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鳳山：一個省部級高官的畸形人生

2005年12月27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對國土資源部原部長田鳳山受賄一案。進行公開審判，以受賄罪判處被告人田鳳山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從高官到罪犯，從天堂到地獄。田鳳山到底如何鑄就他的畸形人生，他那令人震驚的犯罪軌跡。給世人留下多少回味與思索?

2005年12月27日。

這是北京結冰的季節。夜晚，天空中偶爾還在飄舞著雪花。清晨，雪后初晴，冬日的北京更顯得高遠而開朗，清冷的太陽，顯得格外地圣潔和肅穆。

這里，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對國土資源部原部長田鳳山受賄一案，進行公開審判。上午九時整，在法警的押解下，田鳳山身著深色的西服出庭，只是他沒有扎結領帶。在整個審判過程中，田鳳山一直是十分沉著，表情顯得特別平靜。

當審判長作出一審判決，以受賄罪判處被告人田鳳山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時，田鳳山沒有當庭提起上訴。

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查明，1996年至2003年期間，被告人田鳳山利用其擔任黑龍江省人民政府省長、國土資源部部長的職務便利，多次非法收受他人賄賂共計人民幣436萬余元。案發后，贓款已全部退繳。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認為，被告人田鳳山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賄賂，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受賄數額特別巨大。鑒于田鳳山因涉嫌受賄被審查后，坦白了有關部門不掌握的大部分受賄事實，認罪悔罪，積極退贓，可依法對其從輕處罰，遂作出上述判決。這些指控發生于田鳳山在黑龍江省和國土資源部任職期間。指控稱，1995年至2003年期間，收受他人賄賂款人民幣498，13萬元。經過審理，法院沒有對17筆指控全部認定，只認定了其中的12筆，總金額為436萬元。法院認為，未被認定的5筆中，有的是收受錢財和為他人牟利，時間相隔較長，不存在賄賂的因果關系；有的是當事人送錢給田鳳山并非為自己牟取利益，因此不應認定為受賄。對此，知情人士稱，由于田鳳山在庭審中承認了全部指控。案發后，又積極地退賠了全部款項。因此，田鳳山的辯護人許蘭亭律師為其作了罪輕辯護，并獲得了法院的采納。

當田鳳山被法院判處無期徒刑的消息傳到了黑龍江省以后，一首關于田鳳山的民謠很快地傳開了：農民子弟，偏想做官；人很老實，能力一般；不偏不倚，外忠內奸；學歷太淺，沒有靠山；別人貪了，你也就貪；今天判你，一點不冤。

從高官到罪犯，從天堂到地獄，田鳳山到底如何鑄就他的畸形人生？他那令人震驚的犯罪軌跡，給世人留下多少回味與思索?

第一章 小村走出來的省部級高官

1940年10月，田鳳山出生于黑龍江省肇源縣義順鄉三崗子村。今天，義順鄉已改為義順蒙古族自治鄉。那三崗子村距離鄉政府所在地大約有30多公里。那里不通電話，道路崎嶇不平。幾年前，三崗子村才架上電線。只有一條土路與外界相連，每年雨季一到，這里便與外界隔絕。如果不封凍，你想要出去，那可比登天都難啊!

田鳳山從記事的那一天起，就跟隨在父親、母親的后面，不是下地勞動，就是在自家的小場院里看守自留地打下來的糧食。一年四季，他和他的兄弟們只能在每年的除夕夜里吃上一頓酸菜餡的餃子。在平日生活中，全家人經常是上頓大馇子，下頓小米子。每頓飯菜里，父母都舍不得點上一滴豆油啊!他所穿的衣服，那是補丁摞著補丁。鞋子穿壞了，露出了腳趾頭，自己便偷偷地用錐子縫上接著再穿。當自己長大了，衣服已經不能再穿了，父母便從他的身上脫下，換到他的弟弟身上接著再穿。田鳳山從義順公社中心小學畢業后，直接考上了肇源縣中學。

從此，無論是放學還是周末，肇源縣中學經常出現田鳳山孜孜不倦的身影。一年過后，田鳳山已成為肇源縣中學學生會主席，同時，他還是全校學生學習的榜樣。有時，學校的黑板報隔三岔五就有表揚田鳳山的文章，還有田鳳山自己學習的心得體會。可以說，田鳳山在肇源縣中學的學習階段，可算是出盡了風頭。

高中畢業的時候，一年一度的征兵運動開始了。可是，那一年的征兵對肇源縣來說，是極其特殊的。征兵的對象，重點就在肇源縣中學，擬選拔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優秀人才”，充實到西安解放軍第二炮兵學院鍛煉學習。

一聽到這個消息，田鳳山頓時來了精神，準備一展身手，跨入解放軍這支隊伍中來。首先，田鳳山向學校、向征兵部隊領導遞交了一份慷慨激昂的申請書。然后，田鳳山晝夜不停地開始復習自己所學的課程。經過筆試，面試、口試三關的考核，田鳳山和另外兩名學生被正式應征入伍了。經過七八天的旅途顛簸，田鳳山和他的兩名戰友終于踏進了解放軍第二炮兵學院。

軍隊的紀律是嚴格的，軍隊的生活也是艱苦的。由于田鳳山三人屬于從寒冷的北方而來的學員，對于西安的氣候往往難于適應，每到夏季，他們渾身都起痱子。一到陰雨天，周身奇癢無比。有時，被手撓的部位潰爛了，乃至化膿流血。僅僅這些，他們都是完全可以克服的。令田鳳山三人最最發愁的，還是冬季。冬季的西安，雖然外面的溫度如同北方的秋季，可是室內卻是又冷又陰又潮。習慣了在冬季用火爐取暖的田鳳山，一時被這冰冷的床鋪凍得渾身麻木。每一個夜晚，都使他痛苦難熬。為此，他也就患上了“遺尿”的病癥。每天早起時，他的被褥就被尿水洇濕了一大片，羞臊得田鳳山只好背著同學，將被褥拿到角落里去晾曬。

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另外兩個戰友主動提出申請輟學回家。臨走時，戰友問田鳳山怎么辦，他卻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我不回去!我一定堅持到畢業!”

就是這樣，田鳳山咬緊牙關，極力地堅持著學院的軍訓、學習。雖然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可他還是咬牙又堅持了一年多。離畢業還有半年的時間，他的“痱子”，已經遍及全身。“遺尿”的病癥由一夜一次，變成了兩次，乃至三次。

在這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田鳳山被迫提出了“回家”的申請。也就是說，田鳳山于1964年離開了解放軍第二炮兵學院，離開了他那戀戀不舍的自動控制系。

帶著“壯志未酬”的懊悔，田鳳山回到了他的家鄉。踏進家門時，他一下子扯住了父親的雙手，聲音顫抖地說：“爹!兒子無能啊!兒子不孝啊!我沒有堅持到畢業，就回來了!我太對不起你們了!”

田鳳山的父親是一位深明大義的老人，他早已從兩名戰友的口中得知所有的一切。父親安慰他說：“大兒子啊!你不要灰心喪氣，你回來了，咱們再找別的工作。在哪里都一樣，只要你能為咱們老田家爭口氣，長長臉，干什么都行啊!”父親的一席話，似乎是田鳳山的一粒定心丸，聽后，他內心感到熱乎乎的。

田鳳山從西安回到家鄉，的確使三崗子村受到了震驚，就連義順公社也同樣受到了震驚。因為義順公社所在地，具有大專學歷的人，幾乎沒有啊!當時，義順公社王書記得知這一消息時，立即與班子成員商議，要將這位當地“鳳毛麟角”的田鳳山安排到義順公社中心小學做代課教師。王書記語重心長地對田鳳山說：“田鳳山同志，盡管你在西安二炮學院沒有畢業，但你畢竟是從咱們義順公社走出來的。你要把你所學到的知識，無私地奉獻給咱們的義順公社啊!公社黨委決定，安排你到中心小學暫時當代課教師，希望你不要辜負公社黨委對你的培養和期望啊!”

田鳳山聽后，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樣，田鳳山從1965年開始，在義順公社中心小學擔任班主任。由于一個班只有一名教師，因此，由田鳳山所教的小學五年級，語文和算術全由他一個人負責。當時，田鳳山只有20多歲，他性格溫和，教書特別認真。他的班級，每個學期都能評上優秀，由于他的家距離義順公社很遠，他就吃住在中心小學，盡管條件很艱苦，還沒有自行車，可一到周末他都要步行幾十里路回家，

那時候，全國正逢“四清”運動高潮，各種各樣的政治活動接踵而至。不是今天搞什么“大會發言”，就是明天搞什么“揭發批判”。為此，一到肇源縣召開各種各樣的大會，需要義順公社黨委領導表態發言時，公社王書記就感到頭疼。沒有辦法，這也是一項政治任務啊!開始，王書記將這一任務交給了黨委秘書，可每次的發言稿和決心書就是過不了縣里的這一道“關”。后來，王書記突然想到了田鳳山。于是，王書記采取了不管是“黑貓白貓，抓住耗子就是好貓”的辦法，將田鳳山“請”出了山，田鳳山也不負眾望，貪黑起早地爬“格子”，結果，第一次由田鳳山執筆的發言稿，得到了縣委主要領導的表揚，第二次由田鳳山撰寫的“經驗材料”，得到了全縣三級干部會議的贊譽。第三次由田鳳山親自捉刀的“表態決心”，得到了與會者的交口稱贊。事后，王書記果斷地決定：“要我看，田鳳山別當代課教師了!干脆，把他抽調到公社擔任文教助理!”

就這樣，田鳳山由代課教師變成了公社文教助理。從那以后，田鳳山的工作態度更加積極了，政治學習也更加刻苦了。凡是公社黨委和縣主管部門交辦的各項任務，田鳳山從來都不打折扣保質保量地去完成，每年全縣的文教工作現場會，必然設在義順公社召開，每年全縣的文教工作經驗介紹，必然有義順公社的一席之地。每年全縣的勞模大會，必然有“文教典型”義順公社當之無愧的獎狀。義順公社的文教工作在全縣出名了，相繼又在綏化地區出名了。伴隨而來的，“田鳳山”的名字也越來越引起各級領導的重視了。

由于田鳳山的政績突出，1970年3月，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他面對黨旗舉起右手宣誓時，他也沒有忘記父母對他的囑托：一定要為咱們老田家爭口氣，長長臉啊!

