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現代漢語音節教學

現代漢語語音部分的教學，重點是音節教學。透過音節可以充分地展示漢語語音的特點，但是現今大多數教材雖有對音節的論述，也有對漢語音節的分析，卻沒有給出漢語音節、普通話音節確切的定義或界說，這給教學帶來了一些困難。所以筆者想就音節、漢語音節、普通話音節等問題，做一分析探討。

首先我們看看教科書對音節、漢語音節及普通話音節的描述：

音節是語音結構的基本單位，也是自然感到的最小的語音片斷。……一個音節可以是一個音素，也可以由幾個音素合成。[1]P28

音節是聽覺上最容易分辨出來的語音單位，也是最自然的語音單位。……一般說來，漢語的一個字，就是一個音節。[2]P38(下簡稱胡本)。

用中國傳統的方法對音節進行分析得到聲母、韻母、聲調各個部分；用現代語音學的方法對音節進行分析則會得到各個音素(輔音、元音等)。如果換一個角度，也可以這樣說：音素(或聲母、韻母等)按照一定的方式組合起來就成為音節。[2]P83

漢語普通話一個音節書寫起來就是一個漢字，只有兒化音節中音節與漢字不一致。[2]P83

普通話22個聲母和39個韻母按照配合規律，可以拼出400多個基本音節。[3]P87 (下簡稱邢本)

音節是最自然的語音單位。從發音來說，是發音過程中肌肉一次從緊張到松弛的過程；從聽音來說，每一個音節有一個明顯的響度中心。……現代漢語普通話的音節總數是400左右。[4]P14

音節是聽覺上最容易分辨出來的語音的自然單位，是語音最基本的單位。……漢語普通話中，一個漢字一般就是一個音節，如：“人”——“ren”。 [5]P20

漢語普通話的一個音節書寫起來就是一個漢字，一般來說，一個漢字的讀音就是一個音節。

這些論述，毫無疑問，對幫助我們認識音節、認識漢語音節具有很大的指導意義，而且在實際運用中，它們也確實已經解決了很多問題，像音節的劃分，漢語音節的分析、同音字、詞的界定等。但是，恰恰還是這些理論，卻使我們產生了許多困惑。

我們的問題是：（一）用現代語音學的觀點看漢語音節，它和一般音節擁有共同的性質（都是音素的合成），而用傳統語音學的觀點看則不然。那么，漢語音節和一般音節究竟是一種什么關系呢？（二）如胡本所說：漢語音節用傳統語音學的方法分析得出三個部分（聲、韻、調），用現代語音學分析只得出兩部分（缺少聲調）。那么，這兩種觀點可否統一？有無是非之分？（三）如邢本所言，普通話有“400多個基本音節”，如何理解“基本音節”的含義，可否就認為“400多個”就是普通話音節的數量？（四）漢語音節和普通話音節能否等同？如果不能，該如何界定二者的含義？

以上問題是現代漢語語音教學必須面臨的，而現今教材似乎又沒有理想的答案。所以筆者妄呈幾點粗淺的看法，以期得到方家指正：

問題一：現代漢語學所謂的音節是對人類語言語音結構共同的性質的高度概括，這是任何語言的音節都具有的共性，漢語音節當然也有這一共性。換句話說，從人類語言的共性來理解漢語音節，就可以簡單地認為：“用現代語音學的方法對音節進行分析會得到各個音素(輔音、元音等)”。但是，漢語畢竟是一種獨立的、特殊的語言，它更有自己的個性。所以傳統語音學早已注意到這一點，指出漢語音節的構成有三要素：聲母、韻母和聲調。這一分析非常明確地告訴我們：漢語音節中除了音素成分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內容，就是聲調，并且這個聲調是屬于任何一個漢語音節的，也是任何漢語音節不可缺的，同時它還有區別意義的作用。可以說，傳統語音學的這一聲調理論，正是漢語音節和一般音節的關系問題的答案：漢語音節和一般音節是特殊和一般的關系。音節是音素的組合，這一點是它們共通的，但是，漢語音節除音素外，還有聲調，這是漢語音節特有的。

