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里的小城

□原著/[俄]奧多耶夫斯基

□翻譯/王汶

小小的、神奇的、會唱歌的八音盒，它那美妙的叮叮咚咚的聲音是從哪里發(fā)出來的呢？那些藏在盒蓋兒里的小鈴鐺、小錘子、小齒輪……都有什么用途呢？盒蓋兒里是不是還住著一些像小拇指一樣的小人兒呢？是他們在不停地敲打那些小鈴鐺和小錘子，才演奏出那么美妙動聽的音樂嗎？……也許，你也會像小米沙這樣對八音盒有過類似的疑問和猜測，想知道八音盒的發(fā)聲原理，那就趕快和小米沙一起去神秘的小城——叮叮市逛逛吧！

（丹丹）

爸爸將八音盒放在桌子上，說：“米沙！過來，你瞧瞧這個！”米沙是個聽話的男孩子。他立刻撂下玩具，到爸爸跟前來了。還真值得一看！多漂亮的八音盒呀！盒蓋上畫著許多有意思的畫：有大門、尖塔、第一所小房子、第二所小房子、第三所小房子、第四所小房子……房子多得數(shù)不清，都是金燦燦的。樹木也是金燦燦的，樹上的樹葉是銀亮亮的。樹木后面升起了一輪紅日，粉紅色的彩霞四射，蓋滿整個天空。

“這是個什么小城？”米沙問道。

“這是叮叮市。”爸爸一邊回答，一邊撥動一下彈簧……

忽然間，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了音樂聲。音樂是打哪兒發(fā)出來的呢？米沙不明白。他走到門口去聽聽——是不是從別的房間傳過來的？他又走到時鐘前去聽聽——是不是從時鐘里發(fā)出來的？他還走到書桌旁邊去聽聽，走到玻璃櫥前去聽聽，走到這兒聽聽，走到那兒聽聽，連桌子底下都瞅過了……最后，米沙認定，音樂是從八音盒里發(fā)出來的。

“爸爸！我可以到這小城里去看看嗎？”

“這可不容易，我的朋友——對你來說，這小城未免太小了。”

“爸爸！我這么小，沒關系。您讓我到那兒去吧！我真想知道那里的情況……”

“真的，我的朋友，那兒沒有你已經(jīng)夠擠的了。”

“誰在那兒住？”

“小鈴鐺在那兒住。”

爸爸說著，掀開了八音盒的蓋兒。米沙看見了小鈴鐺、小錘子、小軸、小輪子……“這些小鈴鐺是做什么用的？小錘子是做什么用的？帶小鉤子的小軸是做什么用的？”米沙問爸爸。

爸爸回答他說：“米沙，我不告訴你。你自己留心看看，再好好想想，也許能猜出來。”

這時候，音樂還在演奏，現(xiàn)在聲音逐漸變小了，好像有什么東西掛住每個音符，仿佛有什么東西把一個聲音從另一個聲音前面推開似的。米沙看見八音盒底部的一扇小門打開了，從小門里跑出一個小男孩兒，他的頭發(fā)是金黃色的，身上穿一條鋼制的裙子。他站在門口，一個勁兒朝米沙招手，叫米沙過去。

“爸爸為什么說這個小城里沒有我也夠擠的呢？”米沙想道，“不對，看來住在這個小城里的人都挺善良，他們請我去做客。”

“我非常感激您的邀請！”米沙對他說，“可是不知道，我能不能領受您的盛情。不錯，這兒我還能隨隨便便走過去，可是，您瞧，您前面的拱門多低啊！我連爬也爬不過去的。您怎么能從那些拱門里走過去。”

“叮—叮—叮！”男孩兒回答，“我們走得過去的，別擔心，只要跟我來就是。”

米沙聽從了，果然，他們每往前邁一步，好像拱門就變高一些，這兩個男孩兒自由地通過了所有的拱門。當他們走到最后一道拱門前時，小鈴鐺請米沙回頭看看后面。米沙回過頭去，他看見了什么呢？他剛進門時通過的那頭一道拱門，現(xiàn)在顯得小極了。就好像在他們走的時候，那拱門降低了似的。米沙非常驚訝。

這時候，過來一群小鈴鐺，把他們圍了起來，還拉扯米沙的衣服。小鈴鐺們叮叮當當?shù)仨懼械奶械呐堋?/p>

“你們的生活真愉快，”米沙向他們說，“我恨不得留下來，跟你們一起過一輩子。你們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你們不上課，也沒有老師，還成天聽音樂。”

“叮—叮—叮！”小鈴鐺們?nèi)麻_了，“想不到你在我們這兒找到了樂趣！米沙，我們的日子很不好過。我們沒有書，也沒有畫片；我們沒有爸爸媽媽，我們無所事事——成天除了玩兒還是玩兒。你相信嗎？我們的天空很美麗，金色太陽和金色樹木很美麗，但是我們這些可憐的小鈴鐺，看這些東西已經(jīng)看夠了，我們對這一切都十分膩煩了。你不妨想象一下，一輩子什么也不干，總呆在一個盒子里，即使是呆在一個有音樂的八音盒里，那是什么滋味。”

“對，”米沙答道，“你們說的是實話。我有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米沙！此外，我們還有一件不幸的事：我們這兒有一些看管我們的大漢。”