田鳳山入黨不久，經義順公社王書記舉薦和縣組織部考核，1972年7月，他調到了肇源縣城郊公社提升為公社黨委書記、革委會主任。之后，他又擔任肇源縣委副書記，副縣長，1983年，他從擔任肇州縣委副書記，縣長以后，便進入了仕途上的快車道。1987年，升任綏化地委副書記、綏化行署副專員、專員，1988年任牡丹江市委書記，僅一年便升任黑龍江省副省長，1992年，他又升任黑龍江省委副書記、哈爾濱市委書記。1995年2月，升任在黑龍江省的最高職務——黑龍江省委副書記，黑龍江省省長，緊接著，1999年12月，田鳳山被任命為國土資源部黨組書記。2000年3月，任國土資源部部長。田鳳山還是中共第十四屆中央候補委員、第十五屆和第十六屆的中央委員。

第二章 平易近人，田鳳山形象的另類傳說

田鳳山在黑龍江省期間，在每一個階段的任上，他給政府官員和當地老百姓的感覺是：做人老實謹慎，從不顯山露水，曾經在田鳳山身邊工作的人員，也都一致認為：田鳳山對上、對下都很和藹，做事很務實，從不鋒芒畢露。田鳳山特別喜歡看書，周末幾乎沒有休息時間，經常在辦公室里處理事務。一有閑暇，田鳳山經常把自己的下屬叫到辦公室，聊聊天，并噓寒問暖。在省政府大院里，人們都知道田鳳山這個省長特別平易近人，沒有官架子，見到誰都會主動打招呼。就連大樓里的清潔工，他都向其招手致意。

于是，在黑龍江政界，有著許多關于田鳳山的傳說。

傳說一：“說說你對我的看法”

綏化市委組織部一位領導說：“從前期來看，田鳳山很難出現問題。在綏化工作五年左右，田鳳山既沒有跟誰有過利害沖突，也沒有跟誰有過密切交往。”

這位領導回憶道，田鳳山謙虛謹慎的工作作風那是出了名的。1997年上半年的一天中午，這位領導忙于到行署機要室索取文件，便路過田鳳山的辦公室。當時，他并沒有在意田鳳山辦公室的門開與不開。當他剛要往回走時，只見田鳳山站在門口，笑呵呵地說：“忙什么呢？怎么路過門口，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呀？”

被田鳳山這么一問，這位領導反倒不好意思，臉頓時紅了起來：“我，沒有什么，取、文件。”

田鳳山上前拉著這位領導的手，熱情地說：“來呀!到我辦公室坐一坐。”

當這位領導坐穩后，田鳳山主動將一杯茶水遞了過去：“請喝茶。”然后，田鳳山笑著說：“哎呀!時間過得真快呀!這么一晃半年就要過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干得怎么樣7今天，將你請到我的辦公室里來，那就是請你說說你對我的看法。”

這位領導手忙腳亂地說：“你干得很好!我對你沒有什么看法!”

田鳳山將手一擺：“你理解錯了!我的目的，不是讓你表揚我來了，而是對我的工作進行評頭品足啊!這樣，對我今后的工作是大有好處的!”

這下子這位領導明白了田鳳山的良苦用心，他的心似乎平穩了許多，心想：這位行署專員，請我這個小小的副處級干部提意見，這也太使人不可思議了吧？

在田鳳山一再解釋和再三懇求下，這位領導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忐忑不安”，心平氣和地和田鳳山促膝談心竟達一個多小時。事后，這位領導逢人就說田鳳山平易近人的故事。與此同時，也有的同志在談起類似的故事，有的故事還更感人呢。

傳說二：“我的重要更正”

田鳳山“雙規”以后，許多人一提起此人時，除了用“謹小慎微”一詞評價以外，剩下的就是田鳳山的“工作認真”。凡是與田鳳山有過接觸的老干部，都對他的印象很好。尤其是哈爾濱市委的老干部，對田鳳山更是記憶猶新啊！

1992年，田鳳山的仕途已經駛入了快車道，他由黑龍江省副省長榮升為黑龍江省委副書記、哈爾濱市委書記。對于他的榮升，人們既不感到意外，更為他祝福致意。就在他接任哈爾濱市委書記之際，市委召開了由正處級干部參加的歡迎會議。

會議是在哈爾濱市友誼宮舉行的。主持會議的是原哈爾濱市委副書記A某。按照慣例，由黑龍江省委組織部領導宣讀中組部和黑龍江省委的決定。然后，由A某致歡迎詞。緊接著，就是走馬上任的田鳳山的就職演說。可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A某在主持會議中竟把一個關鍵的詞語給弄錯了，他說：“下面請黑龍江省委副書記兼哈爾濱市委書記田鳳山同志講話。”

話音剛落，全場立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就在掌聲未息之時，田鳳山額頭上的汗珠撲簌簌滾落而下。主席臺上的人們一看，禁不住大吃一驚：田書記他是怎么啦？是有病啦？還是精神緊張啊？

這時的田鳳山，聽完主持人的宣布以后，他暗暗地倒吸了一口涼氣：A某怎么能輕而易舉地篡改中組部和省委的決定呢？我是哈爾濱市委書記呀!可不是兼哈爾濱市委書記呀!如果被中組部和省委領導知道了，豈不是犯上作亂么？不!我必須進行更正!必須當著參加會議的同志們進行更正!

此時，田鳳山從衣兜里掏出手帕，狠狠地擦了擦汗水。然后，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站起身來，向發言席上走來。他抬著臉，用目光環視了一下四周，聲音既不大也不小：“在我宣布就職演說之前，我有一個重要的更正。”

剎那間，會場上有了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聲頓時彌漫了整個會場。參加會議的同志們揚著臉，等待著田鳳山的更正，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問：田書記你要干什么?

主持會議的A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田鳳山書記，你要搞什么新花樣？

田鳳山慢慢地轉過身來，一字一板地說道：“現在，我對主持人的講話進行重要更正。我田鳳山的職務是，黑龍江省委副書記，頓號，哈爾濱市委書記。沒有剛才那個‘兼’字。”

話音剛落，全場立時哄堂大笑起來。主持人A某的臉，比那巴掌打的還紅。此時此刻，A某恨不得地面有一道裂縫，立即鉆進去，A某氣得不時地用一種不滿的目光斜視著田鳳山，可田鳳山呢，根本沒有理這個茬兒，繼續發表他的“施政演講”。

會議結束了。當主席臺的領導就要離開時，田鳳山主動地走到A某眼前，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不得不這么辦，因為你我都無權撤銷或提升市級以上的干部。否則，今后你我的工作也都無法開展，請你不要介意!”

說完，田鳳山主動地伸出手來，與A某握手致意，這一舉動，弄得A某十分尷尬，只好“呵呵”幾聲敷衍過去。

傳說三：“我昨讓中央首長下臺呢”

田鳳山謹慎低調的處事風格與其出身低微有著很大的關系，他從農村最底層起步，沒有靠山，更沒有后臺，完全是靠自己的打拼。在風云變幻的官場上，田鳳山不得不處處小心，這可能就是他從一個“土包子”到后來平步青云的秘訣吧!

田鳳山膽子小在黑龍江省是人人皆知的。凡是在田鳳山身邊工作的干部都知道，無論是大型會議，還是各種座談會，他的發言稿，幾乎都是由自己起草撰寫。不管是年終工作會議的總結，還是年初工作會議的報告，里面各種各樣的數字語言，田鳳山都是一絲不茍地進行字斟句酌，記得有一年綏化行署準備起草會議工作總結，田鳳山特意囑咐秘書組，總結材料的初稿完成后，必須由他審閱修改。當田鳳山看到“工業總產值達到”字樣時，他提筆改成“工業總產值近于”。當他把“農民平均收入達到”改成“農民平均收入距離年初計劃相差”多少時，有的秘書不解地問：“田專員，這樣改合適么？”田鳳山笑著說：“這樣改，上級基本滿意，下級也會高興，這就叫做穩中求實啊!”其實，田鳳山的目的，就是怕一旦有什么閃失，他自己向上向下都不好交代，還是留有一定的“回旋余地”為好啊!

田鳳山的膽量小，不光體現在這些方面。更令人笑話的，就是1996年的“亞冬會”。當年“亞冬會”的開幕式是在哈爾濱市舉行的。在開幕式上，中共中央一主要領導人親自到場參加祝賀，作為東道主，田鳳山主持開幕式講話那是合情合理的。可面對著寬闊、宏大的運動場面，面對著座無虛席的廣大觀眾，又面對著中央領導人的出席，田鳳山確實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啊!緊張的心，不時地撞擊著他的心房。開幕式開始之前，田鳳山渾身本來就有些顫抖。按照開幕式議程安排，由中央領導人宣布“亞冬會”開幕。可中央領導人站在哪里講話呢？當有人問及他時，他隨口說道：“中央領導下臺講話!”

田鳳山的回答，中央領導人已經知道宣布開幕的位置了。可站在他身旁的工作人員悄悄地說：“田書記，你說錯了!你咋讓中央首長下臺呢？”

田鳳山大吃一驚，反問道：“我剛才是那么說的嗎？”

工作人員小聲地提示道：“你剛才的確是那么說的!”

壞了!糟了!田鳳山本來緊張的心，一下子又增添了許多恐懼。此時，他渾身上下頓時一陣陣的燥熱，手里掐著的講話稿，也不時地顫抖著：我咋讓中央首長下臺呢？我咋讓中央首長下臺講話呢？壞了，我肯定大禍臨頭了!糟了，這次開幕式結束后，我肯定被中央首長就地罷免了!

開幕式開始了!只見田鳳山手里拿著講話稿，渾身不停地哆嗦著，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滾而下，聲音顫抖地說：“同志們，朋友們，女士們，來賓們!”

這時，哈爾濱市紀檢委的一位干部站在田鳳山的后面，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田鳳山講話時腿都在發抖，說話是上氣不接下氣啊!

從那以后，這件事情也就成了黑龍江人形容田鳳山膽子小，拿不上臺面的一個笑話。

第三章 田鳳山的為官哲學

1987年，已經升任綏化地委副書記、行署專員的田鳳山，被國務院提請審議黑龍江省副省長候選人，列為競選的人選。在人事候選議案中，是這樣評價田鳳山的：田鳳山同志熟悉黑龍江經濟工作，組織協調能力強，領導工作經驗豐富，認真貫徹民主集中制原則，是黑龍江省副省長的合適候選人。

在黑龍江省人大會議的選舉中，田鳳山以十幾票之差落選了。

田鳳山遭遇了如此尷尬以后，他的心里留下了無法愈合的創傷。他知道，這都是權力所造成的，這都是官場所造成的，這都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所造成的，這都是市場經濟所造成的，為此，田鳳山把這一尷尬牢牢地印在腦子里，溶化在血液中，漸漸形成一套自己的處事原則和為官哲學，同時，他也把這一尷尬通過另一種形式落實在行動上。

競爭的失利，不但使田鳳山在心靈上有了一定的失落感，而且在工作中處處遇到數不清的“尷尬”。大家知道，田鳳山這個人有一個良好的品德(指在那一時期)，他經常找周圍的同志對自己的工作提出不同的批評建議。這一落選，他更加感到自己工作上的“不足”，能力上的“缺陷”。于是，他和過去一樣，主動地將同志們請到自己的辦公室里“談心”，可這一回完全不一樣了，請來的同志干脆來一個“哼哼”“哈哈”。甚至有的同志干脆來一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田鳳山一邊耐心地啟發引導，同時也看出了其中的“門道”：如果我競選成功的話，恐怕這些人也就不這樣了吧？

主動請周圍同志“談心”所遭遇的尷尬，并沒有打消田鳳山的積極性。相反，他利用工作之余，主動與他們靠攏，可這些人就像躲避“瘟神”似的，離得遠遠的，沒有辦法，既然你躲避我田鳳山，那么我就主動“請客”怎么樣。于是，田鳳山便利用節假日時間，準備宴請官場上的幾位“知己”。這一次，好歹是把“知己”們請來了。當田鳳山一提起官場上的事情時，“知己”們就像被雷電擊中一樣，立即將話語岔了過去，換成了另一個話題。這一岔不要緊，你想要再談起官場上的事情，那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扳動這個“火車道岔兒”啊!田鳳山剛一張嘴，又被另一“知己”的話語掩蓋過去了。這一次的“宴請”，田鳳山的心里如同打碎了的五味瓶，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啊!

