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清代貴州傳統郵驛的歷史變革

內容提要：清代郵驛是中國古代郵驛發展史上最后的一個階段。入清以來，貴州統治者不遺余力地采取各種措施，完善郵驛制度，為的是使郵驛系統發揮它高效、嚴密的作用，為封建帝國的運轉提供強有力的支持。但是，隨著清王朝的沒落，尤其是西方信息傳遞方式的傳入，貴州傳統郵驛已經不能適應社會發展的要求。因而，最終被近代郵政所取代。

關鍵詞：清代貴州 郵驛變革

中圖分類號：K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50(2007)03－72－5

一、變革的社會背景

1840年中英鴉片戰爭爆發，英國侵略者以武力打開了中國長期閉關自守的大門，不久又強迫清政府簽定了喪權辱國的《中英南京條約》，致使中國社會逐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深淵。貴州地處西南邊陲，雖然沒有受到戰爭的直接影響，但各民族人民并未因此免受戰爭失敗造成的深重災難。巨額的戰敗賠款和戰時的龐大軍事開支，以及封建統治階級的橫征暴斂，加上官府的腐敗無能，間接或直接的加重了人民的負擔，導致貴州各種社會矛盾日趨尖銳，社會危機四伏，動蕩不安。在太平天國起義的影響和鼓舞下，咸同年間，貴州爆發了歷史上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活動范圍最廣、參加民族最多的一次反封建剝削和反民族壓迫的農民大起義。起義雖然相繼遭到清政府的血腥鎮壓而最終失敗，但它沉重的打擊了清政府在貴州的統治，動搖了封建社會的根基，成為中國近代史上農民革命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

鴉片戰爭以后，西方傳教士無視中國的主權，開始進入中國開展傳教活動。1846年，清政府被迫發布承認天主教“系勸人為善”、“準免查禁”的上諭，同年，教皇額我略十六世宣布貴州為獨立代牧區，貴州教務不再由四川教區代管，并任命法國神父白斯德望為貴州教區的第一主要負責人。隨后，其他國家的傳教士也陸續來到貴州傳教。據統計，到1853年，短短七年間，貴州已有十余個州、縣相繼開教，全省已有教徒2000余人。1858年，中英、中法《天津條約》簽定，外國侵略者從條約中獲取了進入內地自由傳教的權利后，一些國家的傳教士遂以公開合法的身份蜂擁入黔，致使清末貴州“教堂林立，每因爭訟細故而起，教案逐日滋多。”1856年，天主教會在青巖、六沖關、貴陽，分別修建了大、中、小修道院。貴州其他地區，如遵義、桐梓、仁懷、石阡、思南、安龍、望謨、羅甸、冊亨、貞豐、獨山等地，都先后建立堂口，教徒人數大增。大多數傳教士打著傳教的名義，在貴州廣泛的收集政治、經濟、軍事情報。各地教堂也都以本國政府作為自己的靠山，勾結當地封建統治階層，欺壓民眾，制造民族糾紛，無視地方法令，干擾地方行政，霸占田地，以收取高額地租。外國教會和傳教士的“肆行無忌”，終于使“人民積不能平，官紳亦漸嫉怨。”自1861年開始，貴州各階層人民以各種形式，開展了反對外國教會侵略的斗爭，這場斗爭一直持續到20世紀初年。其中以1861年(咸豐十一年)發生的青巖教案、1862年(同治元年)發生的開州教案和同年發生的遵義教案影響教大。

