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半年的“排兵布陣”,今年財政支出已呈現出“有增有減”的格局。能源、科技以及涉農支出等分享“大塊蛋糕”,基建投資等逐步“淡出”,財政基本實現“換位”。
數據顯示,今年財政預算安排科技投入716.04億元,新農村建設資金3397億元;中央財政直接用于基建投資的國債項目資金規模為600億元,而1998年這項資金曾達1500億元。
財政支出“熱”中換位的排兵布局態勢表明,自1998年東南亞金融危機以來,我國貫徹實施長達8年的積極財政目前正逐步換位于公共財政。6月28日,財政部副部長樓繼偉在“公共財政與和諧社會國際研討會”上的講話印證了這一換位態勢。他表示,目前我國已初步建立起公共財政框架,公共財政將規范、穩定金融市場,引導消費、投資和資本流向,優先重點支持勞動力市場培育和科技創新能力提高等。
從1998年反周期應急式的“積極財政政策”提出,到現如今的公共財政政策框架初步搭建,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推動這種“換位”?
經濟“熱脹”效應
我國經濟近年持續高位快速運行的“熱脹”效應,實際上就是當前推動財政“換位”的核心主導力量。
關于“熱脹”效應的具體市場表現,香港金融界某資深基金經理的一語概括可謂獨到詳盡,即“中國賣什么,什么跌價;中國買什么,什么漲價;中國管什么,什么短缺”。
“賣什么什么跌價”意味著,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大背景下,通過廉價勞動力與資源掠奪式開發而生產出來的中國貨目前正在本土及全球市場低價“傾銷”。這些低價“傾銷”的商品,是高能耗、低附加值(技術含量低),以及產能粗放持續快速擴張的生產結果,反映到整體宏觀經濟運行中就是固定資產投資高位加快等“過熱”癥狀。
“買什么什么漲價”是產能粗放持續快速擴張的必然,突出表現在國內企業在全球市場生產原材料的采購方面。自去年下半年引爆的中國鋼企鐵礦石采購價格風波,以寶鋼為代表的國內鋼企之所以不得不吞下這枚難咽的“漲價苦果”,與國內近幾年生鐵產能持續高位快速擴張(2006年上半年全國鋼鐵開工項目增長達到77%),直至成為全球最大的鐵礦石進口國不無關系。與鐵礦石采購相類似的,還有滿足整體經濟高能耗需要的石油等大宗原材料采購。
“管什么什么短缺”所指向的是違背現代市場經濟要素資源配置的行政壟斷,這一點在國內石油消費市場表現得尤為突出。
針對上述中國經濟“熱脹”下的具體市場表現,香港大學經濟金融學院副教授肖耿認為,中國的宏觀經濟現已不可逆轉地與世界經濟的一舉一動聯系在一起,中國已無法忽略全球化狀況下的市場壓力。因此,在全球化的形勢下,政府更應該重視建立市場化的價格調整機制,以便各行業的價格調整符合國內國際的市場規律及趨勢。
政策“換位”縱深
經濟持續高位快速運行的“熱脹”效應可能威脅經濟增長的穩定及效率,顯然是推動目前我國積極財政“換位”的核心主導力量。之所以“換位”于公共財政而非其他,其縱深的市場價值邏輯主線,則離不開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要素資源配置模式。
我國自1998年東南亞金融危機以來所實施的積極財政政策,客觀上講是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反周期、應急式、暫時性的政策。
反周期調節政策的具體操作模式,就是當經濟增長進入了一個相對低谷階段,為使這個低谷不要落得太深,增長曲線不要太陡,而通過積極財政政策擴大內需的擴張性措施,使經濟增長曲線達到一個比較令人滿意的速度區間。具體到我國從1998年開始實施的積極財政政策,其主要內容包括:一是通過持續發行長期建設國債,擴大投資需求;二是調整收入分配政策,培育和擴大消費需求;三是調整稅收政策和財政支出結構,鼓勵并擴大投資、消費和出口。如此反周期調節政策的實施,生成的是國家整體經濟投資拉動型增長。
不過,長期依靠財政擴張、投資拉動的單一手段來調節經濟,其弊端便逐漸顯現,如財政赤字不斷擴大、國民經濟對國債投資產生嚴重依賴、妨礙市場化改革進程、投資效益低下等。如此一來,積極財政政策的持續實施,不僅會導致財政政策最終失效,同時還會造成國家宏觀調控政策對財政政策工具的過度依賴,積累高位持續快速增長的“過熱”風險。鑒于積極財政政策原本就是個暫時性政策,加上世界各國已有許多過度依賴積極財政政策的經驗教訓,因此我國目前積極財政政策的“換位”淡出自是必然。
與積極財政相對應的是公共財政。公共財政的核心目標是規范、穩定金融市場,引導消費、投資和資本流向,最大限度地實現市場要素資源的合理有效配置。在具體操作實施過程中,公共財政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為就是充分發揮市場“有形之手”的作用,彌補因市場機制本身存在的壟斷、信息不充分、外部效應與公共產品等所造成的市場失靈,以及市場機制造成收入分配不公和經濟波動等“市場失靈”缺陷;有所不為則表現在,讓市場“無形之手”在資源配置上發揮基礎性作用,通過市場的充分競爭,讓“經濟人”(理性的企業和個人)自由競爭,使現有資源的使用發揮最大的效率,實現國民福利最大化。
因此,公共財政符合現代市場經濟運行的基本規律,目前我國積極財政在完成其階段性歷史使命后“換位”于公共財政,亦是必然。
市場“錢程”走向
積極財政“換位”于公共財政,意味著國家在積極財政條件下在眾多競爭性行業的項目也要漸進退出。要填充國有投資退出后留下的市場真空,必將激活其他競爭性市場參與主體的市場逐利空間。
當然,也有專家提醒說,減少重大國債項目投資也不能“急剎車”,必須遵循“適時、適度、漸進”的原則,即在國債投資安排力度減小的同時,可以通過逐年適當增加中央預算內經常性建設投資來取代國債建設基金,以建立規范的政府投資機制和保持穩定長期的資金來源。
不過,“換位”后公共財政政策目標的貫徹實施,對國內市場“錢程”走向的影響同樣是顯而易見的。
其一,由于公共財政所追求的核心價值目標之一是引導消費、投資和資本流向,其行業、產業政策必將循導這一核心價值目標前行。這一點,在7月6日召開的“中國經濟·50人論壇”上,國家發改委副秘書長楊偉民半戲謔半調侃談及的“排排座”之道同樣給出了方向。楊偉民說:“以后開會,單位GDP能耗低的省份(領導)坐前面,能耗高的就對不起了,往后坐。”這一戲謔調侃,充分顯示出單位GDP能耗在未來地方政府政績考核、行業產業政策中的重要地位,道出的是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建設和諧社會、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科學發展觀。對于現代市場經濟主體而言,行業產業的政策走向顯然就是未來市場“錢程”的走向。
其二,積極財政政策的淡出意味著民間投資空間的進一步釋放,這對于那些有錢沒處投,或者亟待產業轉型的企業來說,新商機、新“錢程”凸顯自不待言。
總而言之,對于國內眾多企業來說,關注積極財政“熱”中換位的政策變動趨勢,充分把握行業產業在未來國家總體經濟結構調整中的“錢程”走向,必能在未來的市場財富變局中贏得先機。
(摘自《大河報》2006.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