“談心”不成，“請客”也不妥，那我田鳳山豈不成“瘟疫”了么?憑著田鳳山這些年官場上的經驗，憑著田鳳山這個行署專員的權力，干脆來一個“我行我素”，用那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來對待自己的工作，來對待自己的職務。有一次，田鳳山準備到省城哈爾濱市辦事，他提前與司機打了招呼。可是，到了第二天，司機卻遲到了40分鐘。

司機干什么去了？田鳳山聲色未動地觀察著，就在駛往哈爾濱市的公路上，司機臉色紅紅地告訴田鳳山：昨晚和行署一領導喝酒了，因多貪了幾杯酒，故而就晚來了40分鐘。

田鳳山一聽，心想：我的司機和別的領導喝酒，這是怎么回事7這位司機為我開車將近兩年了，從來都不喝酒，從來都不遲到，從來都不耽誤事情，那么，現在不但喝酒，而且還誤事遲到7他心里暗暗說道：看來，我這個專員的位置，必須挪窩了!否則，在這里呆上一天，就有一天的尷尬，就有一天的不利，就有一天的危險啊!不過，通過這三件事情，也給我田鳳山敲響了警鐘，也使我得到了真正的經驗教訓。從今以后，我必須要有我的“處世哲學”，我必須要有我的“為人準則”呀!否則，我在官場上無有立錐之地呀!

有了深刻，不，可以說是刻骨銘心的經驗教訓以后，田鳳山的思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是往正確的方向發展么？不是，是往不良的方向發展么？也不是。憑著田鳳山的性格，憑著田鳳山的心胸，他不得不采取了“不偏不倚”“不遠不近”“不親不疏”“不咸不淡”的方法，使其在官場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對于下屬，田鳳山采取了“不偏不倚”的辦法。也就是說，在田鳳山周圍的下屬，在提拔和任用上，他自始至終地用一種“既不得罪人，又不表揚”的口吻，來對待這一切。比如，有一辦公室副主任，按正常的提拔，應該到某局任局長。可就在需要田鳳山表態時，他既沒有說出辦公室副主任的缺點，也沒有說出他的優點來。結果，在地委常委會舉手表決時，這位副主任還是原級別不動地調離了工作崗位。

對于上級，田鳳山采取了“不遠不近”的辦法。也就是說，田鳳山對待上級領導的視察和檢查工作，無論是在接待上，還是在接受各項任務中，他都表現得既不過于狂躁，又不過于冷漠，使得領導不但挑不出田鳳山的毛病，而且又找不出田鳳山的優點。省委某領導檢查綏化地區計劃生育工作，田鳳山除了全程陪同，全面匯報以外，就在每頓宴會招待上，他始終堅持“四菜一湯”的標準。檢查結束后，田鳳山用一種托辭，向這一領導表示抱歉，弄得這位領導左右不是，只得連連地說：“謝謝你們的盛情款待!謝謝你們的熱情款待!”至于這位領導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只有田鳳山心里明白呀!

對于親屬，田鳳山采取了“不親不疏”的辦法。田鳳山一直是肇源人的驕傲，并成為肇源人仕途上的典范，為此，他的親屬，甚至是八竿子都挨不上的親屬，也都紛紛找上門來，不是求他“升官”，就是求他“貸款”。有一段時間，田鳳山簡直應接不暇呀!自從他競爭副省長落選以后，他向他的家人公布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咱們的親屬找來辦事的，一律統統拒絕。來到這里時，好吃好喝供著可以，就是不辦事。后來，這些親屬們也都知道了，也都看出了田鳳山一家人的態度。于是，這些親屬們再也不找田鳳山安排工作了，再也不找田鳳山要官了，再也不找田鳳山發財了。

對于朋友，田鳳山采取了“不咸不淡”的辦法。田鳳山認為，一個人一生當中有一二個生死之交的朋友，那就足矣。所謂的酒肉朋友，所謂的官場朋友，所謂的生意朋友，都是不可靠的。當你春風得意，仕途順暢時，和你一起開懷暢飲的“朋友”，那可真是比比皆是呀!當你一落千丈、官場受挫時，那可真是門庭冷落、門可羅雀呀!這就是田鳳山在官場上得出來的經驗之談。凡是所謂的“朋友”找到田鳳山時，他一不回避，二不辦事，讓“朋友”對其琢磨不透，百思不解。所以，田鳳山在每一階段的職務上，沒有真正的“朋友”，更沒有深交的“朋友”。

第四章 田鳳山“病歷”觀察

2004年5月上旬的一天。

頭天晚上的一場狂風暴雨，洗盡了北京上空的積云雨霧。萬里無云的晴空，就像晶瑩剔透的碧玉，是那么地清純，是那么地蔚藍。道路兩旁的片片翠綠，簡直是綠得耀眼，綠得鮮亮。這時的田鳳山，正坐在去往某醫院的轎車上。因為田鳳山患有冠狀動脈供血不足的心臟病，經過省內和國內各大醫院的治療，他的病情得到了一定的控制。自從“雙規”以來，由于田鳳山思慮過度，再加上精神壓力很大，他的病情不時地復發起來。

工作人員及時發現了這一情況后，經過上級黨組織批準，田鳳山便迅速來到了北京市某一醫院診治。為田鳳山診治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專家。這位老專家以極端負責的精神，認真地檢查了三次，并仔細地觀察了一周的時間。老專家嚴肅地對田鳳山說：“同志啊!人得了病癥并不可怕，可怕的卻是得了病不想醫治。無論是病重、病輕，吃藥、打針、手術是次要的。最最重要的，病人必須有一個良好的心態，去對待疾病，去戰勝疾病，去克服疾病，去抵制疾病。千萬不要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老專家的一席話，就像一記記鞭子，重重地抽打著田鳳山的心房，頓時感到一陣陣地疼痛——

第一次患病：是“知恩圖報”，還是“藏污納垢”

雖然田鳳山競爭副省長“落選”后，遭遇了各種各樣的尷尬，但他從這里面總結出了一套所謂為官之道的“處世哲學”。但是，這位農民出身的“草根高官”，并沒有徹底地“封鎖一切”和“抵制一切”。相反，他對自己在仕途上的“恩人”更是念念不忘。

田鳳山知道，將他推薦到肇源縣城郊公社擔任公社黨委書記、革委會主任的“恩人”，是義順公社的王書記。當田鳳山榮升為黑龍江省委副書記、哈爾濱市委書記時，這位早已退休的王書記，懷著“試試看”的心理，找到了剛剛開完市委常委會的田鳳山。一陣寒暄過后，田鳳山拉著王書記的手，問：“老哥哥，你來找我有事情吧？你放心，只要你不讓我殺人，我什么事情都給你辦!”

王書記喘了一口氣，說：“我有一個弟弟，就在哈爾濱市檢察院工作，我希望你幫助幫助他。”

王書記的囑托，田鳳山牢記在心。他利用檢查工作的機會，用一種暗示的口吻，對檢察院的領導說：“我有一個親屬，就在你們檢察院工作。他的表現怎么樣啊？”

檢察院領導馬上心領神會，還不到半年的時間，王書記的弟弟由一名科員提拔為科長。可田鳳山覺得還不到位，就在檢察院領導匯報工作之際，他毫不客氣地問：“你看看，我的親屬能不能勝任中層領導職務啊?”

田鳳山的話語，那就是圣旨。不到三個月時間，王書記的弟弟由科長提拔為某區檢察院的副檢察長。人到這個份兒上總應該滿足了吧？不知是王書記到底有沒有再一次的“懇求”，還是田鳳山的自作主張。田鳳山第三次“點撥”以后，王書記的弟弟便由區副檢察長提拔為哈爾濱市反貪局副局長。結果，在“國貿城腐敗案件”中，這位剛剛上任不久的反貪局副局長也就乖乖地走進“高墻鐵窗”里了。

田鳳山還知道，自從他在競爭黑龍江省副省長“落選”以后，周圍所謂的“朋友”都紛紛離他而去。可是，有一位肇源縣的老鄉，省交通系統的一位小科長B某，聽說田鳳山“落選”后，便經常邀請田鳳山到哈爾濱市“做客”。每次大酒店的招待，每次貴重禮品的贈送，使得田鳳山感激涕零。就在相談之中，田鳳山不止一次地向B某表示：不忘弟兄的不嫌不棄之恩，日后定當涌泉相報。隨著田鳳山仕途上的“風調雨順”，B某對自己的前途也看到了“曙光”，后來，由于B某左右兩臂依靠著韓桂芝和田鳳山，他的仕途如同氣吹一樣，很快地榮升為黑龍江省的重要職務。當B某提出要組建某交通集團時，田鳳山二話沒說，當場拍板定案。經過緊鑼密鼓的運作，哈爾濱市的某交通集團成立了，為了回報田鳳山的支持，B某將田鳳山的一親屬安排到這個交通集團擔任副董事長，沒有想到，由于韓桂芝的落馬和田鳳山的“雙規”，B某也落了個撤銷職務的下場。

第二次患病：是“膽小如鼠”，還是“刀尖跳舞”

田鳳山的落馬，與曾經名噪一時的“國貿城案件”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現為國貿城副總經理的于新華，是當年“國貿城案件”的舉報人。于新華接受記者采訪時說，當時國貿城的問題主要涉及兩個方面，一個是“國有資產流失問題”，一個是“國貿城的偷漏稅問題”。按照于新華的說法，此案在當年專案組調查過程中，因為受到各種阻力“夭折”了，“根本就沒有查下去”。

為什么“夭折”了呢？

當時，田鳳山是黑龍江省委副書記、哈爾濱市委書記，”國貿城案件”始發時，田鳳山曾指示紀檢部門要嚴查、嚴辦。可就在這個時候，原國貿城總經理張某為了堵住和拖住此案的進展，便向哈爾濱市委、市政府各政要送出了價值不菲的20件貂皮大衣。其中一件，張某送給了田鳳山的妻子。當案件已經大白于天下時，田鳳山得知他的妻子收受了貂皮大衣，嚇得當即就給妻子打去了電話，命令她立即將此物交給紀檢部門。當他電話打過還不到五分鐘，又覺得有些不妥。于是，田鳳山想了又想，最后將他的司機叫到了辦公室，這般如此、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番。后來，在紀檢部門追查贓款、贓物時，田鳳山使了個“瞞天過海”的招數，總算過了這一道關口。

可是，俗話說得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國貿城案件”剛剛平息不久，有一涉案人員卻逃過了這一“大劫”。為了感謝田鳳山對他的關照，此人利用春節的機會，送給了田鳳山一萬元人民幣。那天，剛好是中午12時，此人叩開了田鳳山家的大門。一進屋，此人亳不掩飾地從衣兜里掏出一個鼓鼓的信封，放在了茶幾上，并說：“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過春節了，這就是我給你拜年的見面禮了!”田鳳山一看，急忙將信封拿起，塞進此人的手里，連連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呀!”此人伸出手來，將田鳳山的信封擋了回去：“這有什么吶!我一不行賄，二不求你辦事。你我這是上下級關系的正常交往，用不著如此大驚小怪的!”田鳳山一再推托，并說：“兄弟，我知道你不是行賄，我更知道這是正常的交往。可是，現在你我正處在一個非常時期，也可以說，正是風口浪尖的關鍵時期啊!你的心意我領了，你的情感我知道了，你趕快將錢拿回去吧!”此人一看田鳳山的態度是這樣的堅決，他覺得自己實在是一點面子都沒有了，臉紅紅的，吭吭哧哧地說：“那，那好，那好吧!既然，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了，我也就沒有辦法了，那，那我就走了!”田鳳山站起身來，用力地拍了拍此人的肩膀，說：“你別覺得不好意思，你可要知道，你和我的交往，你和我的感情，那可是耗子拉木锨——大頭在后面吶!”田鳳山的話，一下子把此人說得笑了起來：“是啊!我也是這么想的。”田鳳山鄭重地對此人說：“只要是你理解我，那我比什么都高興啊!你放心吧!我絕不會出賣朋友的!”