19世紀70至90年代，貴州已成為英、美、日傾銷棉紡織品的主要市場。貴州較大的洋紗和洋布的集散地在安順、興義、興仁和貴陽、遵義、獨山。1862年至1874年，貴陽的“華日新”等洋布店，先后銷售了荷蘭的棉毛紡織品，美國的“金狗牌”標布，日本各類綢、緞、紗，英國的大呢和法國的毛料，貴州的商品市場面臨著被帝國主義瓜分的局面。在家庭手工紡織業面臨破產的同時，帝國主義對貴州農副產品的大肆掠奪，也使商品性農業開始有所發展，表現在桐油、艾粉、五倍子、豬鬃、牛皮、藥材、茶葉、煙葉、木耳和鴉片等經濟作物的種植和出售都有較大增長，谷物、小麥、油料、豆類作物的商業率得到提高。可見，自19世紀70年代到20世紀初，貴州已與資本主義世界市場有了直接的聯系，并成為這個市場的一小部分。由于外國資本主義對貴州經濟所起到的巨大分解作用，農村自然經濟解體，大量破產的農民和手工業者為近代工業生產創造了勞動力市場。城鄉商品經濟的發展，擴大了商品市場。官僚、地主、商人在外國資本企業高額利潤的引誘下，開始有了投資工場手工業和個別近代企業的意識，這些都為貴州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產生準備了前提條件。在新的歷史環境下，貴州工礦業有了緩慢發展，主要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洋務運動中，清政府在貴州舉辦的官商合辦或官辦的企業，另一類是在自然經濟解體，商品經濟市場擴大的前提下，產生于19世紀70年代到20世紀初的民營手工業和一些民辦的手工工場，它們代表新興的社會經濟力量，推動著貴州地區經濟向前發展。

二、近代郵政取代傳統郵驛的因素

1、清末貴州郵驛的衰落

清代貴州郵驛系統，作為封建專制體制的一個組成部分，一方面為統治階級提供了快捷、高效的服務，另一方面，郵驛系統又因專制制度的腐化而走向衰落，統治階級在追求郵驛系統的高效和完善郵驛系統制度的同時，也在不自覺的破壞郵驛系統的有效性，表現在：(1)、政府官員對地方驛站干擾過度，使驛站疲于應付，嚴重的影響了整個郵驛系統的運轉。為此，清政府一方面嚴格牌符制度，著手建立驛傳考成機制，實行驛馬官養等政策，以遏制過往官員對驛站的騷擾。另一方面，朝廷不得不向地方驛站的官員下堅決抵制的死命令，要求驛站官直接向兵部指參違法者，徇私不報者一并受到處罰。對此，黃六鴻《福惠全書》卷28中有這樣的記敘“甲寅滇黔變后，軍書旁午，奉‘有多索驛馬一匹者，許驛官徑申大部，即將該差員革職’之旨，于是紙牌亦遂永絕，從前之需索擾害一旦盡除。”(2)、管驛官對過往的官員大興逢迎之風。高級官員過境，對于職位卑微的州縣官員來說是一個極力巴結的好機會，所以大量精力都投入到了逢迎之中，直接損害了驛站功能的有效發揮。《鎮遠府志》卷21有地方州縣官吏利用偏橋驛百計奉承，假公營私的真實寫照：“平日過差稀少，反似寂寞無聊。忽聞探馬馳傳某差將至，即興致勃勃以為奇貨可居矣。”施秉知縣楊懋德在《偏橋驛夫論》中，也揭示了這種逢迎惟恐不及的心態：“州縣官端居衙署，惟聽探馬一言：上游某差將至矣，下游某差已臨矣，不分有無勘牌，多寡緊緩，立即簽差四出，沿鄉逐寨，派役簽夫……且即欽差上憲往來果盡出于勘合乎?下陳酒席不算，而家眷杠抬動至千數百，甚至拉馬載狗，遷貨物，肩花木，軒優奴，皆屬此夫。名雖發銀，而有司兢兢焉，繳花之惟恐后矣，蒞斯土者，即日賢能。而巧婦不能為無米之炊，此等夫役果在百名之中乎?抑在百名之外乎?”(3)、濫用驛傳。晚清，管驛官員濫用驛權越來越嚴重，而中央對此卻無法監控。有的官員甚至私自填發火牌(一種通信的憑證)，擅自用印封私人信件付人驛站馳送，“以致各驛站每日急遞公文數百件”盡管朝廷一再三令五申，仍有膽大的官員“私書賀稟”，以四百里、五百里，甚至六百里的速度遞送。(4)、文報傳遞效率日益下降。文報傳遞遲滯、丟失、延誤，乃至被拆看時有發生，郵傳系統的安全與準確已遠遠不如過去。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貴州巡撫曾璧光接到兵部封發的夾板時，發現黃布包上的印花、內外封簡、釘封均被拆損。可見，在中華封建帝國逐漸走向衰落的過程中，傳統郵驛系統已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清代貴州郵驛史，也與同時代全國其他地區的郵驛史一樣，既總結了以往各個朝代郵驛發展經驗，展示了中國郵驛發展的顛峰，又記錄下了傳統郵驛的衰落、終結和向近代郵電事業轉化的歷程。

