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5日,在北京潘家園市場舉辦的一個國家博物館文獻和圖片散落民間實物展上,首都新聞界人士目睹了北京收藏家秦杰自今年2月9日至3月底從北京潘家園、報國寺市場及舊書網重金購到的一批國博文獻和文物圖片,這東西包括從國家博物館散落的文書、人事卷宗、文物領取借出憑證、文博專家拍攝的老照片、文物帳目、文物記錄、文物圖片及底片、專用文物資料袋等,共3000余件,涉及到23個大類。同時展出的還有已流失到香港,被中國收藏家協會書報刊收藏委員會副秘書長秦杰重金追回的“全國館藏歷代名畫、全國館藏古代近現代名家書法照片(含底片)及文博專家文字說明稿”534套。此批“國家博物館散落到民間市場的文獻和文物圖片實物”大都為國家一、二級文物的圖文資料。據潘家園舊貨市場內有內幕消息稱:這樣的文獻有13個大編織袋之多。
事情經過
從2007年春節前開始,北京潘家園、報國寺市場和舊書網上陸續出售一批從國家博物館散出的歷史文獻和文物圖片。該批文獻圖片初期售出的主要是以文物彩色照片,后期以文獻資料為主,涉及國家博物館前身中國革命博物館和中國歷史博物館主要領導和著名文博專家,數量至少在5000件以上。文物圖片多以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為主,部分為八十年代的。出售者均為普通的古舊書經營商。3月10日以后,部分國家博物館散落的歷史文獻和文物圖片又在“網”上“二手”拍賣,但貨源均來自潘家園市場,這部分顯然是再次經手后的分拆小份零星拍賣。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都市之聲節目主持人、記者董彬,在行家指點下也在市場上高價購買到其中的一批精美古代藝術品照片和底片——一組20張8寸彩色唐代陶俑組圖,作為他撰寫北京大學“藝術史美學專業”碩士學位畢業論文配圖之用。他說:在北大圖書館、資料室及導師出示的文獻圖片中都沒有如此珍貴和清晰的。估計只有最高等級的博物館才能擁有這種高質量的照片。
秦杰作為北京市首屆藏書狀元,多年來,每周六早晨都在潘家園市場淘寶。春節前,他偶然買到一張帶有底片的西漢竹簡照片。“拍文物照片需要特殊申請,一般人不能隨意拍攝。”頭一次,秦杰從潘家園地攤商和坐商手中,共買了100多張黑白照片和15張底片,裝照片和底片的紙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紙袋子上印有中國歷史博物館陳列部字樣。他想,國博因擴建正在搬家,這些會不會是國博的資料呢?
今年3月9日,筆者在秦杰家較早地目睹過了這批物品。當時,秦杰介紹說:“有明代銅胎掐絲琺瑯魚蓮紋高足杯、記載絲綢之路古地圖的敦煌經卷和古代瓷器、青銅器、陶器、漆器、玉器、兵器、金銀器、珠寶首飾、人物畫像、石刻、古印、家具等13個藝術門類470張黑白彩色照片,有拍攝實物的,也有翻拍出版物的。”秦杰隨后發現,貨源數量遠遠超過他的想象,于是他一發不可收,又分20余次先后購得1963年《中國革命博物館提借文物憑證》單據四五百張,以及照片、出版物照片千余張。提借文物憑證表格上的藏品號、名稱、提取日期、庫房點交人、文物提借人、保管部主任簽字等內容,大部分填寫完整,其中有太行區黃崖洞兵工廠制造的子彈、紅9軍第十一師三十團二營五連條戳等提借單。
在潘家園市場,秦杰還看到有人買走了1969年至1973年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當時革命博物館與歷史博物館合并)“五七”干校人員登記表百余頁,其中,史樹青等百余位專家的個人及家屬資料填寫得清清楚楚。其他資料,如中國歷史博物館研究員傅振倫1981年住房申請報告,著名畫家陳大章執筆的1971年10月20日革命歷史博物館值班記錄兩頁,以及錢幣專家董德義執筆的整份會議記錄數十頁(會議內容是討論紀念遵義會議40周年時,在遵義會議舊址舉辦展陳)等也在出售。這些資料真的能在市場上隨意買到嗎?有記者特意在報國寺市場轉悠,沒出半小時就在118號攤位發現了1964年中國革命博物館與錢幣學專家邱思達往來的信函共4頁,內容涉及邱思達將辛亥革命紙幣等送交革博等。
社會反響