一件貂皮大衣，一萬元現金，確實把田鳳山搞得坐臥不安、心驚肉跳啊!這兩件事情過后，田鳳山每天晚上都難以入眠，輾轉反側，腦子里不停地想啊，想啊：看來，我田鳳山將貂皮大衣交出去，是對的。看來，我田鳳山沒有收受一萬元現金，更是對的。如果我不交，如果我收錢，一時的“小恩小惠”，豈不毀了我的前程和名譽了么？可他又一轉念：如果今后再有人給我送錢、送物，那我可怎么辦呢?如果不收，我這不是脫離群眾了么？那我的職務還能坐得穩么？我的官場生涯還能混多久呢？如果收下的話，收少了那是不顯山露水的，收多了肯定會犯錯誤的，乃至走向犯罪啊!那么，今后我是收還是不收呢？

就在田鳳山左右為難之際，一件令他猝不及防的事情，在他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向他逼來——

就在“國貿城案件”所謂“了結”之后，田鳳山已升為黑龍江省省長了。這下子，一些大客商、大客戶早已把“目光”死死地盯在了田鳳山身上了。有一位港商，和田鳳山的私下交往比較密切。就是這位港商想與哈爾濱國貿城謀求合資。開始時，通過關系，港商很快與田鳳山見面了。當時，田鳳山沒有正面許諾和答應他的條件。一轉眼，半年過去了，還沒有田鳳山的“消息”。這下子，這位港商真的坐不住“冷板凳”了，為了獲取更大的“利潤”，港商便購買了三臺奔馳轎車，分別送給了主要的決策人，其中一臺送給了田鳳山。

當田鳳山接到奔馳轎車的車鑰匙時，他的腦袋“嗡”地一下，立時漲得如同柳罐斗一般大呀!他用小手指尖挑著車鑰匙環，來回地晃動著，心里在喊：這是車鑰匙么?這可是一枚重型炸彈呀!如果我收下這臺轎車，遲早要引火燒身啊!遲早要不引自爆啊!

隨即，田鳳山將港商約到他的辦公室來，當面鼓，對面鑼地敲打起來：“你贈送給我的禮物太大、太重了，我實在是承受不起呀!我希望你把車鑰匙拿回去吧!”

說完，田鳳山將車鑰匙扔了過去。這時，港商紋絲未動，只是坐在沙發上一個勁兒地吸煙。港商就是港商，他不但沒有動，更沒有看田鳳山一眼。然后，港商歪著腦袋，不動聲色地說：“田書記，你不收無所謂，可我把話說明了，這個車鑰匙我既不能收回，更不能撿起，你就酌情辦吧!”

隨后，港商站起來離開了田鳳山的辦公室。港商走后，田鳳山一臉的茫然和無奈。他想要撿起來，可這車鑰匙的的確確就是一件不祥之物啊!如果不撿起來，他心里還有一絲絲難以合棄的“誘惑”，他想：這價值達到三四十萬元的轎車，的的確確吸引人啊!

突然，田鳳山想起了他的司機，他快速地將司機叫到了辦公室。司機一開門就問：“田書記，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田鳳山示意司機坐下，然后他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車鑰匙：“你把它撿起來!”

司機大惑不解地彎腰撿起，問：“這不是奔馳車鑰匙么!怎么掉到地上了呢？”

田鳳山擺了一下手，如同發布命令似的，說：“你把這車鑰匙收好、保存好，千萬不要弄丟了!”

司機點了點頭，答道：“田書記，我辦事，你放心，我絕不能丟失!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車鑰匙怎么掉在地上呀？”

田鳳山又擺了一下手，說：“你就別再刨根問底啦!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聽清楚了么？”

司機答應著，便離開了田鳳山的辦公室。

至于后來怎么樣了，有許多人都在打聽和猜測，還有許多人到處搜集來自各方面有關田鳳山的信息，可是，這臺奔馳轎車田鳳山到底是真收了，還是沒有收？那只有鬼才知道!不過，這位港商離開田鳳山辦公室以后，他的“合資”的確成功了，就是這個“合資”，的確有“虛假投資”與造成“國有資產嚴重流失”的重大嫌疑，從而引發出了當年的“國貿城案件”。

“國賀城案件”偵查的結果，查處了以哈爾濱市常務副市長朱勝文為首的數十名官員，其中局級干部7人，處級干部13人，共有67人被刑事立案，朱勝文因受賄34，5萬元，于1998年4月30日，被哈爾濱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無期徒刑。1998年12月25日，朱勝文被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改判為有期徒刑17年。

朱勝文因此也就成了后來以“國貿城案件”為背景的電視劇《大雪無痕》主角周密的原型，后來，于新華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談及這一事件，說：“若當時國貿城的案件能夠徹底地查下去，田鳳山早就落馬了!”事過幾年，一些大客商背后都紛紛評價說：“田鳳山這個人表面看上去容易結交，顯得膽子太小但實際上他特別‘黑’!”

第三次患病：是“朋友甚多”，還是“權力效應”

當田鳳山榮升為牡丹江市委書記，后升至黑龍江省副省長，黑龍江省委副書記、哈爾濱市委書記以后，他的周圍一下子多了許許多多的“朋友”，又多了不曾相識的許許多多的“親屬”，更多了從不謀面的許許多多的“好友”，一時間，田鳳山的“應酬”多了，“題詞”多了，“剪彩”多了，“露臉”更多了。尤其使田鳳山不解的是，有人由過去的“冷臉”，變成了“笑臉”；由過去的“被動”，變成了“主動”；由過去的“疏遠”，變成了“親近”；由過去的“躲避”，變成了“靠前”。按照田鳳山的話來說，這些人都是奔著我的權力而來的!

田鳳山來到牡丹江市以后，他的工作不但極其順利，而且政績也比較突出。也不知是綏化行署哪一位“老哥”走漏了風聲，說：田鳳山書記這個人特別喜歡談心。這一“信息”很快被牡丹江市委的一些人捕捉到了。于是，田鳳山來到此處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各部委辦局及市縣的同志，紛紛找他“談心”。一時間，“談心”的隊伍應接不暇呀!想要“談心”的，必須提前“預約”。否則，那你得安排到下周或下個月去談吧!至于“談心”的后面是什么節目，那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他知了。

不過，筆者從一消息靈通人士處了解到，他有一位表兄是牡丹江市委的科級干部。這位表兄想要當官，幾年來反復“送禮”，就是不見效果。但他抓住了這一“關鍵時機”，主動向田鳳山“示好”，主動向田鳳山“打招呼”。經過周密偵查和安排，他利用下班后的時間，與田鳳山進行“談心”。“談心”過后，表兄送給田鳳山一萬元人民幣。田鳳山雖然婉言謝絕，但最后還是收下了。后來，表兄不失時機地、反復多次地進行“談心”。再后來，表兄由科級干部提升為副處級干部。表兄事后十分感慨地說：“‘談心’的效果真好啊!”

第四次“患病”：是“清正廉明”，還是“掩耳盜鈴”

田鳳山榮升為黑龍江省委副書記、哈爾濱市委書記以后，他的權力大了，名聲也大了。可他周圍的“知己”“朋友”，也更多了起來。這時的田鳳山，并不僅僅限于“談心”的方式了，他想要結交幾位真正的“知己”“朋友”。在這一階段里，田鳳山的頭腦還是比較清醒的。他為自己在官場上的交際，設計了“四個一”。

何謂“四個一”？

那就是，凡是下屬送來的禮金、禮物，田鳳山恪守一個原則，熟悉的同志萬元以內的收下，萬元以上的拒收。為什么呢?原因是，一萬元錢的數目，屬于既不多也不少的范圍。收下后即使是被人發現了，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的。某市一老干部活動中心需要2∞萬元資金進行籌建，了解底細的孫某，與田鳳山不但是多年的朋友，而且還是該項目的負責人，為了早日將資金籌集到位，孫某找到了田鳳山幫忙解決銀行貸款。他采取了不溫不火的態勢，分別以三次共計5萬元送給了田鳳山，事后，田鳳山覺得這錢收得有把握，收得踏實，收得舒心。

凡是有人相求辦事的，田鳳山堅守一個標準，特別熟悉的同志盡量去辦，一般熟悉的同志可辦的可不辦的，堅決不辦，為什么呢7原因是，特別熟悉的同志，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賣自己的，而且還能夠做到守口如瓶。省政府某一處室主任，幾次找到田鳳山要求調轉工作。開始田鳳山并沒有“幫忙”的意思。后來，田鳳山覺得此人與自己特別熟悉，不辦理面子有些過不去。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這位主任送上了2萬美元。田鳳山沒有推辭，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這筆錢。

凡是涉及商界往來的客戶，田鳳山保守一個秘密，一般的客戶，不管數量多與少堅決不收。但是，絕對信守承諾的客戶，又能達到“兩肋插刀”的，則另當別論。為什么呢?根據田鳳山多年的經驗，他認為：一般客戶的“嘴”是沒把握的，不管他們有多少資金，我必須“巋然不動”。但是，真正辦事講究的，具有一定經濟實力的，市場影響力比較大的“客戶”，我田鳳山必須“責無旁貸”地為其辦事。哈市某一大型企業總經理與田鳳山建立了“友好”關系，出于“特殊朋友”的角度，田鳳山主動為其企業推銷產品。為了感謝田鳳山的“義舉”，總經理送給了田鳳山7萬元的“好處費”。之后，田鳳山還為其子安排了工作，總經理又送給了田鳳山13萬元人民幣。

凡是與上級交往的，田鳳山遵守一個信條，堅決不送禮，以此保持自己“廉潔”的名譽。為什么呢？田鳳山清楚地知道，自己奮斗和拼搏了這么多年，已經達到了權力的“巔峰”。千萬不能因巴結“權貴”，暴露了自己所有的一切，而毀了自己繼續“前進”的仕途。所以，我田鳳山必須用“清正廉明”來掩蓋自己。這就叫做既不失官位，還能得實惠啊!

田鳳山的“四個一”，的確使人們對他另有一番好的評價。可是，深藏在背后的“秘密”，那就可想而知了。

第五章 田鳳山“笑納”的幾筆巨款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田鳳山“患病”的歷程，真真實實地印證了這句俗話。可以說，他是利令智昏，病入膏肓。他后來斗膽收下的幾筆賄賂巨款，又是他利令智昏，病入膏肓的最好注腳。

馬德：送來第一筆巨款

大家知道，田鳳山榮升牡丹江市委書記時，馬德曾任牡丹江市下屬海林縣縣委書記，那時，田鳳山和馬德的關系，既是上下級關系，又是朋友關系。一些知情人都說，田鳳山任省長之后，是否與馬德有關聯，不得而知。

1999年6月的一天，田鳳山剛剛參加完黑龍江省委的一個重要會議，他正準備離開會場前往自己的省政府辦公室。這時，綏化市委書記馬德笑呵呵地迎了上來：“田省長，我有事情需要和你商量，”

田鳳山問：“什么事情？”

馬德用手輕輕地拍著皮包：“這個事情，一句兩句話還說不完。不過，我看最好到你的辦公室去談!”