2、近代西方信息傳遞方式的傳人及其影響

自近代以來，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管理方式不斷被介紹到中國，其中也包括郵政、電報等新信息的傳遞方式。鴉片戰爭以后，以英國為首的帝國主義列強，為保持與本國的聯系，擅自在中國的領土上開辦郵政機構，這些郵局被稱為“客郵”。“客郵”在中國行使他國的郵政章程，不僅收寄他國僑民的信件和收寄中國人交寄的信件，而且還收寄中國寄往外國的郵件和收寄中國國內互寄郵件。郵件上的郵票、郵戳和所收郵資，一律按照他國的方式行使，嚴重的侵犯了中國的郵政主權。“各國曾在中國設置客郵，大要為政治原因，或為其對于中國之將來計劃起見，以鞏固其在中國之地位，或因嫉忌他國在華地位。但客郵之沒立，并未得中國之允許，或竟忽視中國之意而不顧……此種設置實侵犯中國主權。”當時，貴州、云南被劃為法國殖民者的勢力范圍，雖然沒有在貴陽設立“客郵”，但卻在貴陽、重慶、成都、蒙自等處私自雇差組織郵路。外國郵政的侵略和這種侵略性郵政日益顯露的先進性，極大的刺激了當時中國的一代有識之士，他們極力呼吁改革舊有郵驛體系，借鑒西化郵政經驗，建立和發展中國自己的郵政體系，以抵制西方的侵略。

關于近代郵政通信建設的設想和規劃，最早現于太平天國領袖之一洪仁玕的《資政新編》。洪仁玕在《資政新編》中提出學習西方資本主義文化、科學技術及革新政治的主張，并擬定了開辦近代郵政的具體規劃。極力提倡引進盛行于歐美各國行之有效的近代通信技術和交通工具，設置書館、郵亭，“興郵亭以通朝廷文書，書信館以通各色家信，新聞館以報時事常變，物價低昂。只須實寫，勿著一字浮文。倘有沈沒書札銀信，及偽造新聞者，輕則罰，重則罪。郵亭由國而立，余準富民納餉，稟明而設。”這些設想雖然絕大部分都因太平天國的失敗而未能實現，但洪仁殲自主興辦郵政的方策，已作為中國近代郵政史的開端而載入史冊。19世紀后半期，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和軍政事務的急劇增加，必然要求在通信、交通等條件上進行革新，而另一方面，傳統的郵驛系統卻疲于應付，體制落后、僵化，統治者已不能從根本上改革其積弊。此種情況下，“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思想，不斷引導人們在鐵路、電報、郵政等新的交通、通訊方式上開拓新思路。在李鴻章、張之洞為代表的洋務派極力主張下，清政府于1866年在稅務司下設立了郵務辦事處：“總稅務司公署于是添設郵務處。總稅務司兼辦郵務，其始不過管理外國文件，后漸推進而收寄普通人民之信件，此為我國暫委總稅務司兼辦郵務之起源。”隨后，北京、上海、鎮江、天津海關先后設立郵務辦事處，主要遞送外國使館文件和海關信件。海關兼辦郵遞，實際上是近代郵政的雛形。1878年李鴻章又積極向總理衙門建議，在北京、天津、煙臺、牛莊(今營口)、上海五處海關仿照西方試辦郵政，同年發行了中國的第一套大龍郵票。到1896年初，全國24處設有海關的地方，基本上都開辦了海關郵局。在特殊的歷史背景下，中國的海關介入郵政事務，并一度成為郵政事務的主持機構，適時接過傳統郵驛系統無力承擔日漸繁多的各種文報傳遞的擔子，雖然它仍以傳遞官方文件為主，還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郵政，但它極大的促進了中國人對建立近代郵政體制的思考。