國家博物館散落的歷史文獻和文物圖片中,還有關伊朗、阿富汗、伊拉克、印巴、以色列、敘利亞等戰火話題熱門國家的歷史古建筑照片正在被中國第一門戶網站軍事欄目、電視臺特邀軍事嘉賓宋曉軍先生以50——80元一張(不含底片)的價格洽談。而阿富汗巴米揚大佛全景、近景、局部照片已經以百元一張的價格成交。
就這批國家博物館散落的部分歷史文獻和文物圖片來看,是整批量、大規模的流失,數量之大,內容之繁,精品之多,圖片之美,文獻記載之全,令人咋舌。部分照片及底片由“中國歷史博物館資料室專用袋(牛皮紙,印刷體)”配裝。國家博物館散落文獻怎么會到了潘家園?已有《南方周未》、《北京日報》、《證券日報》、《北京廣播電視報》、中新社等30多家媒體作了報道,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都市之聲“時尚理財”節目,邀請秦杰、董彬二人,就“國家博物館文獻散失民間事關重大”、“國家博物館散落的文獻部分清單”、“國家博物館散失的文獻極具市場收藏價值”、“國家博物館散落的文物照片在市場反映激烈”、“潘家園舉辦國家博物館文獻和圖片散落民間實物展”等話題進行了現場直播。
古舊圖書文獻、檔案聲像資料是新舊、中西各種社會思潮匯聚碰撞的文化最主要載體,也是中華民族發展壯大和新中國走向文化繁榮史實的最原始記錄,其思想文化價值、文物文獻價值、藝術價值有目共睹。在此批國家博物館散落的歷史文獻和文物圖片中就有關于臺灣歷史的珍貴文物的照片,且這些文物絕大部分是國家博物館的自身藏品,其中至少有5件為一級文物。這些文物的高清晰度照片正是籌建中的“臺灣歷史博物館”和市場敏感人士重金征集的對象。部分照片清單如下:
1, 《鄭和下西洋七次路線示意圖》(國家博物館藏)
2, 《南宋海外貿易交通示意圖》(國家博物館藏)(編號:63326)
3, 《鄭成功畫像》(清)(福建省文物管理局藏)(編號:39763)
4, 《鄭成功畫像的款字》(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館42884)
5, 《鄭成功畫像的款字(局部)》(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館42885)
6, 《鄭成功傳》書照(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館33881)
7, 《鄭成功傳》書照(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36288)
8, 《公元3世紀至17世紀臺灣大事年表》(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38111)
9, 《公元3世紀至17世紀臺灣大事年表》(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館37452)
10,《兵部款條陳澎湖善后事宜》(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36287)
11, 《戚繼光行書詩頁》(明)(上海文物管理局藏)(編號:33937)
12, 《練兵紀實》書照(明戚繼光著)(國家博物館藏)(編號:33938)
13, 《紀效新書》書照(明)(國家博物館藏)(編號:33936)
14, 《抗倭戰船 龜甲船》(模型)(明)(國家博物館藏)(編號:41308)
15, 《戚繼光用過的單刀》(明)(國家博物館藏)(編號:館33477)
16, 《戚繼光用過的單刀》(明)(國家博物館藏)(編號:33479)
17, 《抗倭戰船》(模型)(明)(國家博物館藏)(編號:26010)
18,《荷蘭殖民者投降圖》(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26900)
19,《荷蘭殖民者投降書》(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32669)
20,《清鄭成功軍用<囯姓瓶>》(清)(國家博物館藏)(編號:館37807)。
以上圖片均裝在有“中國歷史博物館”字樣的專用小袋中。