田鳳山想了想，回答說：“可以。那你現在就到我的辦公室去!”

因為都是熟人了，而且還是老朋友，也就沒有了別人的“客套”。馬德坐下后，直截了當地說：“田省長，我今天找你的事情，就是拜托你為解決綏化市廣播電視綜合大樓建設資金問題，請你提供一下貸款的幫助。”

田鳳山聽后，馬上回答：“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幫忙!家鄉的大事，我怎能有不幫之理？”

馬德一聽，滿意地笑了：“那好吧!這件事情你就放在心上。我呢，今天也不回綏化了，晚上到你家登門拜訪!”

第二天晚上，馬德敲開了田鳳山的別墅，便與田鳳山天南海北地閑聊了一會兒，馬德瞧了瞧時間已是20時整，他便從皮包里抽出10萬元人民幣，輕輕地放到了田鳳山面前。田鳳山并沒有感到意外，只不過是敷衍了一句：“你這不是見外了么?”

馬德故意推了又推：“田省長，我就明告訴你吧!這10萬元錢，不是我馬德的，是綏化市的。這10萬元錢，全當是孝敬你田省長的，你也不用推三阻四的，你也不用膽小怕事的了。你誰都可以信不過，難道你還信不過我馬德么?你忘不了吧？你是我多年的老領導了，你我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說得在不在理呀？”

一席話，立時打消了田鳳山的各種顧慮，立時使田鳳山想起了自己的“四個一”標準，他想了又想：對!馬德說得對。我是他的老領導，這后顧之憂也就沒有了。我和他又是多年的老朋友，這“防人之心”也就煙消云散了。

田鳳山笑了，他習慣地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說：“好吧!恭敬不如從命，這10萬元人民幣我收下了。我就沖著你我多年的交情，我就沖著我是你多年的老領導，這10萬元人民幣我收起來了!不過，我還得謝謝你馬德，謝謝你沒有忘了我呀!”

馬德用手扶了一下眼鏡，說：“這哪能忘了呢!我這一輩子也不能忘了田省長呀!”

馬德走后，田鳳山得意洋洋地將這10沓人民幣翻了幾個過兒，嘴里不停地說：“這10萬元人民幣踏實啊!實在啊!值得啊!應該啊!”

就在當天晚上，田鳳山美美地睡了一個安穩覺，香香地做了一個開心的夢。

可田鳳山萬萬沒有想到，就是他這個下級，就是他這個多年的老朋友，使得他“東窗事發”，使得他“馬失前蹄”。田鳳山更沒有想到，就在他榮任國土資源部部長之際，馬德于2002年4月被中紀委“雙規”。2005年7月28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根據馬德受賄603萬元人民幣，但有檢舉立功表現，判處其死刑緩期二年執行。

曹國輝：送來第二筆巨款

曹國輝原是黑龍江省雞東縣縣委書記。為了在政壇上一展身手，他首先利用各種關系巴結到黑龍江省委副書記、省委組織部部長韓桂芝，不到一年的時間，榮升為雞西市副市長。

像這樣的人，田鳳山能相信他嗎?信!不但深信不疑，而且還非信不可。原來，雞西市委書記丁乃今是綏化市慶安縣人，和田鳳山屬于“老鄉”，而曹國輝又想要往上爬，除了恩惠于韓桂芝以外，他又把賭注下到了丁乃今身上。

得到器重以后，丁乃今把曹國輝介紹給了田鳳山，并在田鳳山面前“狠狠”地。美言”起曹國輝來，曹國輝有了韓桂芝的“后臺”，又有了田鳳山的“靠山”，真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呀!

1999年9月，時任雞西市副市長的曹國輝，向黑龍江省人民政府遞交了一份關于申請供銷社因政策性虧損補助款的報告。當時，曹國輝親自將這份報告交到了田鳳山手里，

曹國輝毫不客氣地說：“田省長，我們這份報告，你可要格外關注啊!”

田鳳山笑著問：“格外關注？為什么呀!”

曹國輝單刀直入地回答：“因為你是我們的領導，還有，你是我的老大哥呀!”

田鳳山笑了，將報告輕輕地放在辦公桌上，說：“是朋友就得幫忙啊!是哥們兒更得幫忙啊!”

曹國輝聽完，又進行了一番解釋：“田省長你放心，我絕不能讓你白白幫這個忙的，我們會有一定報酬的!”

田鳳山擺了一下手：“曹市長，你把這些話說外了!什么報酬不報酬的，哥們兒嘛!這是我責無旁貸的責任!”

曹國輝雖然聽著很順耳，心里也覺得很有把握，可他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沒有真正地到位。于是，他回到雞西市以后，籌借了20萬元人民幣，第二次又來到哈爾濱市，這一次，曹國輝沒有到田鳳山的辦公室，他和馬德一樣，敲開了田鳳山的家門。

當曹國輝推開了他家的樓門時，田鳳山馬上明白了此人的來意，忙說：“曹市長，你還是為那份報告的事情而來的吧？”

曹國輝會意地說：“還是田省長聰明啊!我就是專程從雞西來的!這不，我們備下了一點小禮，請你收下!”

這下子，田鳳山沒有推辭，好像這筆巨款理所當然就是他的了。但是，他沒有立即收起。田鳳山用一種特殊的話題，嘮起了家常。當兩個人越嘮越近乎之際，田鳳山無意之中把自己將要調走的消息透露給了曹國輝。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曹國輝心里暗暗想到：這可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我的兒子剛剛考入北京某一大學，畢業后的分配問題，我可就全都指望田鳳山了!

田鳳山就這樣放心大膽地收下了曹國輝送來的20萬元人民幣。可他根本沒有想到，這是曹國輝用公款為自己謀利益而實施的第一次“投石問路”呀!

果真讓田鳳山說中了！1999年12月，他調到國土資源部任部長了，2003年4月，也就是說，田鳳山剛剛任國土資源部部長時，他的辦公室進來了一個人，

是誰？田鳳山一抬頭：哎呀!這不是曹國輝老弟么？是什么風把你吹到北京的？曹國輝喝了一口茶水，回答說：“田省長，不，說錯了，田部長，是我兒子畢業分配的風，把我吹到北京的。”

田鳳山關切地問：“那你打算將兒子安排到哪里？”

曹國輝抬頭反問：“我這不特意來到大哥你這里，求你給我拿定一個主意!”

田鳳山一聽，心里也就明白個八九不離十了：“那好吧!既然我是你的老大哥，那你兒子畢業分配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曹國輝高興得一拍火腿：“哎呀!我曹國輝要的就是你田部長這句話呀!”

說完，曹國輝從公文包里拿出10萬元人民幣，遞到了田鳳山的面前，可田鳳山說什么都不接，他連連說：“曹老弟，你這錢我不能收，這可是你我之間的事情，如果我收下了，這不顯得我田鳳山太貪、太黑了么？”

曹國輝用一只手將田鳳山的胳膊擋住，另一只手操起10萬元人民幣直接塞進了他的辦公桌抽屜里，說：“田部長，不!田大哥！你可千萬不要和我撕巴!你如果不收，這不傷你老弟的心嗎？這不傷你侄子的心嗎？這不傷我們老曹家全家人的心嗎？這錢，權當是你請辦事人的客了!權當是你打點各方面關系的費用了!如果你不收，我連回黑龍江省雞西市的勇氣都沒有了。你就收下吧!”

也不知是曹國輝的能說會道，還是曹國輝的真心實意，這才把田鳳山的心真的打動了，田鳳山再也不推讓了，他長舒了一口氣：“國輝啊!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我就收下了!你放心吧!你兒子的事情我一定辦好!”

同年6月，還是同樣的事由，曹國輝又來到北京，又敲開了田鳳山的辦公室，送給了田鳳山數額不菲的錢款。

王慎義：送來第三筆巨款

就在馬德案發不到半年時間，黑龍江省綏化市發生了原市長王慎義因“倒賣工程”而落馬的經濟案件，有一位老干部說，田鳳山的落馬很可能與王慎義的案件有關系，據說王慎義贈送給了田鳳山數目不菲的錢財，可熟悉王慎義的一位知情人說：“王慎義這個人特別狡猾，城府特別深，也特別有‘經驗’，王慎義不可能主動交代這一問題，他的問題主要是涉及他倒賣工程的經濟犯罪。”

其實，人們的猜測有的似乎有一定的道理，也有的是憑空想象，根本就是“不靠譜”。王慎義在任綏化市市長時，的確送給田鳳山一筆巨款。

王慎義從雙鴨山市調到綏化市以來，他遇到的“政壇”上的第一對手，就是市委書記馬德。王慎義這個人特別好“顯擺”自己，可馬德呢，就是看不慣王慎義的工作作風。為此，凡是一有市委書記和市長在一起開會的場面，馬德想方設法地壓抑王慎義，歧視王慎義，排擠王慎義，打擊王慎義。

如此這樣，王慎義他能甘心么？

于是，王慎義憑著自己的老謀深算，來了一個“權宜之計”，為了避其“鋒芒”，他找到了時任黑龍江省省長田鳳山，他知道：田鳳山是前一屆綏化行署專員，在綏化有根深蒂固的“基礎”，再就是，田鳳山曾擔任過牡丹江市委書記，是馬德的老上級，彼此私下關系甚密，就是憑著這兩個條件，王慎義準備找田鳳山從中為其與馬德“調和”一下，也就是。和和稀泥。吧!這樣做，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是，拿什么禮物與田鳳山見面呢？王慎義首先想到了“錢”，于是，他備下了10萬元人民幣，利用開會的空隙，來到了田鳳山的辦公室。

王慎義剛一坐下，便開始匯報起綏化市的市政建設工作，當他滔滔不絕講完以后，田鳳山從王慎義的舉止言談中似乎看到了什么。于是，田鳳山笑了笑，問：“王市長，聽完了你的匯報，我很滿意。不過，我可看出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換句話說，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王慎義一看，還裝什么呀!干脆，拉弓射箭照直繃吧!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慢慢地說：“田省長，你也看出來了，我的確有事找你!”

田鳳山一伸手，說：“那你就明打明地說吧!”

王慎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田省長你可能知道我和馬德書記的關系吧？我和他是明和暗不和呀!”

田鳳山微微地點了一下頭：“我早就知道。不過，你還要盡最大的努力，和馬德書記搞好團結，千萬不要讓班子其他成員看你們的笑話啊!”

王慎義無奈地說：“田省長，我是忍了又忍，躲了又躲呀!可是，馬德書記就是對我如同敵人一般，瞅著就像‘黑眼瘋’似的。”

田鳳山攔住王慎義的話茬兒，問：“那你看看，今后如何解決你與馬德書記的矛盾呢？”

王慎義一聽，田鳳山直接向他“出題”了，那他馬上就“解題”吧：“我今天找你田省長的主要目的，就是請你出山，以一個老大哥的身份，從中好好地調和一下。”

田鳳山閃動了幾下眼睛，沉思了一會兒，將右手揚了又揚：“那好吧!家鄉出了問題，哪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我看看近期省里都有什么活動，安排完以后，我抽出時間，和馬德書記談談!”