3、貴州近代化對信息傳遞方式的新要求

19世紀80年代以后，在農村經濟的緩慢發展、自然經濟逐步解體和外國資本主義經濟侵略的刺激下，貴州和全國一樣，開始出現了近代資本主義工商業，雖然它的發展與沿海先進的各省相比，有較大的差距，但表明了貴州近代化的步伐是與時代同步的。商業貿易和金融事業的發展，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投資礦冶業，本省商民創辦廠礦業等，對信息傳遞的速度、服務的質量、安全的程度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近代化的進程中，貴州人士積極投身于改革的大潮，響應維新變法活動。1895年，《馬關條約》簽訂后，京師舉行了1000余名各省會試舉人的上書請愿活動，在602人的簽名中，有95人為貴州籍舉人，約占總數的六分之一，表現出貴州士子對國家命運、民族興衰極大的社會責任感。貴陽府城，既是全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又是交通樞紐和中轉站，省外販進的棉布、絲綢、食鹽、山貨、藥材、皮毛、雜貨，大多要經過貴陽轉運到各地。至清代后期，貴陽府城的建設發展較快，城內店鋪林立，街道縱橫，市場繁榮，人口密集，與安順、遵義并列為清代最重要的城市。都市化和商業化是走向近代化的前提，而先進的通信技術、交通工具，以及科學的信息傳遞管理方式，則是進一步促成近代化的先決條件。盡管此時在中國沿海的許多商埠城鎮，已吹響了改革舊有信息傳遞方式的號角，而清末貴州一些較發達城鎮，還保留著一些古老的郵驛制度，自主開辦近代郵政的春風尚未吹到本地，官方文報來往投遞必需通過鄰近省的郵局轉交。《中國海關與郵政》專門記載了1898年貴州郵遞的途徑：“貴州來往寄法：京中各衙門所有文函等欲寄交貴州巡撫，如交于臺基廠總局，交由漢口郵局轉交關道寄至貴陽府投遞。貴州巡撫文函等類欲寄交京中各衙門，亦可交由漢口關道轉交郵局至京中投遞。”可見，19世紀末貴州傳統的郵驛，不僅在官方政務和軍事等文報的傳遞速度和數量上遭受到嚴峻的挑戰。另一方面，國家在不斷進步，傳統的郵驛顯然在商業信息、文化交流、貿易往來等諸多方面已經無法滿足社會的要求。盡管統治者為此憂心忡忡，加大整治的力度，但貴州驛傳過程中文報遲滯、丟失和被拆看的事情仍屢禁不止。正如沈桂芬在談到清末郵驛時所說“倘或照此辦理，吾恐杖之不勝杖，而罪之不勝罪矣。掩耳盜鈴之舉，亦何益哉?”

4、清末民郵在貴州的出現

19世紀初期，特別是鴉片戰爭前后，由于中國資本主義萌芽和外國資本主義勢力深入，尤其是鴉片貿易的畸形繁榮，隨著沿海口岸的陸續通商，商品的交換、商旅的往來、貨幣的流通、信息的傳遞、貨物的運輸，都對傳統的交通、通信方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于是，在一些發達的沿海商業城市復活了一度衰落的民信業。民信業起源于明永樂年間(公元1403—1425年)，由于東南沿海的商業城鎮產生了資本主義萌芽，出現了專營民信業的民信局，晚清時逐漸向內地發展，具有完全的商業性質，是一個以營利為目的的郵運組織。《置郵溯源》英文版中記述了它的性質“民局：為民間使用的郵政——以區別于為政府及官吏使用的……”民信局大致可分為內地專業信局和輪船信局，前者以腳夫或民船運送書信物品，營業范圍僅限于一兩個省或某一個地方。后者是利用輪船運寄，往來于沿江沿海各大城鎮。同治、光緒年間，全國已有大小民信局數千家，其業務項目有收寄信件包裹、發行報紙、代運貨物、代對鈔票等。信件種類除普通的以外，還有火燒信、雞毛信、么幫信和掛號信，火燒信是用火燒去信的一角，表示“火速”；雞毛信是用雞毛插在信封的四角，表示“如飛”，此兩種信都是加急信，信局收寄時要向寄件人或收信人收取加倍信資；么幫信是派專人遞送；掛號信需要另付“號金”，與今天的掛號信頗有相同之處。民信局資費低廉，服務周到，在組織機構和業務方面發展較快，很快就取得了人民的信賴而獲得鞏固的地位，并初步解決了中國自古以來民間通信難的問題。

