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桃之天天,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詩經·周南·桃夭》
季節沿著樹枝攀緣——
流動的水,飽滿的水,從大地和臘梅的薄羽中流來,次第點亮桃花的燈盞。
東鄰之女,臉上舞動著桃花的流光,潮潤的心情打開身體的隱秘,飄曳的紅蓋頭,嫁接于一棵春天的樹上,在風雨里,在晴空下,在嗩吶聲聲的熱望中,幸福的感覺疼痛。
從此,春天的緋紅離詩歌很近。
季節沿著樹枝攀緣——
沉靜的夜里,簫聲涉水而來,一種誘惑無法抵擋,身體如枝柯,美妙的音符四處流淌。
在透明里,水的律動打開東鄰之女的歌喉,與生命之源娓娓交流。一夜春風,眉睫之上,有多少花蕾開放,又有多少花瓣零落?
荊棘和花朵,陣痛和飛翔,總有黎明的果,慰藉心靈。
季節沿著樹枝攀緣——
水流蕩漾,葉之帆打開一頁晴空,風在帆上,帆在心上,遠方,碧翠的岸昭示著愛的歸旅。
東鄰之女,婉約的心情,一如葉帆之上滾動的朝露,陽光的瑩潔返照出前路的寧馨:花開了,結果了,葉綠了。
東鄰之女,打開柴扉……
南有喬木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詩經·周南·漢廣》
我明白我自己僅僅是一個過客,不是離人。
在今夜,在燈盞照亮相思的紙頁上,我是不是可以畫一棵南方的喬木?是不是可以畫一條與一個女子有關的河流?
愛情的河流,總是與女人有關,與詩歌有關。
兩千年前的喬木從古綠到今了。兩千年前的漢水從古流到今了。
今夜,我以心靈的喬木作楫,以水樣的柔情為航,我是不是可以抵達你藍色的港灣?
面對一次次宿命的閱讀,“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我最終明白:我只是個過客,不是離人,不是南方喬木上的落葉。
午夜的歌唱里,除了固守二種在水一方的孤獨和向往,我只有聽憑波濤的清音,一次次將無望的愛情,和心靈的南方淋濕。
青青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詩經·鄭風·子衿》
當日子流逝兩千年之久,你,善良的民女,依然在時間的另一頭,在那首古典的詩中,遙遙地誘惑我的目光。
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個花吐芬芳的春日,也一定是一個和風習習的朗日。
你我相約,僅僅因為那蕩漾千年的“風”,因為一本叫做《詩經》的典籍。相約是緣。在歲月的這頭,為了一場春天的花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而你,是不是又上層樓,望斷天涯?
其實,我就是你等待了幾千年的緣分,只是因為,時光的河流將我們立成浩淼相望的岸,立成傳唱千古的山盟和海誓。
茶,涼了,還有夢。
夢,碎了,還有詩。
只要,你的心為我留著,我的心為你留著,錦書何寄?相離何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