王慎義滿意地站起身來，上前握了握田鳳山的手：“謝謝田省長!”

田鳳山舉手示意地說：“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王慎義從公文包里拿出10萬元人民幣，遞到了田鳳山的手里。田鳳山著實吃了一驚：“你這是干什么？”

王慎義急忙解釋說：“這是你為我辛勞的操心費!”

田鳳山將手一欄：“這可使不得!我為你和馬德書記從中調解一下矛盾就收你的錢，這太不合適了吧？”

王慎義連連點頭：“合適!合適!完全合適!”

田鳳山瞪著眼睛，用手敲擊著這10沓人民幣，說：“如果調解不成，那我可怎么辦？那你可怎么辦?”

王慎義到底是老奸巨猾的家伙，他聲音不大卻沉沉地說：“如果調解成功了，權當是操心費。如果調解不成功，權當是我工作調動的送禮費。”

田鳳山一聽，心想：王慎義啊王慎義，你可真行啊!你這一著棋，真是“一箭雙雕”呀!我是服你了!

田鳳山沉著臉，告訴王慎義：“好吧!既然事情已到這種程度了，這10萬元人民幣，我先為你代為保管，如果談判不成功的話，我如數退還!”

就這樣，田鳳山收下了王慎義的“操心費”。常言說得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田鳳山果真來到了綏化市，表面上是檢查工作，實際是來做調解工作的。在綏化市賓館里，田鳳山單獨與馬德交談了三個多小時。可是，這一交談不要緊，馬德事后變本加厲地對王慎義“仇恨”起來。原因是，馬德認為，王慎義這是在背后打他的“小報告”。

王慎義一看，好事變成了壞事。干脆，我就另想別的“辦法”吧!不久，王慎義又來到了田鳳山的辦公室，他一五一十地匯報起近期與馬德的“緊張”關系，聽完王慎義“字字血、聲聲淚”的控訴以后，田鳳山向王慎義傳告了一則“秘密”：馬德不久將調至省政府任副省長。

真的么?王慎義的眼睛立時亮了起來，他險些沒有吼叫起來，但理智使他的心臟平穩了許多，說出的話卻結結巴巴起來：“是，是，是真的么?”

田鳳山抿著嘴笑了：“我還能糊弄你么？千真萬確!”

王慎義什么話也不說了，他快速地又從公文包里抽出幾沓人民幣，狠狠地摔在了田鳳山的辦公桌上：“田省長，你別管這錢是多還是少，聽到這一消息，我的心如同是‘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一樣。我還是那一句話，如果馬德不調走，這些錢權當是調動工作送禮費用了!。

王慎義也沒容田鳳山再解釋什么，站起身來離開了辦公室，留給田鳳山的是一臉的驚訝和茫然。

在這里，筆者客觀地說明一個問題，田鳳山與王慎義的這一段交往，以及送禮的細節，有的是民間傳說，也有的是一些知情人的猜測，不過，有一點完全可以證明，在審判田鳳山的時候，公訴機關對這一筆巨款已經提起了公訴，可是，在法庭辯論時，法律部門沒有采納和認可這筆受賄款。

開發商：送來第四筆巨款

此時的田鳳山，已經迎來了他受賄的“高峰期”，同時，也為他自己帶來了走向腐敗、走向崩潰的命運。可田鳳山呢，此時此刻，正沉浸在自我的飄飄然、蒙蒙然、茫茫然、昏昏然的極度興奮之中——

江蘇省某一著名的工程承包商，是一位腰纏億萬的富翁。這些年來，他就是憑著一支建筑工程隊起家，在商海中拼搏。我們就稱其為C某吧!在承包某市一大型煤氣工程中，C某一路斬關奪隘，力挽狂瀾，一下子將這一奇特的“肥肉”吞到了自己的嘴里。這塊“肥肉”雖然膘肥肉嫩，可這里面卻有一根又尖又長的骨頭。那是為什么呢？原來工程完工以后，某市的工程款一時難以到位。

這可不是吃吃喝喝、拍拍肚皮、找找小姐、洗洗桑拿、幾頓大酒店，就能完事的小事情啊!C某發愁了，左右為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后來，C某不知是從哪里得來了一條特別有價值的信息：他的一位朋友和田鳳山的關系非同一般，開始，C某有些不相信，在宴請言談之中，他已經證實了朋友與田鳳山的“特殊關系”。C某便對朋友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并懇求朋友從中幫忙，想謀求見田鳳山一面。

這位朋友真夠“哥們兒”意思!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朋友領著C某，叩開了田鳳山的辦公室。沒有過多的講究，更沒有過多的禮節，C某開門見山地談起了自己的苦衷，田鳳山聽后，沒有立時答應C某的要求，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先調查調查，是不是這碼子事情”后，就結束了這場談話。

田鳳山只是象征性地敷衍了幾句，可C某完全把田鳳山的話，視為自己眼前的一道“曙光”了。于是，他便以田鳳山一親屬的名字，辦理了50萬元的銀行存折，然后，C某驅車來到田鳳山的辦公室。和上次一樣，他稍微坐穩后，便將存折遞到了田鳳山的面前，存折里夾著存折密碼的紙條。C某只是說了一句話：“田省長，麻煩你好好地調查。這一存折，是我與你的見面禮!”

說完，C某走了。田鳳山還沒有來得及推辭呢，人已經沒影兒了。田鳳山淡淡地一笑：“這個人出手可真夠大方啊!我還沒有調查呢，就送來了這么多的人民幣!”

這下子田鳳山可坐不住了，他委托他的秘書到某市調查一下。臨出發前他特別囑咐說：“你就告訴某市市長，就說是我田鳳山親自過問此事的。”

還不到十天的時間，信息反饋過來了，某市市長一五一十地向田鳳山進行了匯報，可田鳳山嚴肅地說：“不管你說什么，必須想盡千方百計，絕不能拖欠工程款!”

某市市長經過多方的籌措，償還了C某一半的工程款。C某一看，這錢還真的管用。有錢的確能使鬼推磨呀!看來，我用錢開路，田鳳山就得為我推磨呀!現在，我必須趁熱打鐵，接著再送，力爭在近期內將工程款全部結清。

C某又準備了50萬元的存折，和上次一樣，又叩開了田鳳山的辦公室。不過，還沒等C某發話呢，田鳳山就問：“你找我還有什么事情么？我不都給你辦了么？還有別的差頭么？”

C某擺了擺手，急忙說：“田省長，我今天來的目的是感謝你呀!”

田鳳山一揮手：“事情都已經辦完了，你還感謝什么？”

C某說：“不!今天的確是感謝!”

說完，C某又把存折放在田鳳山的桌子上，說：“這一薄禮是我送給你的感謝費!”

隨即，C某轉身向門外走去，當他走到門口時，突然又停下了，猛地一轉身，聲音干脆地說：“田省長，我的工程款還有一半沒有結清呢!請你再幫一下忙吧!”

田鳳山剛要再說什么，C某已經關上了大門。田鳳山心想：怪不得呢，C某還有款沒有算清，那還有什么說的，拿了人家的手短，接著再過問一吧!

事后，田鳳山親自撥打了一次電話。某市市長又抓緊辦了一把，不到半年的時間，與C某結束了這場“扯皮”的工程“大戰”，之后，c某充分地利用國慶節和春節的兩個時機，又送給了田鳳山兩個存折，每一存折還是50萬元人民幣，前前后后，C某分四次，一共送了200萬元人民幣。

第六章 反面人物的正面表演

2004年6月，一個炎熱的夏天，

從上午9時開始，北京市某一招待所窗外大樹上的“知了”鳴叫不停。那一陣陣的噪鳴，令人感到特別地心煩意亂，一股股熱浪，立時把大地與天空的距離拉得很近很近，整個周圍的空氣，仿佛點一根火柴，立即就能燃燒起來。午休過后，田鳳山急忙到洗漱間沖了一個涼水澡。當工作人員根據調查取證得來的證言，向他求證C某送與他巨款一事時，田鳳山卻含糊其詞地躲閃著，企圖否認他的這一犯罪事實。

工作人員一看田鳳山的表現，禁不住笑了：“田鳳山同志，自從中紀委對你實行‘雙規’以來，組織上都是采取’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針，千方百計地采用’挽救’‘寬大’的方式，促使你早早地迷途知返，重新做人。不過，你今天的表現，卻是一次蹩腳的表演，你過去的表演，更是特別蹩腳的表演啊!”

表演一：“千萬嗣讓老百姓戳我們的脊粱骨啊”

田鳳山自從擔任黑龍江省省長以后，幾乎每一位政府官員，不是評價其“土”，就是說他“隨和”，甚至一些普通老百姓都能隨口講起田鳳山“平易近人”“樸實無華”的故事來。2003年10月，田鳳山因腐敗問題被“雙規“的消息傳到黑龍江省以后，尤其是田鳳山曾經擔任過行署專員的綏化地區(現已改為綏化市)，不少老百姓不由自主地發出“田鳳山怎么能是貪官”的疑問。

不僅僅是這樣，有一事情令筆者大惑不解，2006年“十一”長假期間，筆者親自到肇源縣和義順蒙古族自治鄉，以及三崗子村去采訪時，當地人不但用一種敵意的目光對待筆者，而且還設置了許多障礙阻止采訪，當筆者說明采訪動機時，這里的老百姓紛紛指責說：田鳳山是這里的驕傲，我們不歡迎和不支持你的采訪，甚至有的老百姓振臂高呼：田鳳山不是貪官!結果，筆者在這里不但吃不上飯，就連打電話也都小心翼翼啊!第二天，筆者就像不受歡迎的人一樣，偷偷地離開了義順蒙古族自治鄉。

在肇源本地的網站上，一位肇源縣的網友如此感慨地說：“田鳳山已被‘雙規’了，這就說明他肯定有不為我們所知道的污點，我們一直被田鳳山的表面現象所欺騙啊!”是啊!田鳳山就是帶著這種“瞞天過海”的心態，上演了他“謹小慎微”“做人老實”的系列劇，

1995年2月，田鳳山榮升為黑龍江省委副書記，黑龍江省省長，在主持召開的第一次會議上，田鳳山除了發表慷慨激昂的“就職”演說以外，還大講特講他的“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做官之道，大講特講他的。謙虛謹慎”“勤奮好學”的為人之道，最后，田鳳山深有感觸地對與會人員說：“同志們哪，我們可不能犯錯誤哇!我們不能在退休后讓老百姓在背后戳我們的脊梁骨啊!”

話音剛落，全場立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也就是這次會議的講話，給政府官員們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

事隔不到一年，也就是田鳳山逐步腐敗變質之際，他來到了綏化市。同樣，他在綏化市黨政機關干部大會上，義正詞嚴地說道：“我們的黨員干部要拒腐蝕，永不沾啊!我們絕不能在退休后讓老百姓在背后戳我們的脊梁骨啊!”

田鳳山的一席話，在綏化市黨政機關干部中間引起了共鳴。

這還不算，就在田鳳山大肆受賄工程承包商C某的200萬元巨款以后，他來到了牡丹江市一基層黨組織檢查工作，臨別時的講話，與前兩次講話的內容沒有什么區別。田鳳山手拍著一村黨支部書記的肩膀，連連地說：“你要一心為老百姓干實事啊!到退休那一天，老百姓不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你就是黨的好干部啊!”

