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衍文/譯
這年是雞年。陳夢到一只大公雞,其喙堅如巖石,眼睛圓如滿月。噩夢中的大公雞一路啄食而來,毀壞了房屋,拔起了大樹,兩只巨爪踏死了多少來不及逃走的小動物。一連九個晚上,每晚陳都做著這樣同樣的噩夢。每次從夢中驚醒,他都緊捂著雙耳,猶在躲避公雞撕天裂地的鳴叫。
陳相信這些夢是神給人的警告,他應該讓大家都知道這即將來臨的噩運。他于是把神的暗示告訴了村里的女巫,而女巫只是嘲笑他。他又去了附近的一個鎮子,把神的暗示告訴了鎮上的治安官,而陳差點被治安官給關進監獄。他又上山去告訴和尚,和尚聽了卻無動于衷,或許他們向來都是這樣處變不驚吧。
無論是睡在床上,還是睡在樹下,只要陳一入眠,這樣的噩夢便侵擾而來,把他的睡眠洗劫一空。而每當他醒來,雙手就緊捂著耳朵。
現在,陳看見公雞就害怕。鄰家的一只公雞跑了出來,嚇得陳四處躲藏。兩天之后,鄰居發現他還躲在樹上。但不久,陳對雞的恐懼就變成了憎恨。無論走到哪里,他都隨身帶一把點銀小斧。他開始四處溜達,發現公雞必要誅之。他剁下雞頭、雞腳,把雞爪曬干了串成串掛在脖子上。
有一天,陳走在曠野之中,面前突兀出現了一座古廟。廟里一個和尚向他招手。陳正想找個地方求碗水喝,又受了那和尚的蠱惑,便來到了廟里。這時他也思忖,這里應該會有人聽一聽神的警示吧。
陳穿過幾重殿宇,發現滿地是堅硬的谷粒;沿墻一排火把,照亮了墻上古老的壁畫,壁畫上人與雞一起嬉戲,和諧相處。這是什么地方?為什么以前沒有到過這個地方呢?
陳的小斧還在滴著雞血,這血已經滴了幾個月了。陳緩緩走進廟的深處,看到一個美麗的女人,黑發紅袍,端坐在金色寶座之上。這寶座狀似引頸高歌的公雞,高傲的雞冠昂首向天。陳在這女人的面前停了下來。
“我夢見一只巨大的公雞,”他說:“它要來把我們毀滅。”
那女人點了點頭。“這夢確實就是一個不祥的征兆。”那女人說:“雞神就要降臨了,它要來復仇。神給你了警告,你卻置若罔聞。你反而更變本加厲地去誅殺他的子民,我們所有的人都注定要為此遭到報復。”陳張張嘴,想說點什么,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在女人身后,金色的雞神已經張開了那堅如巖石的喙,開始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