北京臺灣歷史博物館籌備處工作人員得知此訊后,文物征集組專家一行于3月22日曾到北京報國寺收藏品市場尋求征集有關材料未果。4月4日,文物征集組專家一行秦杰家,觀賞了這批文獻、圖片資料,并對其中一批包括戚繼光在內的臺灣文物照片表示了極大興趣。因為在“疑似”散失史料事件發表之前,北京文博系統已經接到上級指示,要籌建“臺灣歷史博物館”,第一批重點征集的文物就是祖國大陸從明代鄭和下西洋和戚繼光抗倭開始,到臺灣人民抗擊日本侵略的古代、近現代文獻。中國國民黨率團訪問大陸時,連戰主席送給各界的禮物都是他祖父連橫70年前編著的《臺灣通史》影印本。中國共產黨最高領導人在客人臨別時送給連戰先生特別禮物,就是裝在一個木制箱子里,完好保存的90多年前連橫申請恢復中國國籍的所有檔案的復制件。致于北京臺灣歷史博物館是否能夠得到這批有關臺灣的歷史文物圖片,雙方仍在洽談中。
專家評說
當北京日報記者李洋拿著秦杰部分藏品的照片來到國博。國博相關部門負責人看過照片后解釋:國家博物館列入永久保存的資料,是嚴格封存并妥善保管的。屬于長期保存和短期保存的文件,在逾期后會通過滴酸等辦法銷毀。但這些資料不屬于保管部門保管范圍,館方認為所見舊資料不重要,像住房申請報告,是20年前的資料,房子已經解決了,這個資料也就失去了效力。有可能是相關行政部門把它作為廢棄資料處理掉了。國博文獻庫工作人員說:“這些資料絕對不是文獻庫流出的。國博很多專家有專門辦公室,有些專家很久沒有來過,有些資料也不要了,有可能是工作人員把辦公室里的東西處理掉了。”
按國家文物局1985年公布的《博物館藏品管理辦法》第四章第十六條相關規定,提借文物必須有憑證。對此,國博相關部門負責人說:“這樣的提借單還只是過程性資料,最終的登記記錄是嚴密保存的。”那些吸引秦杰注意的紙袋子(帶有中國歷史博物館通史保管部、中國歷史博物館陳列部或中國革命博物館保管部字樣,共634個)又是怎么回事呢?國博相關部門工作人員說:“這樣的紙袋子是一般辦公用品,國博很多工作人員手里都有。通過袋子上手寫的說明看,可能是研究人員自己用于研究、著書而拍攝的資料。”
對于沒有被列入保存范圍的資料,就能夠隨意扔掉嗎?專家說如此處理并太不妥當。中國收藏家協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曾是國博老領導的杜耀西說:“未列入永久保存、長期保存和短期保存保護范圍的資料,可以送到造紙廠或用粉碎機粉碎,隨意流到社會上去,影響不好。”著名學者、文物鑒定專家史樹青說:“這樣處理資料太不妥當。有些涉及人事的文件是不應該公開的。涉及到館藏實物的就更不應該公開。”史先生還提出,各地在修繕、擴建、翻建博物館、紀念館時,都存在廢舊資料、文件如何處理的問題,應該引起重視。中國收藏家協會書報刊收藏委員會主任李潤波說:“重文物、重器物、輕資料的處理方法,表明相關部門整體管理水平在下降。”中國收藏家協會書報刊收藏委員會秘書長彭援軍說:“國家館過剩的資料可以轉給地方圖書館或與藏品相關的地方紀念館(室)使用,也可以與民間收藏組織取得聯系,10年前,國家新聞出版總署信息中心曾聯系中國報協集報分會,將留存后仍多余的各地報紙年度合訂本進行處理,當時這件事是我經手的,后來共同促成了在報國寺建立中國報紙館和中國期刊館。”
此外,這樣處理掉的資料還會有很大隱患。出版界人士認為:當有人在市場上買到這些照片后,若用于出書、展覽、廣告等,很可能與引起與圖片攝制者的版權糾葛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專家說:其實,國家博物館歷史文獻散落民間事關重大,作為博物館工作者應該意識到,博物館的文獻資源同非文獻類的博物館藏品一樣,都是國家和民族的寶貴精神財富和重要的智力資源。博物館文獻的保存和建檔,應當納入博物館文物管理流程,井在建設國家博物館文獻資源中心方面,承擔重要的角色。這樣,國家博物館才是名實相符的中國第一。從另一個角度講,本次國家博物館散落的“疑似”歷史文獻和文物圖片,不論其最后處理結果如何,但對全民普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
(原附:國家博物館散落的歷史文獻和文物圖片部分清單共計22款。略。編者注)
作者單位:中國收藏家協會書報刊收藏委員會副主任兼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