聽到田鳳山這一“肺腑之言”時，如果是第一次的話，人們肯定覺得這些話是“驚人”的；如果是第二次的話，人們似乎覺得這些話是“感人”的；如果是第三次的話，人們一定認為這些話就是“蒙人”的了。

表演二：“我不看你，良心都過不去”

田鳳山的“老實厚道”“重情重義”，在黑龍江省委，省政府都是出了名的，就在田鳳山已達到權力巔峰時期，他始終沒有忘記，或者始終堅持每年春節之前，都去看望他的老領導F，F在綏化地區時，是該區的地委書記，而田鳳山呢，是綏化行署專員，在這一地盤里，他倆是一、二把手，彼此在工作中，配合得十分默契，而且還創造出全省農村工作的許多經驗來，由于工作需要，F調到省委工作，后來又調到省主要部門任秘書長。

可是，田鳳山有一個習慣，不管他調任牡丹江市委書記，還是調任哈爾濱市委書記，每年的春節之前，他都帶著禮品和禮金，親自登門拜訪他的“老領導”，就在田鳳山擔任黑龍江省省長時，也沒有忘記他的“領導兄長”，有一年春節將至，也就是田鳳山榮升為國土資源部部長的前夕，他親自驅車來到省一主要部門，當時，F以為田鳳山工作繁忙，實在是抽不出身來，也就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各忙各的工作了，

那一天，F剛剛簽批完上級的文件，他的秘書慌慌張張地走進屋里，說：“田省長看你來了!”

F一驚，便急忙走出辦公室，當他剛剛走到樓梯口時，田鳳山滿面春風地走了過來，倆人上前熱烈地握手，F說：“我知道你很忙，以為你不能來了呢!”

田鳳山一擺手，說：“我不看你，良心都過不去啊!”

兩個人一陣噓寒問暖，田鳳山便拿出一個信封，又拎出一大禮品盒，笑著說：“過春節了!我必須看看我的老哥哥，我的老領導啊!錢也不多，物也不多，就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說完，田鳳山站起來就要離開這里，F想要再挽留一會兒，可是，田鳳山執意要走，并說：“咱們倆都是忙啊!你忙你的工作，我忙省里的工作，嗨!快要到退休的年齡了，我還給你找了個忙活的差事，太對不起了!”

F笑著擺了一下手：“不要說這些了，干什么都是為黨工作么!”

F將田鳳山送到了樓梯口，田鳳山急忙攔住，說：“你就送到這里吧!記住，你我退休后千萬不要犯錯誤啊!千萬不要讓老百姓在背后戳我們的脊梁骨啊!”

F哈哈地大笑著，說：“你放心吧!”

田鳳山的這一舉動，很快在黑龍江省政府機關傳開了，官員們紛紛說：“田省長真是我們的好省長啊!”

是這樣么？

表演三：“有能耐的，自己去闖”

田鳳山在仕途上有過“凌絕頂”的輝煌，也曾有如山一般的威嚴。可就在他要“下山”的路途中，為了掩人耳目，他對自己的親人經常說這樣的話：“有能耐的，自己去闖，不要依靠我，我這座山也不是又高又大的。”

田鳳山的妻子，是一位棄嬰，在母親生下不久，因貧窮而養活不起，便用一件小棉被襄著，丟棄在三崗子村外。后來，是吃齋念佛的崔大媽到別人家串門，意外地發現了棄嬰。出于積德行善的心理，崔大媽便把其抱回家中，然后，崔大媽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成人。為此，這位棄嬰也就姓崔了。這位棄嬰從小學一直念到初中畢業，后經媒人介紹，她便與中心小學擔任代課教師的田鳳山結為夫妻。崔大媽有一個兒子，自然也就成了田鳳山的內弟了。隨著田鳳山仕途的高升，這個內弟幾次找過他，懇求田鳳山安排一個有權有錢的工作。可田鳳山呢，每一次內弟的哀求，他都一口回絕：“有能耐的，自己去闖!我這個大山，你是靠不住的。”到現在，田鳳山的內弟對他卻是一肚子“意見”，一腔子“怨言”吶!

田鳳山弟兄三人，他排行是老大，三弟曾在肇源縣交警大隊工作，一直沒有離開過肇源縣。二弟曾任肇源縣縣委書記，他這個書記，根本就沒有借過田鳳山的一點兒“光”，完全是靠自己拼搏干出來的。2002年，田鳳山的二弟從肇源縣調到大慶市任副市長，主管全市的農業和農村工作。他的二弟也曾經找過田鳳山，那時，他已榮升為黑龍江省委副書記、哈爾濱市委書記。可一見面，田鳳山丟給二弟的一句話是：“有能耐的，自己去干。我這個大山，你是靠不住的。”當時，氣得他二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根本不知道田鳳山說出這句話的真正內涵。可能到了今天，他才能理解出田鳳山說這句話的真實意義吧!

田鳳山的子女們，在黑龍江省確實不引人注目，在社會輿論中他們幾乎沒有出現過，這與有些領導干部的子女在地方呼風喚雨大不一樣。據一些知情人士透露，田鳳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大學畢業后進入了北京一家保險公司，二兒子現在在加拿大。他還有一個女兒，曾經在黑龍江省最大的交通集團工作，職位是副董事長，現在早已調離了。他的三位子女，都是憑著自己的能力和才華闖出來的。他們和普通人一樣，一點沒有那些高干子女飛揚跋扈和天生的優越感。在與同學、同事們交往中，他們從來都不提起自己的父親和家庭。

所有這些，都與田鳳山“低調”處事有關聯，都與田鳳山善于“表演”有關聯，都與田鳳山“謹小慎微”有關聯，都與田鳳山善于“作秀”有關聯。

第七章 正面人物的反面伎倆

作為省部級高官，田鳳山大權在握，呼風喚雨，然而他卻口是心非，陽奉陰違，呈現在公眾面前的是冠冕堂皇的一面，即陽面；而公眾平時看不到的田鳳山，卻有著見不得人的另一面，即陰面。

陰面一：用權力來敲山震虎

人們都知道“國貿城案件”，也更明白此案件的幕后黑手就是時任黑龍江省委副書記、哈爾濱市委書記田鳳山。當時，田鳳山得知揭發檢舉的是國貿城的副總經理于新華以后，氣得他一連幾天幾夜都沒有睡好覺。

于是，田鳳山便把幾位當事人找來，研究一下如何應對這一“躥”出來的“黑馬”。當場，有人建議用重金堵住于新華的嘴，還有的人建議去找黑社會的人來“教訓一下”于新華，可田鳳山否決了這兩個建議，他說：“壇子嘴可以扎住，人的嘴那是封不住的，如果用金錢開路，在這個時候那是不起作用的，還有，利用黑社會來‘嚇唬’和‘教訓’的話，那更是適得其反啊!”

一時，在場的人沒有了主意，沉默了十幾分鐘以后，田鳳山慢條斯理地說：“我看，唯一的上策，那就是利用我們手里的權力給于新華施壓，讓她在政治上名聲掃地，在經濟上一貧如洗。”

田鳳山的妙計，使得這些當事人由“陰”轉“晴”，由“沉默”變成了“活躍”。隨即，每個人都有了分工，從那以后，全國反腐英雄于新華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前天，于新華的職務由副總經理變成了部門經理，昨天，于新華的黨員活動也被“銷聲匿跡”地取消了，今天，于新華家中半夜三更就有人打來莫名其妙的“恐嚇”電話。

沒有辦法，于新華只好被迫離開了她的國貿城，當田鳳山調往北京國土資源部任部長時，于新華感覺心里壓抑已久的石頭，似乎有些松動了，可是，于新華想錯了，也估計錯了。因為她得罪了哈爾濱官場上方方面面的人，雖然最后當事者都已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被人起了綽號“于老臭”的于新華依然是麻煩不斷啊!

當田鳳山被“雙規”以后，筆者曾經試圖采訪這位全國有名的反腐英雄，第一次打通她的手機時，當問“你是于新華同志么”時，對方卻冷冷地說：“我不是于新華。”說完，就把手機掛斷了。當筆者第二次試撥時，對方的手機已經關機了。沒有辦法，筆者隨后又給她的手機發了一則短信息，語言十分誠懇地說明來意，可對方始終沒有回音。第二天，筆者又多次撥打她的手機，但對方已經關機了。

筆者感到大惑不解，于新華的一位朋友說，于新華現在的壓力特別地大。前不久，國內一家媒體就田鳳山“雙規”的事情，采訪了于新華。這一采訪不要緊，卻給于新華帶來了新的壓力。

后來，筆者也明白了，于新華的壓力，就是來自“以人定人，人決定人的命運，已經成為官場上一個規律性現象，這就直接導致了買官賣官、官商勾結”的實質。大家清楚地知道，一個田鳳山被“雙規”，那么，與田鳳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官商”們，豈能善罷甘休呢？不能!絕對不能!這些人還在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背后干著同樣不可告人的勾當，還在威脅和打擊著這位全國的反腐英雄啊!

陰面二：用親信來東遮西掩

田鳳山從小學教員到縣委書記，再到省長，最終成為掌控25萬億國資的“中國首席土地大管家”，仕途之路雖不是很平坦，但還算是很順利的。當田鳳山氣喘吁吁地爬上了官場“巔峰”時，這也就預示了他要“下山”的必然下場。在他“下山”之前，他對自己受賄的每一筆巨款，行賄的每一個人，都一一地進行了安排。田鳳山已經考慮到了自己的“后路”，他已經看到了自己今后的“出路”。為此，就在他赴京“接任”之前，把受賄得來的巨款，都換成了自己“親屬”和“親信”的名字。

對于馬德送來的巨款，田鳳山換成了自己司機的名字。然后，他不聲不響地向司機“暗示”了一下自己的動作。心領神會的司機，什么也沒有說，用一種常人難以琢磨的默許，表示了“同意”。

對于曹國輝送來的巨款，田鳳山換成了自己身邊工作人員的名字。同樣，他悄無聲息地“點撥”了一下對方。聰明過人的對方，只是用微微的一笑，算是“回答”了田鳳山。

對于王慎義送來的巨款，田鳳山換成了自己多年最信得過的朋友的名字，同時，他利用相互交談的方式進行了“通知”。“兩肋插刀”的朋友，擺了一下手，又點了點頭，意思是說：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對于C某的大額巨款，田鳳山換成了自己“內弟”的名字。可是，他并沒有告訴他的“內弟”。他認為，所有的所謂“親信”和“朋友”，只不過是看中了我手里的“權力”罷了，他們和我只是一時的合作。而最最可靠的，莫過于自己的內親了，所以，田鳳山沒有與他們過多地打招呼，也就放心大膽地赴京接任了。

陰面三：用贈予來尋求保護

1999年12月，時任黑龍江省省長、59歲的田鳳山赴京任國土資源部黨組書記。2000年3月，田鳳山擔任國土資源部部長，來到了北京，田鳳山由“土包子”一下子變成了“金鳳凰”，盡管他是標準的“草根”官員出身，但他對自己身后的劣跡，還是心有余悸，忐忑不安啊!