清末，貴州開始出現民信局，當時在貴州業務開展得較規范、活動范圍較廣的民信局主要是“麻鄉約”。“麻鄉約”貴陽分號的地址設在北門橋花家巷口(今中華中路龍井巷口)，歷時百余年，直至貴州近代郵政交通發展起來后，才最終退出了歷史的舞臺。“麻鄉約”往返于成都、貴陽、昆明之間，在貴州境內沿驛道設站，其業務是運送貨物、提供旅行所需的勞動力，并兼辦遞送書信、匯兌、口信和小包裹等。“麻鄉約”根據路程的遠近和易難程度，在日程、信資、寄遞方法和月遞次數等方面制定出一系列的規章制度，如遞送郵件的日程，分為正、快兩站，正站相當于今天的平信，快站相當于今天的快件，通常快站的日程較正站的日程提前一半的時間到達，如遇特殊情況，可提前三分之二的時間到達，當時昆明到貴陽快遞日夜兼程僅需7晝夜。快站信資一般面議，正站信資根據路途遠近而定，重慶到貴陽郵遞日程為11天，每月寄送9次，信資大約為75文。客運方面以租長路轎子(或滑桿)為主，通過轎子和滑桿運送旅客，往來于川、黔、滇，貴陽到昆明行程大約20天，貴陽到重慶行程一般在15天左右。貨運則全部使用人力，分期分批的挑、抬、背負、馱運。匯兌方法大致有兩種：一是商業匯兌，這種方式并不將銀子直接運走，而是相互之間兌用；另一種是官方匯款，是將托匯的銀子直接送到目的地。光緒初年，由重慶至貴陽等地的匯票，每千兩銀子，收匯費八兩銀子，現金收費大約在十六兩左右。對匯兌、現金、包裹等，“麻鄉約”實行的是責任賠償制。在貴陽本地，與“麻鄉約”同時代的郵行還有“榮發合”、“老興昌”等，“榮發合”專走貴陽至重慶一線，“老興昌”則活躍于貴陽與鎮遠之間。“天順祥”和“百川通”雖然在貴州近代郵政史上沒有明確記載，但從嚴修的《蟀香館使黔日記》中略見一斑“丙申(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五月十八日，第十八號京信交黎平房段書帶省托天順祥寄京。”“五月二十九日在都勻。附菊人信……由都勻房帶來百川通代寄。”“八月初二日在貴陽。復禮仁、墨青信交天順祥。”“丁酉(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十月初五日，發七日稟并匯款交天順祥。發寄華世叔并瑯師銀信交百川通。”與此同時，在貴陽府境內，還存在另一個小型民間通信機構，即1888年(清光緒十四年)，為方便青巖鎮天主教堂與貴陽教會的通信聯系，委托蘇杭在青巖鎮北街49號開辦的青巖民辦信局。該局只附帶辦理民間通信業務，不受理官府信件，郵程也很短，僅僅在青巖與貴陽之間。青巖民辦信局沒有專門的經費供養，每月由教堂撥給經辦人5斗大米作補貼。1910年9月(清宣統二年)，貴州郵區正式設立青巖郵寄代辦所，但對外仍沿用原有名稱。貴州近代民信局一度作為用途廣泛，與驛站等政府通信機構并駕齊驅的民營通信業，盡管它不可能代替傳統郵驛，但在與傳統郵驛競爭之時，卻給傳統郵驛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由此，到20世紀初，貴州改造傳統郵驛、建立近代郵政體制已呼之欲出。

