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語的多義性及作用

請看下列句中的“一”：

(1)先妣常一至。 (2)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 (3)政事一埤益我。

(4)而或長煙一空。 (5)其揆一也。 (6)六王畢，四海一。

(7)欲一以窮之。 (8)蔡許之君，一失其位不得列於諸候。

(9)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10)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

（11）靖郭君之於寡人，一至此乎！ （12）婦啼一何苦。

（13）度益協(xié)音，聲共十，即五、凡、工、尺、上、一、四、六、勾、合，於律呂各闕其一，猶雅音之缺商。

句(1)中的一是數(shù)詞“一次”。句(2)中的一是“純一”。句(3)中的一是“都，一概”。句(4)中的一是“全，都”。句(5)中的一是“相同，一樣”。句(6)中的一是“統(tǒng)一”。句(7)中的一是“專一”。句(8)中的一是“一旦，一經(jīng)”。句(9)中的一是“初次，第一次”。句（10）中的一是“二者居其一，或者”。句（11）中的一是“竟，乃”。句（12）中的一是“助詞”。句（13)中的一是“古代樂譜記音符號”。

“青白”是自然界的一種顏色，而于謙《石灰吟》中“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只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青白在人間”的“青白”則是高尚純潔的精神品質(zhì)。

由此可見，漢語中的每一個詞語，除了它的本義外，由于人們在思維和運用語言的過程中，從它的本義出發(fā)，不斷地引申和比喻，產(chǎn)生了豐富多彩的引申義和比喻義。高明的作家，往往在短距離內(nèi)使用了同一詞語而賦予它不同意義，收到意想不到的藝術(shù)效果。

一、利用詞語的多義性，創(chuàng)造出優(yōu)美的意境。

(1)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游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歐陽修《醉翁亭記》)

(2)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王勃《滕王閣序》)

例①中，禽鳥的“樂”是飛鳥享山林之樂，盡情地上下飛鳴；人的“樂”是游山玩水，放情林木的游興；太守的“樂”則是實現(xiàn)自己與民同樂的政治理想，暫時排遣仕途坎坷，懷才不遇的悲中樂。這個句子，通過“樂”，從宴會散時賓客從太守歸的情景著手，以遞進的手法，一方面含蓄地描寫了優(yōu)美的自然景象，另一方面表達了他與民同樂的政治思想，使“意”和“境”達到了完美的統(tǒng)一，“情”和“景”的有機融合。

例②中，孤鶩的“飛”是“鼓動翅膀在空中活動”，落霞的“飛”是“在空中飄浮游動”。一個“飛”兼有二義。作者不說“孤鶩在天空中飛翔，落霞在天空中飄動”，而說“落霞與孤鶩齊飛”，用一個“飛”字把兩個事物聯(lián)系在一個畫面中，不僅用語簡潔，而且描繪出秋高氣爽的優(yōu)美境界，給人以美的享受，而成為千古名言。

二、利用詞語的多義性，提示社會、人生哲理。

③其實很簡單，他們瘋狂地來制造恐怖，正是他們自己在害怕啊！是他們自己在恐怖啊！（聞一多《最后一次講演》）

④這三種年輕精神的特征，每一個年輕人都是有的，假如他把這些特征保持著，并擴大著，那他便永遠年輕，就是死了也還年輕；假如他把這些特征失掉，比如年紀輕，便做了狗腿子的事，那他不但不年輕，而且老早是一個死鬼了。（郭沫若《在蕭紅墓前的五分鐘講演》）

例③中，第一個“恐怖”是“使人感到害怕的環(huán)境氣氛”，它揭示了敵人兇殘的外表；而第二個“恐怖”即是“害怕”，揭露了敵人的心理狀態(tài)。作者在一句話里連用了兩個“恐怖”，通過對反動派心理的剖析，通過對反動派罪行的揭露，一針見血地暴露了敵人的虛弱本質(zhì)，提示了反動派的兩面性，論證了“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的英明論斷，富有哲理意義，收到言簡意賅的效果。