就是從那時起，田鳳山心里不停地想：既然自己已成為掌控國資的“大管家”，那么，我就在這里面大做文章。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來尋求自己的“保護傘”，掩蓋自己在黑龍江省的“丑事”，經過他深思熟慮以后，終于想出了一條聰明過人的“妙計”。那就是，以國務院建設的名義，對沿海地區、江南地區的國土部門，搞一個“協議”：在開發興建中，要留出部分住宅，留給國土資源部、國務院辦公廳，中央統戰部，來安排“有特殊貢獻者”和“革命老同志”享受一下黨的溫暖和關懷，

田鳳山的“建議”得到了國土資源部部分同志的贊許。于是，就在2000年至2003年3月，經田鳳山一人之手，以市值百分之二至三的價格，為這些人物在上海、青島、蘇州、杭州、深圳、珠海、武漢等地建造了大批豪宅。

田鳳山此舉，那可真是“一箭雙雕”啊!表面上是鼓勵“有特殊貢獻者”的、“革命老干部”的情緒，實質是尋求政壇上的“保護傘”，結果，田鳳山事件曝光后，北京立即傳出了形形色色的傳言。經有關方面證實，2004年11月初，那些“有特殊貢獻”的、“革命老干部”，已向有關部門退回的住宅、別墅就有80多幢。

第八章 田鳳山政治生涯中的最后表演

2002年4月，馬德已被中紀委“雙規”。這無疑如同一顆原子彈，在田鳳山的頭頂上驟然地炸開了!就在那半個多月的時間里，田鳳山是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香，整個人就像木頭樁子一樣，呆呆地坐在辦公桌旁，苦思冥想著，他在想什么呢？他想，馬德的暴露，無疑會牽扯出很多大大小小的官員。那么，在審查期間，馬德能不能把我田鳳山供出來?如果馬德把行賄10萬元人民幣“抖摟”出來，接著便是曹國輝的、王慎義的，還有那C某的巨款，如果這樣下去，那我可怎么辦呢？

一時，田鳳山沒有了主意，嗓子立時腫了起來，腦袋立時漲了起來，耳朵立時鳴叫起來，實在是想不出別的“仙丹妙藥”，自己就為自己配起了“偏方”：馬德是我多年的下屬，我是他多年的老領導，同時，我和他又是“老朋友”。那么，我的“老下屬”“老朋友”，他還能出賣我么？不能!可田鳳山又一想，不管怎么說，水沒有來時，我必須先疊壩呀!

田鳳山思來想去，終于想出了一條“妙計”來，那就是，我田鳳山必須在國土資源部部長這個“寶座”上，先來幾個“驚天動地”的大動作，用幾個大動作來遮擋中共中央和中紀委的視線。如果一旦有“風吹草動”，那我就來一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啊!

于是，就在2002年下半年以后，田鳳山搞起了他的“四大動作”——

第一個動作：搞好土地整頓，要打持久戰，其表面意思是，黨中央都看清楚了吧，我田鳳山對黨的事業是絕對忠誠的，根本沒有三心二意啊!于是，2003年3月9日，田鳳山在全國國土資源廳局長會議上，嚴厲地指出：當前，全國各地違法批租、違法出讓轉讓，非法入市，隱形交易以及違法開發利用資源的問題還相當突出，為此，整頓規范國土資源市場秩序，是一項長期艱巨復雜的社會性工作。我們要進一步統一思想，提高認識，牢固樹立打“持久戰”的思想，在處理資源保護與經濟發展的關系上，國土資源部將全面落實資源規劃，實行世界上最嚴格的資源管理制度，提高資源對可持續發展的保障能力。

第二個動作：對亂占國土資源違法案件要一查到底，其表面意思是，黨中央都看清楚了吧，我田鳳山的工作作風是雷厲風行的，處理問題是果斷的。于是，2003年上半年，田鳳山在一次記者招待會上明確指出，中國將利用半年時間，集中進行治理整頓土地市場，主要查處：一是針對各類園區用地；二是非法圈占集體土地；三是違法違規交易；四是管理松弛。通過這次治理整頓，要使土地市場秩序明顯好轉，群眾反映強烈、后果嚴重的問題得到查處，嚴重破壞土地市場秩序的違法犯罪分子得到嚴懲，對那些性質嚴重、影響很壞的案件，一查到底，決不姑息。

第三個動作：國土資源部門反腐責任重大，其表面意思是，黨中央都看清楚了吧，我田鳳山是反腐的急先鋒，是反腐的狙擊手，于是，2004年2月24日，在國土資源部系統紀檢監察工作會議上，田鳳山稱，一些政府違法問題主要表現為：有的截留權力，誘使下級單位越級申報項目、跑審批事項，索取回報，要錢要物；有的在地價確定，資金分配及國家收益、使用金、罰款等額度確定收取上，暗箱操作；有的利用權力代為別的部門搭車收費，增加群眾負擔，從中撈取好處，等等，田鳳山要求國土資源系統要從制度上保證用好權、花好錢、選好人，對各級領導班子和掌握實際操作權的干部要進行重點監督，對國土資源經濟案件，土地違法批租、項目違法等案件進行嚴肅查辦，切實推進反腐倡廉工作。

第四個動作：組成聯合督察組，其表面意思是，黨中央都看清楚了吧，我田鳳山在反腐問題上，不但落實在行動上，而且還全力支持這一行動。于是，2004年8月，由國土資源部會同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監察部、建設部、審計署組成的10個聯合督察組，對全國土地市場秩序治理整頓工作進行聯合大督察，在督察組成行前，田鳳山還作了動員報告，

不管田鳳山如何地“表演”，狐貍的尾巴也是藏不住的。隨著馬德案件的深入，潛伏在水底下的“大魚”，也就慢慢地浮出了水面。田鳳山坐不住了!于是，他想到了自己的第二套方案，那就是準備出逃。他首先想到的是必須具備出國的護照，為此，他通過自己經常出國訪問的便利條件，分別用自己的照片，巧妙地換成了別人的名字，辦理了美國、加拿大、法國三個國家的出國護照。

三個護照剛剛辦理完畢，田鳳山想到了如何出逃的辦法，他想：如果私自出逃，必然引起國內公安部門的關注。到那時，恐怕連海關都過不去。不行!我必須想一個既不引起黨中央的注意，又能順其自然地走出國境的“計策”來，田鳳山認為，利用出國考察的機會而出逃，既安全，又保險，還隱蔽。

2003年9月，田鳳山親自執筆，撰寫了洋洋萬言的出國考察報告。在報告中，田鳳山反復地強調了這次去西歐、北歐考察土地資源開發和保護的重要性，必要性和迫切性，反復強調和敘述了這次考察的具體路線。報告寫完以后，田鳳山迅速將其呈交給了國務院。然后，他便靜靜地等待著“批準”的消息。

一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這時的田鳳山感到特別的奇怪，他更覺出問題的嚴重性了。他的腦子里立時出現了兩個大大的問號：難道黨中央，國務院覺察出了我的“動機”？難道我的“問題”早已被中紀委發現了？

田鳳山猜對了，也想對了。就在他實施自己“一葉障目”的“四大行動”時，中紀委早已覺察到了田鳳山將要出逃的動機。為了不打草驚蛇，中紀委采取了“以靜制動”的策略，觀察著田鳳山的一舉一動，觀察著田鳳山的各種“精彩表演”。

當田鳳山的“報告”呈送到國務院時，黨中央和中紀委立即采取了兩步應急措施：第一步，國務院駁回了田鳳山的“報告”，作了“此報告不予批準”的批示；第二步，中紀委出面找田鳳山談話。

那一天，田鳳山接到中紀委電話通知后，心里不斷地驚呼：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的命運就要完了!

當田鳳山走進中紀委辦公大樓時，接待他的是中紀委某副書記。一開始，副書記開門見山地問道：“田部長，你知道中紀委找你談話的內容么？”

一句話問得田鳳山汗也冒出來了，頭也低下來了，聲音低低地說：“我知道，我已經觸犯了黨紀國法呀!”

副書記輕輕地拍了一下辦公桌，語氣十分強硬地說：“從今天開始，中紀委給你一次悔改的機會。那就是，你一邊工作，一邊交代問題。我們希望你主動講清楚，你在黑龍江省省長任內侵吞、挪用公款和任國土資源部部長期間收受利益等違紀違法的問題。我代表中紀委鄭重地警告你，不要存有幻想，不要存有僥幸心理，不要搞陰謀詭計，不要背叛黨、背叛人民。你聽清楚了么?”

這時，田鳳山哭了，他抽抽搭搭地說道：“請黨中央放心，請中紀委放心，我一定爭取主動交代清楚問題。”

緊接著，也就是2004年9月下旬，中組部在國土資源部召開會議。在部黨組會議上宣布：免去田鳳山的黨組書記職務，暫由國土資源部黨組副書記孫文盛代理書記。就在這次會議上，田鳳山表示：擁護中共中央的決定，繼續交代清楚自己的過失和錯誤，爭取黨和人民的寬大處理。

田鳳山已經面臨著將要在政壇上消亡的-局面，可他卻從表面上接受中共中央的決議，認真地坦白和交代自己的問題，但從內心里一直在尋求著如何“出逃”的機會，在那一階段，也就是“十一”長假期間，還在掛著“部長”虛銜的田鳳山卻沒有休息，他來到部里繼續值班和交代問題。

其實，田鳳山在“十一”長假里不停地想：自己的行蹤，肯定已被中紀委牢牢地監控著。為了永久地擺脫這一局面，我何不來一個“金蟬脫殼”!

帶著這種僥幸的心理，田鳳山在“十一”長假里按兵未動。相反，10月8日長假結束以后，他還出席了黨組會議。到了下午，田鳳山突然通知國土資源部辦公廳主任、田鳳山的機要秘書，部長辦公室主任及隨行警衛五人，驅車來到了首都機場。隨行人員不知其中有詐，只知道陪同田鳳山部長到廣東省考察國土資源流失，地方圈地等問題。

當田鳳山一行五人登上飛機時，他發現周圍沒有任何異常現象。飛機起飛了，隨著機體的升升降降，田鳳山更是心潮難平啊!他不斷地想：如果這次“金蟬脫殼”成功后，那我立即在廣州自云機場轉機飛往香港。如果途中出現意外的話，我將乘車從深圳羅湖過關外逃。如果這次出逃失敗的話，那我就順其自然地用“檢查工作”來掩蓋自己“出逃”的實質。到那時，黨中央和中紀委也不會追究我“背叛”的罪行了!

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飛機就要降落到白云機場了。田鳳山一行五人，有說有笑地走下了旋梯。可是，田鳳山忽然發現舷梯下面有兩輛掛有軍區車牌的旅游車，不斷地閃爍著信號。此時，他已經發現中紀委、中組部的同志，正站在軍車旁邊。

田鳳山的臉色頓時嚇得煞白煞白的，他已經什么都明白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將已徹底宣告結束了。等候多時的中紀委，中組部的同志，走上前來將胳膊一揚：“田部長，經中共中央批準，從現在起，你已被正式‘雙規’了!”

幾位特警走過來，嚴峻地說：“請你們五位上車吧!”

此時此刻的田鳳山，故作鎮靜地說：“我要打個電話可以不?”

中紀委同志嚴肅地問：“你干什么要打電話？”

田鳳山嘴唇哆嗦地說：“我要用手機給家屬報一下平安，再和部里交代一下工作。可以么？”

中紀委同志揮了一下手：“堅決不行!”

就在當天晚上，田鳳山等人被中紀委、中組部同志押解返回北京。據悉，在田鳳山的行李中，查獲三個公函袋，都是注有“免檢”字樣的。公函袋內有三本護照、一本港澳通行證，但這些護照用的卻是假名。

至此，田鳳山“金蟬脫殼”的美夢也就破滅了。

責任編輯 楊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