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產權審計：內容、對象及應用

摘要：知識產權審計是企業管理的知識產權資產時所采用的一種常規管理手段，本文對知識產權審計的內容、對象、實施程序以及開展知識產權審計的意義進行了介紹。

關鍵詞：審計 知識產權 專利 許可

知識產權審計是企業管理自己的知識產權資產時所采用的一種常規管理手段。知識產權審計的目標在于確認企業擁有哪些知識產權以及是否對其進行了恰當的管理，以及發現企業在知識產權管理程序中存在的問題。為了達到這些目標，需要制定相關的審計內容、對象及實施程序。在發達國家，一些主要依賴知識產權資產獲得競爭力的企業中，這一管理手段得到了比較普遍的應用。本文將對知識產權審計的內容、對象、實施程序以及開展知識產權審計的意義進行介紹。

一、內容

從具體內容看，知識產權審計的內容之一是要回答“企業應該擁有哪些知識產權”這么一個問題。這意味著有兩件事情要做。一件事情是，確認企業已經擁有了哪些知識產權；另一件事情是，有哪些知識財產是企業應該以知識產權形式持有卻沒有實際持有的?如果還來得及采取補救措施，使這些潛在的、有價值的成果成為企業的知識產權，那么，應該采取哪些補救措施?如果來不及采取補救措施，是由于管理人員一時的疏忽，還是由于企業在知識產權管理方面出現了制度性的缺陷，如果是，應該如何調整?這一步工作的實質是對企業內部現有或者潛在的知識產權進行“清產核資”，這一工作最終體現為將企業各類知識產權(包括專利、商標、商業秘密和獲得版權保護的資料等)列為清單。

知識產權審計的另外一項主要內容是圍繞“企業是否對自己擁有的知識產權資產進行了恰當的管理”這一問題展開的。換句話說，是要回答企業是否對清單上的知識產權資產進行了恰當的管理?要回答這些問題，至少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其一，是否對這些資產賦予了合適的法律狀態。包括是否應該對已經誕生的新發明申請專利，或者采取保密等其他措施；在地理位置的選擇上，應該在哪些國家提出專利申請；對已經獲得授權的知識產權，是否應該繼續維持其有效性，還是應該讓其過期失效；是否有些知識產權由于疏忽而過期，是否還來得及采取補救措施，恢復其法律狀態。等等。

進行上述判斷，需要進行利弊權衡。對企業而言，就同一種發明采取不同類型的知識產權保護，有各自不同的優缺點；知識產權具有國別性，在不同的國家申請知識產權保護，在獲得更大的市場獨占權的同時，也需要付出額外的費用；那些已經獲得保護的知識產權，要繼續維持其法律地位，還需要付出額外的維持成本。這些都成為企業在為自己的知識資產選擇合適的法律狀態時需要考慮的一般因素。

在進行具體的決策時，要更復雜一些。在進行具體決策時，需要企業從多個角度來綜合考慮。單個部門或者單個成員在信息的把握上不全面，在判斷上也更容易出現偏差，因此，在決策的實施上，需要有來自企業多個部門的成員的參與，包括營銷部門、法律部門、研發部門以及專門的專利工作人員等，有時甚至需要借助外部力量。

其二，企業是否采取了恰當的措施來挖掘現有知識產權資產的潛在價值?

為了判斷企業是否采取了恰當措施來挖掘現有知識產權的潛在價值，一個做法是根據列出來的知識產權清單，按照各個知識產權價值的大小，對知識產權進行分類，并判斷企業是否對不同類別的知識產權進行了分類管理。

不同類型的知識產權資產，有不同的價值。就專利而言，有的專利對公司的業務至關重要，它們使企業在產品質量、生產成本或者服務上享有獨特優勢，這些專利被稱為核心專利。核心專利的喪失，往往會使企業面臨迅速增強的競爭壓力，導致銷售額被其他企業侵蝕掉。

