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組詩）

勝利俱樂部

夜晚

塔科瑪街頭只有靜靜行駛的汽車

一扇無窗的鐵門

一盞不眨眼的霓虹燈

一個留胡子年輕人的球衣

上面都寫著

——勝利

五塊錢就可以進去

要啤酒嗎?

淡的還是黑的?

我要麥芽，有點酸的

你不會餓，男人

咳!我沒見過她，什么時候膩上的

我配不上?是我外州的妹妹

你是這里的名人

當然……喂!今天你不錯啊

穿白色緊身胸衣的姑娘舉著托盤

在他眼前晃動

穿玄色衣衫的人一定要配同樣顏色的鞋

他們走過來和杰夫親熱

我想看看他們可是躲不開茶色的煙霧

喝光啤酒從人世走進天門

粉紅色的魂在藏藍的液體里晃動

眼神中拉出無數玻璃鋼纖維

放射出閃電和雷鳴

莊嚴舞神俯身喝一口紅酒

上衣便飄去了

看得見透明的軀體

披著溫柔的日本紅楓葉

無數簇擁的靈物變成舞神之侶

愛撫的心臟瓣膜帶著幽默不停地跳躍

手提電腦根本不用電池

排列出一連串迷離的睡眼

不能分散，也不能索居

抬手拉住天庭的飄帶

夜半

屋外落下人間的瑞尼爾啤酒

用大杯接住敬獻舞神之魂

于是靈物們一同擁出

又在天門旁留連

松鼠和烏鴉

草坪上的松鼠

美國人說

這是瘋人和癲人

路邊的烏鴉

中國人說

那象征失去了吉祥

我們繪了一個新文化圈

像是圓圓的“比薩”(pizza)

松鼠變成了瀟灑的西雅圖小姐

兩頰是

時髦的土紅色

烏鴉宛若找到情人的教授

漫步在

通向校園的街上

四 季

春天

我的愛人

是杜鵑

急切的熱烈

如噴火瀑布

嚇得我

悄悄逃遁

夏天

我的愛人

像百合

花瓣回旋

風姿流暢

一掃光

我正午的困倦

秋天

我的愛人

是蘇鐵

奇異高雅

花期難遇

紅籽落地了

令我永生的尋覓

冬天

我的愛人

像水仙

獨處的神往

是花間金色

過眼浮云

搖晃我冰冷的心

文 人

四肢緩慢萎縮

蹲在廁所里自言自語

寫文章總愛涂抹

幸好學會了電腦創作

可思維總落在指法的后面

不僅歐洲人，還有帶蒙古褶的漢人

都說需要補充西洋參

或加兩粒鈣片

喂…

索性帶他到酒吧

角落里有“重金屬”的樂隊

他的臉紅了起來

并非在偷看那女孩子

心開始怦怦地

跳個不停

求 索

如果你想認識美國

最好不要找這里的人類學教授

因為他們肩負著

太多太雜的文化背袋

如果你想理解中國

也許可以換一個角度

會見幾個漢學老手

搗碎一杯咖啡豆

但少不了幾勺牛奶

一個思維程序

已悄然奏效

在鄉間在田野

苦苦求索上下

還不是吃一頓自助餐

人人隨意裝點拼盤

倒是應自我犧牲

先做沙拉中的配料

到了一種難以預料的時刻

如皰丁解牛游刃有余

需要多少年我不清楚

那時你將大徹大悟

躊躇滿志是苦之所終

無數相關的符號已在心中溝通

哎

只有到了那一天

才能對遠方的妻子講

親愛的

現在我要回家

不然會忘了你的容貌

婚禮隨筆

在工業國家

人們說

法的力量最大

如果你向東走

一些國民認為

惟有政治的

權柄第一

當代學者

創造了一個單字——

族群性(Ethnicity)

他們像物理學家

在嘗試

發現一種

如幽靈般的“新力”

我想

還是暫時拾起

一個舊題目

觀察

從遠古以來

就不可阻擋的

聯姻現象

也是世人

永恒歌頌的主題

西海岸

波特蘭的

拱形基督堂

正逢一個盛大婚禮

新娘瑪麗的妹妹

將無數支

潔白的蠟燭

一一點燃

這般景致

如少年時

坐在天文館星象廳

凝視

黑夜向白天的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