三、近代郵政對傳統郵驛的取代

清代后期，中國的通信業呈現出復雜混亂的局面，表現在通信組織的多樣性，除海關郵務辦事處外，有官辦舊驛站、文報局；有商辦的民信局、僑批局；有帝國主義國家私設的“客郵”和商埠郵局等等。尤其是各帝國主義國家在中國境內開辦的“客郵”越來越多。這些“客郵”已從中國的沿江沿海通商口岸，向內地及更邊遠的地區推進，嚴重的威脅著中國的郵政主權。1892年，南、北洋大臣劉坤一、李鴻章上稟清廷，表示如果不趕快正式開辦郵政“異日中國在議推廣，必要維艱。”康有為、鄭觀應等也極力贊成立即開辦國家郵政。1896年，張之洞又奏請舉辦國家郵政，認為辦郵政“取資甚微，獲利甚巨……且權操于上，有所統一，利商利民，而即以利國。”1896年3月20日，光緒帝奏批國家開辦郵政。次年1月19日，正式掛大清郵政招牌，司赫德為總郵政司，負責大清郵政官局事務。1898年，康有為為了使郵政這一新的通信方式能“推廣內地”、“全國通行”，向光緒帝遞呈了《應詔統籌全局折》，建議“舉國皆行郵政以通信，命令各省、縣、鄉，咸立分局”。7月27日，光緒皇帝發出在全國推廣郵政的諭旨“京師及通商口岸設立郵政局，商民既具稱便，亟應設分局，以廣交通。至通省府州縣若能一律舉辦，投遞文書無稽延時日之弊，其向設驛站之處，自可酌量裁減。”于是，總理衙門、地方行政當局和大清郵政當局奉旨將郵政推廣于內地。

事實上，貴州地方統治者在國家官辦郵政的大勢所趨下，已經開始認識到落后的郵傳系統對貴州社會經濟發展的制約兆時度微，并在改變落后的郵傳中作了初步的嘗試。1881年，貴州巡撫岑毓英為避免“商旅文報往來”川黔要道中，船渡烏江容易覆沒的危險，奏請清廷撥銀2萬兩，仿照金沙江、瀾滄江鐵索橋的式樣，修建烏江鐵橋，以避免惡劣的交通條件給郵傳帶來損失，后因缺乏資金和技術力量未能實現。1886年，當官商合辦的川滇電線架設到畢節時，貴州巡撫潘霨又向清政府請準，依靠外國的技術力量，于次年4月從畢節架設電線經大定、黔西、清鎮以達貴陽。5月，貴州官辦電報局在貴陽開辦。雖然，此時電報在貴州因經費原因尚能得到普及，但它的傳遞速度比起傳統的郵驛來說是顯而易見的。

貴州雖地處邊遠，但在清廷改革舊有驛政，“務使節節發揚”的新思路下，也成立了郵政局。1901年(光緒二十七年)，貴陽郵政局成立，它是貴州境內的第一個郵政機構，局址選在田家巷(今中山西路市府路口)，僅有營業員1人，次年，貴陽至長沙、梧州、昆明、重慶業已由新式郵局寄送信件。隨后，郎岱(今六枝特區)、遵義、鎮遠3地先后設立郵局。1903年(光緒二十九年)，貴陽與濟南、開封、西安、太原等地增設為副郵界，其管理機關——郵政副總局設在貴陽，副郵務總辦的職位由英人朱金真(Chu Chin Tsen)擔任。貴陽副郵區郵局雖然當時是全省的郵政管理機構，但所有郵務仍隸屬于岳州大郵界。1910年(宣統二年)，貴陽副郵界升格為獨立郵界，從此脫離了岳州郵界的管轄，改由郵傳部郵政總局直接統管，英籍印度人杜達前往貴陽赴任“署郵務總辦”。貴陽郵政總局共有中外職員16人，在15名中方人員中，4人懂英語，另有53名生產工人，它和大清的其他郵政局一樣，其內部組織為局下設司帳、巡查、郵務、司事、供事5課處(或稱員司)，分別負責財務、保衛、業務、行政和后勤工作，在管理全省郵務工作的同時，也辦理貴陽地區的郵政業務。大清官辦郵政在貴州建立之初，雖然舉步艱難，近代化的節奏遠遠比不上沿海發達地區，裁驛歸郵也不如內地其他城市那樣徹底，但它畢竟兼容了國家通訊與民間通信，這是傳統郵驛變革中最成功的一步。

總之，20世紀初，貴州傳統郵驛，與中國其他地區郵驛一樣，在西方近代通訊、通信制度的影響和沖擊下，放棄了它固有的傳統模式而最終退出了歷史的舞臺。這一變革，對推動近代貴州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的發展，加深與周邊及內地省份的交往和聯系，有著及其深遠的歷史意義。

作者簡介：吳曉秋，女，貴州省博物館副研究館員，研究方向博物館學，貴州地方文化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