對這類知識產權資產，應該采取積極措施來排除對它的威脅。這種威脅，既可能來自競爭對手的替代性技術，也可能來自侵權者的非法模仿。針對前一種威脅，Gallini(1984)指出，可以采用更加主動的許可，將自己的核心技術許可給競爭企業，使其放棄從事替代性的技術研發。針對后一種威脅，需要企業采取積極措施來主動及時地發現侵權者，包括對本領域其他企業新公布的專利申請進行關注，從中發現侵權的蛛絲馬跡。

除了核心專利外，還有一部分非核心專利。這些技術，對本企業意義并不大，甚至并不屬于本企業打算實施的技術。但是，對于別的企業而言，這些技術卻可能有相對大的價值。對于這些專利，可以采取相對開放的轉讓或者許可政策。

誰才是潛在的被許可者?對一個擁有大量知識產權的企業來說，被動地坐等其他企業找上門來進行許可談判，只是下策，上策應該是去主動挖掘潛在的被許可者。在一些大型跨國公司中，就設置了專門的崗位和人員來實施知識產權的許可。在接觸到潛在的被許可者后，企業的工作人員會通過主動揭示接受許可給對方帶來的價值，來說服對方接受許可。與上面提到的以提起侵權_訴訟為背后威脅的事后“大棒許可”不同，這類許可被稱為“胡蘿卜”許可。

此外，許多企業還會擁有一些甚至永遠不會實施、對本企業和其他企業都沒有多大價值的專利。對于這些技術，可以任其過期，來減少維持成本。當然，判斷專利權是否“有價值”，是有一定風險的，由于企業內部沒有人愿意承擔放棄可能有價值的專利權的責任，最終可能會導致大量無價值專利的沉積。因此，及時放棄無價值的專利，這一點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當然，考慮到專利數量越來越成為一個企業的研發實力的標志，甚至影響到企業的形象和品牌，也可以對無價值專利的膨脹采取相對容忍和寬松的態度。

其三，這些措施是否真正得到了落實?

當企業采取了一定措施來挖掘知識產權的潛在價值后，還面對著這些措施是否真正得到貫徹落實的問題。拿知識產權的許可來說。當企業把一些專利許可給其他企業后，并不意味著對這項專利權的管理職責就此為止了。在許可合同中，規定了許可費是以銷售額為基礎定期支付的。但是，在實踐中，這一條款往往并不能自動地圓滿實現。付款拖延是商業活動中經常發生的事情，知識產權許可費也不例外。因此，在知識產權審計過程中，還要檢查是否及時收到了那些已經簽訂了許可合同的知識產權的許可費。

此外，還需要許可方對被許可方呈報的銷售額進行檢驗和監督。在審計過程中，需要對許可費的異常波動給予特別關注。當許可費發生異常減少時，應該去查找企業相關資料，判斷是由于真實銷售額的減少，還是由于隱報導致的；如果真實銷售額的減少，是由于被許可企業有替代性的新產品出現，那么，就應該判斷這些新產品是否也應該繳納許可費，等等。當然，如前文所述，也可以在事先簽訂合同時，就引進一些條款來防止被許可企業隱報行為的發生。

二、對象、意義及實施程序

從知識產權審計的對象上看，不僅包括研發人員開發出來的專利、技術秘密等類型的知識產權，而且還應該包括營銷人員、會計人員和其他類型的管理人員的某些貢獻，包括有效的市場調研方法、市場數據和管理方法等。這些成果對企業也具有獨特價值，從而應該采取保護措施，防止流失或者泄密。

對于主要依賴創新獲得持續增長的企業而言，實施有效的知識產權審計很重要。為什么呢?實施知識產權審計的意義主要來自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可以讓公司決策層更好地了解公司的知識產權資產現狀和知識產權管理上的不足。

隨著知識產權資產的作用日益重要，公司決策層需要更具針對性地及時了解企業的知識產權資產存量、判斷對這些知識產權資產的處理是否合理、并考慮是否需要根據環境的變化來調整公司的知識產權策略，以便更好地收獲創新的果實。而知識產權審計就具有“清產核資”的功能。而且，知識產權審計還可以被用來發現企業在知識產權管理上的結構性缺陷，如對某些重要工作環節的忽略。與對一般項目的審計一樣，對知識產權的審計也可以采用內部審計和外部審計兩種形式。由于外部審計具有更加客觀、不受當事人影響的特點，所以越來越多地被采用。這有助于幫助企業了解自身在知識產權管理上的不足之處，并采取調整措施。

