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首先：《語言以外》

木刻：1931

1931：上海

同時需要刀和筆

一樣鋒快的年代

木刻的技法

有時很像革命

在黑暗之中

劈波斬浪

殺出一天

曙光的路來

根在什么地方

并不十分重要

結一樹果實

對園藝師來說

就圓了一個夢

外灘

生長浪漫的地方

因為先生的倡導

長出原本

不屬龍的藝術

這藝術后來

又勇敢地

走向大江南北

三十年代

黑白分明

恐怕是

最優秀的作品

那象征

只有詩歌

才能表述明白

關于《阿Q正傳》的

第一句話

關于未莊

關于阿Q

我以為在先生以后

什么都不必再說

然而

關于未莊

關于未莊的阿Q

總還費去若干口舌

（僅僅因為阿Q是農民嗎）

那情節

就像一首

久唱不衰的歌

自世紀之初

至世紀之末

讀《阿Q正傳》的時候

我還沒長胡子

現在頭發白了

也不敢說讀得及格

關于阿Q

關于阿Q的性格

是一壺二道茶

每品一口

那味兒

都濃得特別……

關于《阿Q正傳》的

第二句話

未莊

在先生的小說里

是一塊很小的地方

阿Q在未莊

是一個

不很重要的人物

先生走60年了

阿Q75歲

重讀柳宗元《江雪》

山也干凈

路也干凈

蓑衣干凈

草帽也干凈

獨釣的子厚①

在江邊

釣什么呢

“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釣一兩星辰二兩月吧

揣回河東的家里

溫一壺酒，慢條斯理地

品那白茫茫的背后

①柳宗元，字子厚。世稱柳河東。

詩人情結

構思的時候

就思考，怎樣

把自己寫大

草是養料

而牛為煉乳

提供更高尚的啟示

所有的莊稼

都生長在土地上

五谷雜糧

寫進書本

是最樸素的真理

一縷陽光

一片葉子

或雪后的屋檐

也不能讓你的煙缸

多幾只煙蒂

眉是需要橫的

掌聲和微笑廉價了

最珍貴的

便是脾氣

遼西鳥化石寫意

一億五千萬年的記憶依舊新鮮。

——題記

飛翔一億年

屬于自己的生命

只得幾天

凝固了便就不朽

道法自然

翅膀劃過的天空

早已傷痕累累

傷痕累累

卻依舊蔚藍

鳥亦如此

何不如斯

恒之久遠

滄海桑田

思想者

很靜

讓一種姿勢，占有

所有的日子

和一天一樣

美麗是殘酷的

在你看來

手的寓意

早已不是

勞動的內涵

偉大

都是托出來的

思想

永遠讓人類自豪

但生的意義

不會只是思考

太陽走累以后

某個時期

我們必須休眠

唯有你伴著孤獨

和夜一起，守望

絢麗多彩的明天

你死一次

也就誕生了

如果選擇，真的

不是很難……

(選自趙首先詩集《語言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