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八樓（外二題）

當初買房的時候，因為沒錢，所以買了個八樓。母親有些不高興，嫌太高了。我說我也想買低一點，只是沒錢。小時候縣城的房子五樓就很高了，如今住了個八樓，真是沒想到！剛住的時候，很不適應，爬了半天，才到六樓，就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一次表弟來我們家，我和他一起下樓，他說：爬樓時不覺得，怎么下樓要下半天，好高！說得我汗顏。后來有同事買房，我堅決主張買得低一點，那怕經濟緊張，也要咬緊牙關挺住，干什么事情要有遠見，不然會后悔的。

如今我住在八樓已經三年，三年的時間不算短，我竟然習慣了八樓，不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現在我覺得住在八樓有不少好處，不妨說出來大家評判一下，看是否正確。

印象最深的是住在八樓有個樓頂，這個樓頂的用處可大了，鄰居喜歡種花養草，我沒有這樣的愛好，但樓頂是我的，站在那空曠的樓頂，仿佛這個城市就是我的。是啊，有了房子，你才能在城市里扎根下來，樓頂，就是你的活動場所。站在樓頂，看太陽冉冉升起，看樓下車來車往，像欣賞流淌的車的溪流。月圓的時候，一家大小可以在高高的樓頂欣賞月亮。在農村生活慣了，就留戀農村，住在樓頂，多少可以找到農村的感覺。當然，住在別墅看月亮可能更美，但這樣的可能性基本是零，就不敢奢望了。

一日，我和妻子趁兒子睡著了，兩個人跑到樓頂去賞月，雖然那晚的月亮還是月牙兒，但因為心情不錯，我們就感覺到月亮的款款深情，在樓頂的微風中說著我們的奮斗經歷。是啊，兩個異鄉的游子，在遙遠的廣東，能夠買下這樣的房子就不錯了，盡管還是供樓。樓頂是我們最近的酒吧，我拿了幾瓶啤酒，在微微的醉意中，那種感覺真好。

天晴的時候，洗了被子等大件東西，在樓頂放心地晾曬，方便多了，不像其他樓層，在陽臺上曬被子，把房間都遮黑了。城里寸土寸金，住在樓頂就不用愁了。

住在八樓，每天可以得到鍛煉，上下三百多級樓梯，絕對夠勁，一舉兩得，不用抽出時間來專門去鍛煉身體。

住在八樓，不容易想往外面跑，到了家，安心的看電視，打掃衛生，有空就到樓頂去玩，不擔心到外面看有錢人大把花錢，心里失衡！

住在八樓，就是住在空中，沒人干擾，清靜得很，多少人不就是要個清靜的環境么？朋友不會輕易來，想到要爬八樓就望而卻步！

住在八樓，家是我的，世界就是我的，我附庸風雅，稱自己為空閣居士，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但電視和網絡已經讓今天的我們很難這樣了，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我不是秀才，但我會把紛紛擾擾的世事關切。哎，住在八樓，好啊！你信了住在八樓的好了么？

我 敢買車么

自從貸款買了房以后，就起了賊心，下一步的宏偉目標是買車。看著市里的小車越來越多，我心里癢癢的。沒事時給老婆匯報過幾次，她立馬否決，理由如下：一、銀行里還有那么多錢貸著，有錢趕緊還了吧，你不看又加息了嗎？還是老婆英明，憑什么給銀行交那么高的利息啊？有錢趕緊還了吧！二、兒子要上幼兒園，保教費和其他費用加起來一共七八百，經常還收些其他費用，讓人始料不及，一個月沒有一千元拿不下來。三是想存點錢應急。前幾天兒子只是喉嚨發炎，因為發燒，所以擔心，去醫院看了兩次，花費兩百余元，還沒有完全好，你不存點錢，到時急需用錢到哪里去借啊？不要怪我們思想保守，這樣的現狀，能不存點錢應急嗎？

老婆方方面面的理由，讓我左右為難！我雖然工資不高，但看見小車就癢癢的。很羨慕人家外國人，一年的工資就可以買輛車，而我們省吃儉用許多年，就算買了一輛車，養車卻不敢談了，車房都沒有，停車費用那么高，更不用說日漸上漲的汽油價格，讓我們這些工薪階層望而卻步，我敢去買車么？

有車的人說：車是流動的家，有空就駕車去欣賞祖國的大好河山，實在令人羨慕！當我騎著摩托車在大街上奔波，和小車停在一起，人家在里面怡然自得！反差確實太大。要命的是看他們的年齡和我也不相上下，有的甚至還比我年輕，心里就有些失衡，又想去買個車！盡管各種壓力不小，但誰又活得很輕松呢！買車的念頭總在心頭縈繞，于是經常去買彩票，幻想有一天中了大獎，去圓我的小車夢。但幾年的努力換來的是一大堆廢紙，無奈，小車的又一個零部件沒有了，我也離車越來越遠！哎，還是老老實實存錢吧，別指望天上掉下來餡餅。但這樣下去，我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買得起車，生活的壓力這么重，我敢買車么？

刮風下雨的日子，看著妻子在厚重的雨衣下辛苦，我的心里酸酸的。炎熱的夏天，妻子和兒子被烈日曬得紅撲撲的，我的心里不好受！幸好妻子很知足，她并不奢望我買什么小車，但誰不希望坐在小車里，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讓太陽更炙熱點吧！讓北風更寒冷些吧！我坐在小車里，我擔心什么？但天下還有多少勞苦大眾，連吃飽飯也未能滿足呢。詩圣何其偉大，我也借用一下：安得小車千萬輛，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詩圣的夢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沒有完全實現，我的這個夢，大概不會那么難實現吧？

但我敢買車么？

兩面人

兒子今年四歲，在幼兒園上中班。每周我看他的留園手冊，老師在上面都填得很好，諸如愛吃飯，講衛生，愛學習等等。我懷疑這是不是真的，問老師，老師說他在幼兒園表現很好，很出色。但兒子在家的表現剛好相反，他在家根本不愛吃飯，為了吃飯我們追著他滿屋跑，令我和妻子大傷腦筋，所以我們懷疑兒子在幼兒園是否也是這樣。但老師不會說謊吧！兒子在家一點也不聽我和妻子的話，我們說什么，他根本聽不進去，看動畫片，玩玩具，很忙的樣子。他在家除了不愛吃飯外，還不愛學習，不想睡覺，完全和幼兒園判若兩人。我們想了很多辦法，都收效甚微。

但我想我們大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在單位我們表現很好！擔心下崗而勤勤懇懇工作，擔心扣了少得可憐的獎金我們準點上班，干著又累又臟的活我們沒有任何牢騷，我們夾著尾巴做人。每天帶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將忍了一天的牢騷和抱怨統統發泄出來，和在單位的表現也是判若兩人。和兒子一樣，我們也是兩面人。在家里我可以喝我喜愛的酒，老婆追她的韓國劇，我們做了一回真的自我。于是我想，這個世界不可能沒有家庭，因為這是最好的避風港灣。

我想兒子也很累的，在幼兒園要聽老師的話，什么時候干什么，幼兒園規定得很清楚，才幾歲的他就要遵守這么多規定，也難為他了，于是兒子在家我們順其自然，他不愛吃飯，我們懶得理他，等他玩累了，肚子餓了，他自然會去找飯吃，令我們省心不少。

人啊，就是這樣。

題 圖：李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