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事夫差,臥薪嘗膽,食不加肉,衣不重彩”,這些固然是勾踐滅吳的必要準備,然而這一切又都僅僅是勾踐對自身的要求,憑一己之力是無論如何也完成不了滅吳大業(yè)的。之所以能滅吳雪恥,關(guān)鍵在于勾踐改變治國政策(“寡人請更”),充分調(diào)動起了大夫、士、百姓等多個階層的力量,從而上下齊心,取得了最后決戰(zhàn)的勝利。
在先秦時期,主要分成貴族和百姓兩大階層。在貴族階層中,除王公外,又分大夫和士兩大等級(按《禮記·王制》:“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而“越王勾踐,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史記·越王勾踐世家》)。有高貴血統(tǒng)的勾踐,又是如何把百姓、士和大夫團結(jié)在一起的呢?
在《國語·勾踐滅吳》中,勾踐所實行的“新政”的出發(fā)點就是百姓,核心是與民以休養(yǎng)生息的政策。他不但“葬死者、問傷者……去民之所惡,補民之不足”,而且鼓勵百姓繁衍生息,“將免者以告,公令醫(yī)守之”;對生育的不同情況,或予之“酒”“犬”“豚”,或“與之母”、“與之餼”。此外,還給予個別不幸家庭以減免賦稅(當室者死,三年釋其政;支子死,三月釋其政)或子女免費接受教育(孤子、寡婦、疾疹、貧病者,納宦其子)的優(yōu)惠政策。這些全新的政治舉措,使長期飽受戰(zhàn)亂之苦的越國百姓從物質(zhì)到精神上享受到了從未享受過的重視,難怪在20多年后的吳越?jīng)Q戰(zhàn)之時,越國百姓們會發(fā)出“孰是君也,而可無死乎?”的肺腑之聲。
在先秦時期,士處在貴族階層中的最低等級,他們雖有高貴的血統(tǒng),有知識,有一技之長,但“王公”們卻沒有給予他們高貴的地位。因此這一階層的“積極性”是較難調(diào)動的。然而勾踐卻對三類不同的“士”的不同特點都采取了相應(yīng)的優(yōu)撫政策:對國之“達士”,勾踐“潔其居,美其服,飽其食,而摩厲之于義”;對前來投奔的“四方之士”,“必廟禮之”;此外,勾踐還“載稻與脂于舟以行”,去尋找那些四處游學(xué)的年輕士人(“教參”對“孺子之游者”的解釋是“流浪無歸的孩子”,這種解釋是對“游”的誤解;此處的“游”應(yīng)解為“游學(xué)”或“交游”。另外從行文來看,此處談的是對“士”的政策,“流浪無歸的孩子”應(yīng)屬于百姓,而對百姓的政策,行文至“納宦其子”處已結(jié)束),對這些處在艱苦的游學(xué)途中的年輕士人,勾踐則“無不餔也,無不歠也”,而且“必問其姓名”,以登記在冊,以備后用。可見勾踐了解“士”的疾苦與需求,這樣,“士”才肯為知己者死。
大夫是貴族中的權(quán)力階層,人數(shù)雖少,影響實大。勾踐正確地依靠了大夫的影響、實力和智慧,同時又給予其充分的信任。對大夫文種,勾踐“執(zhí)其手而與之謀”,并把“成于吳”的重任交托給他;對選文中沒有出現(xiàn)的另一個我們熟知的大夫范蠡,勾踐更是事事與他謀劃商量。此外,文中提到的“父兄昆弟”也應(yīng)屬大夫階層。“父兄”是天子對同姓諸侯、諸侯對同姓大夫的一種稱呼方式,在當時可泛指長輩,所以這里的“父兄”應(yīng)指勾踐的同姓長輩大夫;而“昆弟”就是兄弟,應(yīng)是勾踐的同姓平輩大夫。對這類大夫,勾踐更是不惜血本,他們中有誰能幫助自己“謀而退吳”,便與之“共知越國之政”。可見,在大夫這個階層中,或為勾踐的股肱爪牙,或為勾踐的至親骨肉,勾踐對他們的推心置腹,必然換來他們的反復(fù)請戰(zhàn),誓報君仇。
正是因為越王勾踐的“新政”充分考慮到了不同階層、不同地位的人的需求,并輔之以“知恥教育”,再加上自己以身作則、“與民同其勞”,才會有決戰(zhàn)之時的“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的同仇敵愾,最后連敗夫差,滅吳雪恥。
許金德,教師,現(xiàn)居黑龍江大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