我們為一個叫阿華的本地人修一棟五層二百多平方米的樓房,近二十號人馬吃住都在工地。老鄉當中,總有一些人愛貪小利,不時地拿些鋼筋、鐵釘之類的賣給廢品店,然后得意地喝瓶可樂或買包白沙煙抽上兩口,在其他老鄉面前炫耀,還美其名曰:社會主義講的是按“撈”分配,多“撈”多得,不“撈”者不得食。對此,我嗤之以鼻。
這天傍晚,大伙兒正歇了工忙著燒飯的時候,一個穿著整齊的中年男子踩著一輛三輪車來到工地,走到碼放的水泥堆前說:“老鄉,能不能幫一個忙?”
我剛好手被鐵釘扎了,坐在水泥堆旁包扎,我問他:“我能幫你什么忙呢?”
“是這樣的,我租了個房子,就在你們工地對門廠房后面,廚房需要重新裝修一下,用了幾包水泥,還不夠,還需要兩包,數量少,水泥售賣點不送貨,自己去又嫌遠,況且,師傅正在忙乎著等著要用呢,便想就近買兩包,你就幫個忙吧。”中年男子語氣中帶著懇求。
工地是包工不包料的,水泥的用量也沒個數,賣他個兩三包水泥,老板是不會察覺的,按照市面水泥零售價計算,每包15元,兩包就是30元,一個小工辛辛苦苦干上一天,才25元,還要吃喝拉撒,這送錢上門的好事到哪里去找?但一想到我們出來打工掙錢,吃的是勞動飯,勞動掙來的錢雖然浸透了汗水,但它卻是干凈的,不能因為這點蠅頭小利而動貪念,于是,我回絕了他:“這水泥是房東的,我們打工的怎么可以賣老板的東西呢?”
“你們房東又不在這里,神不知鬼不覺的,如果你嫌錢少,我可以多給幾塊錢也沒問題。”中年男人煽動著說。
我正和他嚷著的時候,外號叫“白不拿”的老鄉走過來,聽說中年男人要買水泥,高興得不得了,說:“要不是水泥太重,他媽的,我真想弄幾包拿去賣呢,這上門的買賣怎么不做呢?來,來,三輪車再過來一點,我給你裝車。”說罷,他真的抱了水泥欲往三輪車內放。
我一時急了,一腳把那輛三輪車踢出了三五米遠。我這一踢,白不拿抱的水泥落了地,包裝紙一下子破了,卟啦啦地撒了一地,如同放了個煙霧彈,濃濃的水泥粉形成的蘑菇云把白不拿和中年男人罩了個正著,弄得他們灰頭土臉,嗆得直咳嗽。水泥買不成,中年男人訕笑著走了。
第二天早上,阿華自從開工兩個多月以來第一次提了早點來到工地,吆喝著:“大家停下手中的活計,吃了這些東西,我有事情要宣布。”
老鄉們見有吃的,也不謙讓,一哄而上,搶了個精光。我洗了手才去的時候已經遲了,只拿了一個癟了的干面包。阿華見了,笑著搖了搖頭,從摩托車后座的箱子里拎了個塑料袋遞給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個是特意給你的。”我接過一看,是一盒炒粉和一瓶拉罐可樂。
阿華圍著水泥堆看了看,然后揮一揮手,對大伙兒說:“大家吃好了吧?從今天起,工地不得住人,統統搬走,但小徐同志例外,他留下來看守工地,每晚補貼10元。”
握著那盒炒粉,我還在愣怔著,聽了這個消息,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后才聽工頭講,老板阿華對老鄉的行為早就看在眼里,對工地放心不下,特意讓他的弟弟來試探一下,如果我們賣了他的水泥,正好找個借口趕我們走,一萬余元的工資也要泡湯。好在我沒有賣他的水泥,工頭也對我十分感激。
兩包水泥,原來是一次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