例④中，兩個“年輕”有截然不同的內(nèi)涵。一個是生理、年齡意義上的年輕，即年齡小，肌體健壯，它相對老年人講的。另一個是精神品質(zhì)意義上的年輕，即具有優(yōu)秀品質(zhì)，相對品質(zhì)低下、惡劣講的。作者運用了年輕這個詞，交替使用了兩個意義，準確地闡述了“年齡”與“精神”之間的辯證關(guān)系，因而富有哲理，使演講達到了很高品位。

三、利用詞語的多義性，表現(xiàn)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

⑤下樓梯的時候，我的身體在傾斜的擔架上微微滑動，他俯著身子向我意味深長地說：“要拿穩(wěn)啊！”又放低聲音說：“手里要拿穩(wěn)，心里也要拿穩(wěn)。”（伏契克《二六七號牢房》）

⑥陳毅：我以為，齊先生雖是海內(nèi)聞名的化學專家，可是對有一門化學齊先生也許一竅不通。

齊仰之：什么?我齊仰之研究化學四十余年，雖然生性駑鈍，建樹不多，但舉凡化學，不才總還略有所知。

陳毅：不齊先生對有門化學確實無知。

齊仰之（不悅）：那我倒要請教，敢問是哪門化學！是否無機化學?

陳毅：不是。（沙葉新《陳毅市長》）

⑦她（李子俊女人）瑟瑟縮縮地走到任天華面前，笑著道：“如今咱們園子不大了，才十一畝半啦。寶堂叔比咱還清楚啦，他爹哪年不賣幾畝地？”“回去吧，”那個掌柜的豆腐店伙計說了，“窮人們都放心，你還有什么不放心？你們已經(jīng)賣得不少了！”(丁玲《果樹園》)

⑧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范仲淹《岳陽樓記》）

例⑤中，上下文銜接靠的是“穩(wěn)”這個語鏈。但前一個“穩(wěn)”是“手要抓緊，不使身體滑動”的意思，后一個“穩(wěn)”則指“沉著地應付”。用一個“穩(wěn)”做銜接手段，把對戰(zhàn)友下樓時不致于掉下來的希望和在審訊時的沉著應付的要求緊緊地連接起來，表現(xiàn)了對戰(zhàn)友真摯的愛和深厚的階級感情。

例⑥中，齊仰之所說的“化學”是“研究物質(zhì)的組成、結(jié)構(gòu)、性質(zhì)和變化規(guī)律的科學”，而陳毅所說的“化學”則是“變化之學”。這段對話中，陳毅面對海內(nèi)聞名的化學專家，改變了“化學”這一概念的內(nèi)涵，巧妙地采取“激將法”，“班門弄斧”：你不是“海內(nèi)聞名的化學專家”嗎？“可是你對某一門化學一竅不通”！逼著清高、認真的齊仰之自己破例，為要“尋根究底”宣布陳毅可以“盡情盡意言之，不受三分鐘之限”，并請陳毅坐下，表現(xiàn)了陳毅豪爽、直率、幽默、英睿的性格特征。

例⑦中，李子俊女人的“賣”是“手頭拮據(jù)，為日常生活的開支，解決生活中的困難，以地換錢”；而豆腐店伙計面對狡猾奸詐的李子俊女人，揭露了她的陰謀：“回去吧。窮人們都放心，你還有什么不放心?你們已經(jīng)賣得不少了！”看似不緊不慢，實則針鋒相對。他的“賣”是：“轉(zhuǎn)移田產(chǎn)，抗拒土改。”表現(xiàn)了翻身農(nóng)民的階級覺悟和敏銳的洞察力。

例⑧中，作者賦予“憂”和“樂”不同的詞語含義，通過近距離的連用，表現(xiàn)了作者胸懷民族，胸懷祖國，胸懷天下的高尚情操和偉大抱負，從而表現(xiàn)了人物性格特征。這一句之所以流傳千古，除了它抒發(fā)了古代知識分子博大無私的胸懷和抱負之外，作者駕馭語言文字的功力，也是動人之處。

教學中，教師只要引導學生挖掘深藏在作品中豐富多彩的深刻語義，就會讓學生感受語言文字的無窮魅力，從而增強學習語文的興趣，提高教學的效率。

江菊芬，教師，現(xiàn)居浙江溫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