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同發相識多年,讀他的小說不多,看到《檢察長的36歲生日》,是這篇小說獲了全國一等獎后。小說不長,慢慢讀來,讓我感受著小說中蘊含的那種宗教般的情懷和想象的力量。
一方是學生,一方是老師,他們曾經是師生關系。他們的師生關系,非同一般。幾十年過去,春去春又來,茶黃茶又綠,他們的師生關系仍保持著。甚至可以說,老師王佳和對學生劉曉波是有恩的。劉曉波12歲那年,父母被洪水奪去了生命。那年的生日,劉曉波是在王佳和老師的單身宿舍里過的,他喝了老師給他泡的碧螺春茶,還吃了兩個雞蛋。這樣的恩惠和情義會讓劉曉波終生難忘。劉曉波參加工作后,又是已當了某市委組織部長的王佳和在這適當時機給予關照,劉曉波才得到提拔和重用,以至當上了某市檢察院的檢察長。
然而事情發生了變化,說風云突變也可以,王佳和被異地“雙規”,負責審訊他的正是檢察長劉曉波。這天是劉曉波的36歲生日。在此之前,已有兩位檢察官正在審訊王佳和的過程中,或因外界惡勢力的干擾,或因王佳和的抵抗,都敗下陣來?,F在把劉曉波推到風口浪尖上,他怎么辦?對手怎么樣?這是一個懸念。這個懸念是奚同發在他的小說《檢察長的36歲生日》里設置的,如箭在弦上,有些驚心動魄。讀到這里,我知道奚同發一定會把懸念放下來,放到哪里,我沒有想到。
劉曉波面對曾經是自己的老師的王佳和,不徇私情,不辱使命,堅定地負起了一個檢察官的責任,這是不難想象的。在整個此地無聲勝有聲的心靈較量中,有一樣道具的應用耐人尋味,這就是碧螺春茶。它把歷史和現實聯系起來,既提醒著王佳和有清如許的過去,也把劉曉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強烈暗示不斷傳遞給王佳和。結果,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現了,王佳和說,他預料到劉曉波會面對他,之所以拖著不交代,是他惦記著劉曉波的36歲生日,他要把他的交代作為一種禮物,送給劉曉波,也是老師對學生的最后一點貢獻。這真是驚人的結局,驚人的想象!
小說創作需要想象,想象力是小說創作的基本生產力??墒牵覀兊南胂笸灰幎ㄗ×耍胂罅Φ貌坏匠浞职l揮。比如一個“雙規”對象,我們對他的想象常常只與腐敗墮落聯系起來,只與反面形象聯系起來,忽略人性的復雜性和豐富性。奚同發調動起想象的力量,打破想象慣性,在特定的情境中,以宗教般的情懷,挖掘出王佳和良知中沒有完全泯滅的一面,使小說的意蘊在瞬間得到升華,爆發出感人至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