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句《詩經(jīng)》中的名句出自《詩經(jīng)》的首篇《關(guān)雎》。《關(guān)雎》曾多次編入中學教材,湯顯祖《牡丹亭,閨塾》也選人了高中語文教材第四冊,其中有閨塾先生陳最良吟誦并講解《關(guān)睢》前四句的情節(jié)。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中的“好”,在教材中,有的注為“hào”,有的沒加注。各類練習冊和教學輔導(dǎo)用書有的說念“hǎo”。有的說念“hào”,讓人莫衷一是。時下的電視劇也經(jīng)常引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句。劇中人物有的將“好”讀著“hǎo”,有的讀著“hào”,讀法也很不統(tǒng)一。“君子好逑”的“好”到底該怎樣讀,有必要進行一番辨證。
在《詩經(jīng)》原文中,“雎鳩”是鳥名,“關(guān)關(guān)”是象聲詞,像鳥叫之聲,“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這句是起興,用棲息在河中的陸地上的睢鳩發(fā)出的“關(guān)關(guān)”叫聲引起所吟之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是疊韻聯(lián)綿詞,美好之義,“逑葉旨配偶,也可理解為伴侶。這句是說,美好的女子是君子的好伴侶。“好”是形容詞,顯然,應(yīng)該讀“hǎo”。時下電視劇中引用這句時讀“hào”是錯誤的。
但是在湯顯祖《牡丹亭·閨塾》中,情形就完全不一樣了。先是閨塾先生陳最良把《毛詩》潛玩一遍,“念介”:“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接著便解釋道:“好者,好也;逑者,求也。”陳最良用的是音訓(xùn)法,即以音解義。陳最良接著解釋“窈窕淑女”“是悠閑女子”,“君子好逑”就是“有那等君子,好好的來求他”。從這里可以看出,陳最良認為“君子好逑”的“好”是形容詞,但讀音應(yīng)該讀“hào”,不然。他就不會說“好者,好也”了。他認為“逑”就是“求”,“追求”之義,這與《詩經(jīng)》的本意相差甚遠。陳最良為什么要信口開河地解釋《詩經(jīng)》呢?并不是他不懂《詩經(jīng)》,而是因為他“極承老婦人管待”,受命于杜麗娘的父母,必須用封建禮教來訓(xùn)導(dǎo)和約束杜麗娘,至于講解得正確與否,他并不在意,也無人去追究。當春香追問時,他便惱羞成怒,來了句斯文掃地的“多嘴”。接下來的兩段臺詞便可以作為佐證。一是杜麗娘不滿陳最良的“依注解書”,便委婉地說:“這經(jīng)文諾多!”陳最良便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沒多些,只‘無邪’兩字,付與兒家。”杜麗娘的“這經(jīng)文諾多”并不是說《詩經(jīng)》多,而是埋怨陳最良解說得太多,而陳最良“依注解書”,用“無邪”兩字來概括《詩經(jīng)》,以此告誡杜麗娘不要往男女愛情方面去解釋,他時刻不忘使命,為了完成使命,可以曲解《詩經(jīng)》。二是杜麗娘要給陳最良夫婦“繡對鞋兒上壽”,并“請個樣兒”,陳最良說:“依《孟子》上樣兒,做個不知足而為屨罷了。”杜麗娘要的是實實在在的鞋樣,陳最良時刻都是直奔主題,不忘用儒家經(jīng)典來約束她,酸腐中有執(zhí)著,人物形象十分鮮明。由此看來,作者是有意用陳最良讀錯字的細節(jié)來塑造人物形象的。因此,作為陳最良的臺詞,應(yīng)該讀“hào”。而在《詩經(jīng)》中和人們引用時,都應(yīng)該讀“hǎo”。
[作者通聯(lián):湖北松滋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