問題二：把對問題一的分析作為基礎，我們認為：現代語音學對漢語音節的分析主要說明了人類語言中語音結構的共性；而傳統語音學則著力揭示了漢語音節結構的特點。

學習和研究一種語言，更重要的是要認識這種語言的特點。所以對于漢語音節的把握，筆者認為關鍵在于聲調。只有充分認識了聲調在漢語音節中的作用以及不可缺少的性質，才有可能真正地掌握漢語音節。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傳統語音學對漢語音節聲、韻、調的分析更科學、更可取。

問題三：由于漢語音節聲、韻、調三位一體的性質，可以肯定邢本所說的“400多個基本音節”不是普通話音節的數量。因為從邢本對“基本音節”的敘述可以看出，所謂“基本音節”只是聲母和韻母的有效組合，并沒有聲調參與。一個沒有聲調的語音形式，如何認為它是一個完整的漢語音節呢?因此對“400多個基本音節”我們不妨作如下理解：“基本音節”其實就是聲母和韻母的基本組合形式，但絕不等于音節。“400多個”也只能是漢語聲母和韻母的有效組合數字，而絕非普通話音節的數量。普通話音節的數量應該是在21個輔音聲母和39個韻母之外，再加上4類聲調的有效組合。

也正是基于以上認識，筆者感覺“基本音節”這一說法不太嚴密。可以說這一概念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誤導了人們對漢語音節乃至普通話音節的正確認識。有的教材已經出現了這樣的說法：“現代漢語普通話的音節總數是400左右”。這里，“基本音節”已經完全變成“普通話的音節”了，而考查一下所謂的“現代漢語普通話的音節”實際就是“de”“shi”“yi”之類的聲韻組合。

在上面的論述中我們多次強調擁有聲調是漢語音節的突出特點，所以，對待一個漢語音節如果只看到聲母和韻母，那么mā、má、mǎ、mà就沒什么差異了，漢語音節的特點將不復存在，漢語音節也將不復存在了。所以筆者認為：還漢語音節一個完整的面目，澄清漢語音節的理論界線，真正堅持漢語音節聲、韻、調三位一體已成為現代漢語亟待解決的問題。

問題四：通過以上分析，筆者認為普通話音節和漢語音節是兩個不等的概念。普通話音節是漢語音節中規范的結構形式，它的各組成部分都有明確的規定。而漢語音節則是一個外延和內涵都呈開放狀態的沒有確切界定的概念。同一個漢語音節在不同時期不同區域的含義是不相同的。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漢語音節是一個模糊概念，是一個純理論概念。漢語音節沒有實際操作的可能，一個漢字所對應的漢語音節形式，必須歸就于某一時期、某一方言或普通話，決沒有一個抽象的漢語音節。因此現代漢語教材在說明什么是音節的同時，實在應該給漢語音節和普通話音節一個明確的交待，“一個漢字的讀音就是一個漢語音節”的說法應該被更嚴密、更科學的定義所代替。

下面對漢語音節、普通話音節概括描述：

漢語音節：漢語音節是漢語語音結構的基本單位，是漢字的語音表現。一個漢字的讀音就是一個漢語音節。它由聲母、韻母和聲調三部分構成。

普通話音節：普通話音節是漢語普通話語音結構的基本單位，是漢字的語音表現。一個漢字的規范讀音就是一個普通話音節。它由21個輔音聲母、39個韻母和4類聲調組合構成。

注釋：

[1]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增訂三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2]胡裕樹.現代漢語(重訂本)[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

[3]邢福義.現代漢語[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

[4]林詳楣.現代漢語[M].北京:語文出版社，1991.

[5]唐朝闊，王群生.現代漢語[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

（張華莉，河南省周口師范學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