“什么樣的大漢呀？”米沙問道。

“小錘子大漢，”小鈴鐺們回答，“他們才叫兇惡呢！他們總在城里走來走去，用小錘子‘咚—咚’地敲打我們。大一點兒的小鈴鐺挨敲打的次數(shù)少一些，小不點兒挨打的次數(shù)可多了。”

真的，米沙看見有一些鼻子極長極長的細腿先生們在大街上走著，他們彼此之間低聲細語：“咚—咚—咚！起！碰！”真的，小錘子大漢們在不斷地敲打小鈴鐺們，一會兒“咚—咚！”地敲這個，一會兒“咚—咚！”地敲那個，敲得米沙都心疼起來了。米沙走到這些大漢們面前，非常有禮貌地問他們，為什么那樣毫無憐憫心地敲打那些可憐的孩子。小錘子回答他道：“走開！別搗亂！身穿長袍的監(jiān)管人躺在大廳那邊呢，是他命令我們敲打小鈴鐺們的。他老是翻過來掉過去的，老是鉤住我們。咚—咚—咚！”

“你們這兒的監(jiān)管人是誰呀？”米沙問小鈴鐺們。

“就是小軸先生，”他們叮叮當當?shù)卣f，“他是個心腸很好的人，他白天黑夜總躺在長沙發(fā)上，我們說不出他有什么不好。”

米沙去找監(jiān)管人。一看，果然他躺在一張長沙發(fā)上，他的長袍上隱隱約約地綴著許多開尾銷和小鉤子，只要有一把小錘子到他身邊，他立刻先用小鉤子將小錘子鉤住，然后再放開，于是小錘子就敲打在小鈴鐺上了。

米沙剛走到監(jiān)管人跟前，他就大叫起來：“鉤鉤掛掛！是誰在這兒走來走去？是誰在這兒踱來踱去？是誰吵得我睡不了覺？鉤鉤掛掛！鉤鉤掛掛！”

米沙勇敢地回答：“我是米沙……”

“你有什么事？”監(jiān)管人問道。

“我很心疼那些可憐的小鈴鐺，他們個個那么聰明，那么善良，個個是音樂家，可是大漢們按照您的命令，在不斷敲打他們。”

“這關我什么事情？鉤鉤掛掛！我在這兒又不是頭兒。讓大漢們敲打孩子們吧！我才不管呢！我是個好心腸的監(jiān)管人。鉤鉤掛掛！鉤鉤掛掛！……”

“唉，在這個小城市里，我學到了不少東西！”米沙自言自語道。

米沙又要向前走，但是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看見前面有個帶珍珠飾邊的大帳篷，帳篷上有個金風標，像風車似的旋轉著。彈簧公主躺在帳篷里，她像條小蛇似的一會兒盤卷起來，一會兒張開，而且她還不斷地推監(jiān)管人的腰部。米沙覺得很奇怪，便問她：“公主女士！您為什么要推監(jiān)管人的腰呢？”“錚—錚—錚！”公主回答道，“你是個糊涂孩子，不動腦筋的孩子。什么你都看，可是什么也沒看見。我要是不推小軸，小軸就不轉了；小軸要是不轉，它就鉤不住小錘子，那么小錘子也就不敲打了；小錘子要是不敲打小鈴鐺，小鈴鐺就發(fā)不出叮叮當當?shù)穆曇簟Ｐ♀忚K發(fā)不出叮叮當當?shù)穆曇簦蔷蜎]有音樂了！錚—錚—錚！”

米沙想知道公主說的對不對，他彎下腰，用一個手指頭按住了她——結果怎樣呢？

霎時間，彈簧猛然伸展開了，小軸拼命旋轉起來，小錘子們開始飛快地敲打，小鈴鐺叮當一陣亂響；緊接著，彈簧突然一下子就斷了。一切聲音都停息了。小軸不動了，小錘子們垂下了，小鈴鐺們蜷縮在一旁，小房子也變得支離破碎了……這時，米沙想起，爸爸吩咐過他不要碰彈簧，不由得嚇了一跳，就醒了。

“米沙，你夢里看見什么了？”爸爸問道。

好半天米沙也清醒不過來。他看見自己還是呆在爸爸那個房間里，還是那只八音盒擺在他面前；爸爸和媽媽坐在他旁邊，一個勁兒笑。

“小鈴鐺少年在哪兒？小錘子大漢在哪兒？彈簧公主在哪兒？”米沙問道，“那么，我是做了個夢嗎？”

“是的，米沙，音樂催眠把你催得睡著了，你在這兒睡了一大覺，你夢見什么了？”

“爸爸，你看，”米沙揉著小眼睛說，“我總想知道，八音盒怎么會演奏出音樂來。所以我就用心地看它，研究它，研究它里面有什么東西在動，為什么會動。我想啊，想啊，差不多已經(jīng)開始想出點兒道理來了，忽然我一瞧，八音盒上有一扇小門打開了……”接著，米沙把他的夢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好，現(xiàn)在我知道，你真的已經(jīng)差不多搞明白了，為什么八音盒會演奏音樂。”爸爸說，“不過，等你將來學了機械學之后，這個道理你還能懂得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