其二，有助于公司制定更有效的創新激勵政策和防范日后的知識產權糾紛。

我們知道，在現代社會，一個公司內部的創新往往是由多個參與者合作完成的。對作為創新活動載體的公司而言，其職能之一便是對發明者的努力及其成果進行確認，并以此來確定下一步的研發人員配置和獎勵政策，這是企業激發團隊創新活力、吸引高素質人員的一項基礎性工作。而知識產權審計的基礎工作之一，就是建立起完整的實驗室記錄，對研發活動中的每一個創造性環節給以詳細記載，使發明者的新成果能夠在公司內部及時得到認可。

知識產權審計的這項基礎工作還有另外一個意義：完整連續的實驗室記錄和知識產權原始檔案，也是對付日后可能會發生的知識產權糾紛的重要證據。現代專利法的職務發明條款中規定，雇員在任職期間受雇主委托做出的發明創造，屬于雇主所有。為了防止雇員跳槽時將本該屬于雇主的發明成果帶走，有的國家規定了雇員離職后一段時期內的發明成果屬于雇主所有。但是，雇員依然可以將在職期間的成果如一些技術秘密帶到其他企業。盡管這類情形是違背法律的，但是依然時有發生。當不得不通過訴訟手段解決時，實驗室記錄和知識產權原始檔案，便成為重要憑據。

其三，知識產權審計可以減低臨時事件給企業帶來的風險。和一般的審計業務一樣，除了有定期的審計外，還有針對臨時事件而進行的臨時性審計。例如，對并購事件中的知識產權進行審計。在現代并購事件中，被并購企業所擁有的知識產權的價值是決定并購金額的一項關鍵因素。對并購方而言，一定要靠法律證據、而不是憑主觀推斷來確定被并購企業是否真正擁有一些關鍵的知識產權，否則可能會付出慘重代價。

這方面的一個著名案例是大眾汽車公司對勞斯萊斯汽車公司的收購案。勞斯萊斯商標由勞斯萊斯飛機發動機公司擁有，并授權勞斯萊斯汽車公司使用。當大眾汽車公司完成了對勞斯萊斯汽車公司的收購后，該授權許可協議也終止了。這導致大眾汽車公司的收購沒有獲得它最關注的資產——勞斯萊斯商標。這一結果大大出于大眾公司意料之外，因為當初該公司想當然地認為該商標由勞斯萊斯汽車公司擁有，收購該公司會自然而言地擁有該公司使用的商標，但是事實證明，這種想當然的猜測是錯誤的。事實上，如果當初進行了專門系統的知識產權審計，問題就簡單多了——如果發現被并購方并不持有能夠證明自己擁有該商標的證書，就會引起足夠警惕。

既然知識產權審計如此必要，那么，如何組織好這一工作呢?

知識產權的審計，需要來自多個部門的人員的共同參與。例如，知識產權審計的一項基礎工作是進行連續完整的實驗室記錄，對研發活動中的每一個創造性環節進行詳細的記載，由此而形成原始知識產權檔案的來源。但是，這項看似簡單的工作并不能僅僅由發明者來完成，它還需要管理人員的積極參與。原因之一是，在什么是“創造性”這一問題上，發明者未必能夠進行客觀的把握。有的發明者只是將注意力放在具有重大意義的發明成果上，對一些微小的創新可能會忽略，但是，從企業管理的角度看，這些小創新的經濟價值可能并不低；有的發明者則由于對本領域的知識產權缺乏了解，擔心“我這項發明可能已經被別人先弄出來了”，而在記載和申報成果時過分保守。因此，對企業管理層而言，需要對研發人員提供引導和支持。

此外，為了保證記載的公平合理，還需要發明者及相關合作者對記載的真實性進行認同。這一點，對于保持團隊的凝聚力很重要。如果一些合作者實際上對新成果的誕生做出了貢獻，但是又沒有被認定為合作發明者，則會影響整個研發團隊的凝聚力。因此，就研發活動的記載這么一項工作，就涉及到了發明者、合作者和管理層多方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