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石激起千層浪
滏陽市本是一個無風(fēng)無浪、默默無聞的中等城市。可最近卻連連爆出新聞:“廉政市長”胡興剛作完廉政報告,就被“雙規(guī)”了!接著,便傳來“廉政市長”瘋狂斂財?shù)木揞~數(shù)字。隨著法院莊嚴(yán)的宣判后,胡興被五花大綁押赴刑場,一聲正義的槍響,為這名“廉政市長”的丑聞畫上了句號??呻S后而來的“賄品拍賣會”上又掀起了新一輪的高潮!
“賄品拍賣會”牽動了不少人的心?!朵骊柾韴蟆芬灶^版頭條的位置刊登了“賄品詳目”后,更成了人們街談巷議的主題。在這眾多關(guān)注“拍賣會”的人群中,要數(shù)劉勛最為關(guān)注了。劉勛把晚報看了又看,還在“賄品詳目”的編號第九處,重重地畫了幾個圈。
編號第九的賄品,是著名畫家“中國雞王”馮禪的一幅國畫《雞》,劉勛望著自己剛畫的圈,不禁會心地笑了。
作為滏陽首富的劉勛,那年,他決心棄商從政去競選副市長,為了穩(wěn)操勝券,他找到了“中國雞王”馮禪,一擲千金地說明來意。不料,馮禪卻冷冷地說:“我不送畫,也不賣畫。你想要官,找錯門了?!苯Y(jié)果,劉勛空手而歸,仕途無望。
如今,拍賣會上馮禪的這幅畫,猶如在劉勛心中亮起一盞明燈。
拍賣會開槌的這天,劉勛早早地坐在競拍席上,他環(huán)顧四周,心中更充滿了信心。他自信,今天沒有能與他抗衡的對手。
這時,拍賣師高聲喊道:“現(xiàn)在競拍第九號,中國雞王的國畫《雞》,起拍價十萬元!”劉勛盡管心里激動異常,可表面上卻顯得十分平靜,他好像一個事不關(guān)己的局外人,只是冷眼觀望著此起彼伏的競爭者。競價一路攀升,二十萬,三十萬……當(dāng)競價升到六十萬元時,無人再舉牌子了。拍賣師緩緩地說:“六十萬一次,六十萬兩次,六十萬……”沒等拍賣師的“三”字出口,劉勛“刷”地一下舉起了八十萬的牌子!全場驚愕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向了劉勛,頓時,一片鴉雀無聲。拍賣師又隨即喊道:“八十萬,八十萬,八十萬一次,八十萬兩次,八十萬……”拍賣師突然間停止了喊聲,他望著輕輕舉起一百萬牌子的老者,不由驚呆了!怎么會是他?隨即,拍賣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馬上進(jìn)入了角色喊道:“一百萬,一百萬,一百萬一次,一百萬兩次,一百萬三次,成交!”
劉勛也同樣被驚呆了!他滿以為自己的八十萬是天價了,正準(zhǔn)備成交時,突然冒出了個一百萬!他不由回頭一看,啊?竟然是“中國雞王”馮禪舉起了牌子!
新聞媒體的各路記者,紛紛圍住馮禪問道:“您出這么高的價格買自己的畫,究竟為了什么?”馮禪微微一笑說:“想知道嗎?那么,跟我一路同行吧?!?/p>
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中國雞王”馮禪帶領(lǐng)著好奇的記者乘車而行,他們駛向滏陽市外兩百多公里的一個小山村。村頭的墻上寫著“葫蘆村”三個字,馮禪輕車熟路直接開進(jìn)了一戶農(nóng)家小院。大家一下車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小院僅有土屋兩間,而且是搖搖欲墜,大有一觸即倒的危險。望著這簡陋的土屋,好像是讓人回到了解放前。
這時,從屋內(nèi)走出一個佝僂老人。他手里拿著一個磚頭大的收音機(jī),邊走邊聽。當(dāng)他看清眼前站著馮禪時,不由撲了上去,哭喊道:“我從匣子里聽到了,你花一百萬買了那張畫。老弟呀,我一輩子也還不清你的人情債呀!”說著,便向馮禪跪下了。
馮禪急忙把老人扶起,說:“您既然知道我買畫的事了,那也省得我再多說了。老哥哥,您知道我這次來的用意嗎?我一是來看望您,二是給您送這幅畫來了。”老人一聽,連連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一百萬??!”馮禪卻說:“老哥哥,一百萬算什么,現(xiàn)在可不是當(dāng)年了。當(dāng)年,我連想都不敢想能有今天。如今,國內(nèi)外的收藏家都爭著搶購我的畫,一百萬真不算什么。再說,這一百萬是上繳國庫,歸國家所有??!當(dāng)年‘文革’臺風(fēng)把我刮到您村來勞改,當(dāng)我要跳崖自盡時,要不是您抱住了我,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了。要說欠債,還是我欠您的多??!”
接著,馮禪便向記者講述了老人的經(jīng)歷:
這位老人叫劉明德。早年喪妻的他,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將獨生兒子劉學(xué)好拉扯成人,又趕上了改革開放的好時代,本想教子成龍,誰知不爭氣的兒子,名字叫學(xué)好,卻偏偏不學(xué)好。他一頭鉆進(jìn)“傳銷”黑窩,越陷越深,最后被“請”進(jìn)了看守所。嬌生慣養(yǎng)的劉學(xué)好,滿以為父親會每天送好吃的東西來看望自己,然后,再救自己出去。誰知,父親竟一次也沒有去,更不用說送什么好吃的東西。他眼巴巴看著別人有吃有喝,自己只有流口水。從此,他恨透了父親。
其實,劉明德為了兒子的事,一刻也沒有停。他不給兒子送吃的,是想讓兒子在看守所“覺覺味兒”,也好從此接受教訓(xùn)。他多次找到看守所所長馬大蓬,馬大蓬知道他與馮禪的關(guān)系,便說“只要你能向‘雞王’求一幅‘雞’來,我就設(shè)法把你兒子放了!”劉明德為此,在馮禪的大門口徘徊了好幾天,最終還是低著頭站在馮禪面前,吭哧了半天,才說清了原委。馮禪深思良久,一咬牙說:“為了你的兒子,我現(xiàn)在就畫。”
劉明德把畫送去后,當(dāng)天,劉學(xué)好就被稀里糊涂地放出來??墒?,惱恨在心的兒子,認(rèn)為是自己時來運(yùn)轉(zhuǎn)。一怒之下,也不跟父親告辭就“遠(yuǎn)走高飛”了。他四處闖蕩,無論走到哪里,他都說自己沒爹。
記者聽完馮禪的講述后,又紛紛問劉明德老漢:“請問,您兒子現(xiàn)在干什么?”“他學(xué)好了嗎?”
面對記者的提問,劉明德苦笑了一下,說:“說出來,你們會不相信的,我兒子出了看守所,便四處闖蕩。后來,他嫌我給他起的名字不好聽,就自己改了個名字。這個名字你們大概都聽說過,他就是滏陽市大名鼎鼎的富翁劉勛!你們看,我住的這破房爛屋,像個富翁他爹嗎?”
劉明德剛說完這句話,就見有一輛奔馳開進(jìn)來。從小車上下來的正是劉勛。他急步走到馮禪面前說:“馮叔叔,您這一百萬買來的畫,是贗品!”
3 一聲喚來兩個爹
一聽說是贗品,記者們立刻圍住馮禪問:“馮老,這事是真的嗎?”“這真的是贗品嗎?”馮禪緩緩地點了點頭說:“是的,這是一幅足以能以假亂真的贗品。并且,我還看出這是誰臨摹的。我想,別人能‘金屋藏嬌’,我何不來個‘土屋藏贗’呢?這樣,媒體的聚光燈必然會一起照來,我老哥的困境也自然能得到改善。我不但知道這幅畫是贗品,而且,還知道劉勛他那個‘首富’也是‘贗品’!”
馮禪的一番話,說得劉勛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突然,他痛哭流涕地講述起來——
原來,劉學(xué)好自從看守所出來那天起,就下狠心與父親斷絕關(guān)系,終生不再認(rèn)這個爹。他改名劉勛,意思是要獨闖天下,建立功勛。也算是功夫不負(fù)有心人,他憑著一股邪勁,由小到大,漸漸干出了一點兒名堂。他在滏陽市買了車,買了房,還當(dāng)上了一家公司的老板。然而,發(fā)財發(fā)福的他,仍然不認(rèn)自己的爹。盡管他知道,老父親在家中一貧如洗,艱難度日,可他依舊不管不問。為了向上爬,他四處花錢,買通關(guān)系,異想天開地想當(dāng)副市長,他找到馮禪索畫未果后,并不甘心,反倒激起了他的邪火。一氣之下,他將公司全權(quán)交給了助理小趙,只身一人,進(jìn)了一家很有名氣的美術(shù)院旁聽,他苦心鉆研,并專事臨摹馮禪的畫作,就這樣,劉勛在美院刻苦旁聽了二年后,便又回到了滏陽市。
劉勛回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一幅馮禪的畫親自給市長送去,當(dāng)然是他臨摹的作品。當(dāng)他靜靜地等待著“烏紗帽”到來的時候,卻看到市長被五花大綁押赴了刑場……他如同掉進(jìn)了冰窖,從頭頂涼到了腳心!隨后而來的“賄品拍賣會”上的表演,又是他甩出的最后一張“救命牌”。
原來,劉勛把公司交給助理小趙后,小趙便為所欲為,兩年中,不僅賠光了公司全部積蓄,而且,還債臺高筑。劉勛回來后,曾幻想著,只要有了“烏紗帽”,就能一走了之??烧l知,賣烏紗帽的卻赴了刑場。面對公司的殘局,劉勛又想出了掩人耳目的伎倆。他先貸款八十萬,想以重金買賄品的特大新聞作為廣告效應(yīng),以此穩(wěn)住世人,從而再套取更多的不義之財。不料,拍賣會爆出冷門,馮禪以一百萬奪冠,只有八十萬貸款的劉勛,當(dāng)然敗下陣來。
劉勛說到這里,就泣不成聲地蹲下身子,再也說不下去了。
馮禪望著驚愕的記者說:“劉勛今天說的都是實話。不過,諸位,請您一定寫上這樣一句:劉勛的公司不會垮。他公司的所有債務(wù),由我馮某負(fù)責(zé)全部償還。另外,我又從國外引進(jìn)了一個項目。由外國人投資,在葫蘆村建一個‘中國畫對外貿(mào)易中心’,將由劉勛出任總裁?!眲茁劼牐昂簟钡囊宦曊玖似饋碚f:“我?”“對。就是你。我是始終關(guān)注著你,并支持你走正路的人。現(xiàn)在,我花巨資為你還債的回報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花巨資為你買回一個爹來,希望你能認(rèn)下你的爹?!?/p>
劉勛放聲大哭道:“馮叔叔,我認(rèn),我認(rèn),我認(rèn)我爹。今天,我不但認(rèn)我的爹,還要認(rèn)您為爹!您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從今往后就有兩個爹了!”馮禪一聽笑著說:“那我這個爹也是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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