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發展：內涵與思路之探討

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提出科學發展觀，這在我黨我國歷史上具有里程碑的重大意義。全面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必須將和諧發展作為重要路徑。據此，本文對和諧發展的內涵與實踐思路作一探討。

和諧發展的環境背景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通過生產關系的調整促進了生產力的大發展，與改革開放以前相比，人們的自由度、創造力和各種關系的發展有了很大的進步，社會逐步走向和諧發展的狀態。但是，與人民群眾不斷增長的物質和文化需求相比，與社會日新月異的變化要求相比，經濟社會發展確實仍然存在著一些不夠和諧的方面，這在一定程度上已成為經濟社會進一步發展的障礙。在經濟發展方面諸如：

以人為本的思想沒有牢固確立，發展的目的性出現偏差。近年來多次發生的礦難死亡事故，表明了我們對安全生產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經濟增長付出如此沉痛的代價，暴露了我們發展的目的存在著一定的偏差。還有勞資矛盾中出現的拖欠工資、任意延長勞動時間使勞動者超負荷勞動等問題，也說明人們在生產過程中的關系并不夠和諧。

公平正義的原則尚未充分體現，發展的主體性權利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由于政策方面的差異，而出現了城鄉差距、地區差距和群體差距不合理拉大的現象。表現突出的是，外資企業獲得了比內資企業更多的政策優惠，使得本來就處于劣勢的內資企業在市場競爭中更處于不利的地位；經濟發達的沿海地區比中西部地區獲得比較多的優惠政策，加劇了地區間經濟增長的“馬太效應”；現實生活中人們深惡痛絕的以“以權謀私”為特征的腐敗現象，導致人們對收入分配的嚴重不公意見很大。這些都說明人們在分配過程中的相互關系不夠和諧。

人們之間誠信友愛的關系沒有很好建立，加大了經濟社會發展的成本。現在市場上不時出現的坑蒙拐騙、弄虛作假現象，以及嚴重的食品安全問題，不僅影響到人們消費的信心，而且還增加了人們之間的不信任感。這反映了流通過程中尚未充分建立起和諧的交換關系。

不夠和諧的發展，其后果是嚴重的，它造成了人們相互關系的不平等，既導致資源的不合理使用和浪費，又影響到人們在更大范圍的合作，由此而降低了發展的效率。從哲學的角度考察，解決矛盾是以矛盾的存在為前提的。現在提出構建和諧社會，也是因為社會經濟生活中存在著一定的不和諧現象。否則，提出構建和諧社會就沒有多少實際意義。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不僅不能掩蓋或回避矛盾，而且要更加直面和重視現實生活中因為不和諧而產生的矛盾，并積極地去解決矛盾，為實現社會和諧、促進社會進步作出實質性的貢獻。

和諧發展的基本內涵

筆者理解，和諧發展是科學發展的必然要求。科學發展必須是和諧發展，只有和諧發展才能實現科學發展。但是究竟什么是和諧發展，目前理論上尚無明確的定義。而如果對和諧發展這個概念定義缺少深刻的內涵界定，理論上的研究很可能既難以深入，也難以具體化和具有針對性。筆者認為，和諧發展主要是指發展的和諧性，是相對于非和諧而言。和諧發展的深刻內涵，是發展所涉及的人以及各相關方面之間相互關系的發展變化和相互維持的過程、狀態及結果，是人對發展的一種感受和評價。發展作為以人為主體、以人為目的、以人為動力的行為，必須充分顧及人在發展中的真實感受。如果發展背離人的目的，損害人的利益，發展的和諧性就必將出現問題。發展是人依靠和利用自然的過程，發展必然涉及到人與自然的關系，需要從人與自然的關系上對發展作出評價；發展又不是孤立的個人行為，發展必然涉及到人與人的社會關系，人們之間的相互關系對發展具有重要的影響和制約作用。由此，聯系到社會經濟發展的實際情況，以人為中心的發展是否和諧，主要涉及到三個方面的重要關系：

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人既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又服從于自身的目的而去利用和改造自然。但是人對自然的利用和改造并非是任意的和無條件的。人必須在保護自然的前提下利用和改造自然，保證自然資源和環境能夠長期為人類有效利用，在相應程度上滿足人類發展的需要。如果不尊重自然規律，破壞性、掠奪性利用自然，惡化了人與自然的關系，就會受到自然的無情懲罰，最終導致利用和改造自然的過程，結出人與自然的關系以及人自身的利益受到損害的苦果，使人的發展行為與發展的目的發生嚴重背離。

當代人之間的關系。發展是人們通過合作而增進利益的行為，必然涉及人們之間的利益關系。能否協調處理好人們之間的利益關系，直接影響到合作與發展的效果。如果因為利益上的矛盾沒有處理好，或者人的權利和地位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人的才能沒有得到正常發揮，合作結果產生的效用和收益與人努力的程度不成比例，就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發展。

當代人與后代人之間的關系。人類的發展不可能一勞永逸，而是世代連續的過程，前人的發展為后人開辟道路、積累經驗教訓、提供基礎條件，后人在前人發展的基礎之上繼往開來。撇開自然意義上的生殖繁衍不談，前人對后人更多的是責任和義務，而不是索取和損壞，應該保證后人有更好的發展條件和實現更多的利益滿足。這是一種發展的境界。假如朝不慮夕、寅吃卯糧甚至竭澤而漁，前人的發展不是為后人奠定良好的基礎，而是設置障礙，甚至構成嚴重的威脅，那就侵犯了后人的權利，加劇了前人與后人的矛盾。這樣的發展就根本談不上和諧。

更進一步，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到了一定階段，即在實現溫飽進入小康的階段，和諧本身不僅構成了發展的重要前提，而且在一定意義上還是發展的重要目的。因為，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人的和諧，人對自然的關心和愛護，人對人的尊重和關愛，這正是人類發展追求的美好狀態。

促進和諧發展的必然選擇

由于發展服從于人的目的、依賴于人的努力，人在發展中處于重要的中心地位，因此和諧發展主要是以人為中心、以人為目的、以人為主體、以人為動力的行為體現，必須做到一切為了人、一切服從人、一切依靠人。尤其重要的是要協調處理好與人相關的各種關系，爭取人與各種關系處于和諧的狀態。如何通過和諧發展實現科學發展？筆者認為，必須作出以下幾個方面的選擇和努力。

將“以人為本”的發展落實到“以民為本”上來。現在以人為本的理念正在深入人心，而以人為本的關鍵是“以民為本”，這對體制轉型時期的發展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胡錦濤同志提出的“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是對以民為本、和諧發展的最好注釋。那種拼資源消耗、拼環境污染、片面追求增長速度、搞表面政績和“形象工程”的“發展”，實際上并非是黨和人民所需要的科學發展、和諧發展，說到底是為了少數人追名逐位的標榜性發展，是圖虛名、招實禍的不負責任的行為。衡量是否是和諧發展，很重要的一條標準，就是看是不是將人民群眾的利益實現好、發展好和維護好，看人民群眾擁護不擁護、贊成不贊成、滿意不滿意。實現和諧發展，必須以解決人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為重點，最大限度地調動和保護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使發展產生的社會效益最大化。

深化改革，規范政府的職能與行為。在傳統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變的時期，我國發展的重要特點是正確處理政府與人民群眾的利益關系，確保政府與人民群眾在發展目標、目的、過程以及利益獲得上的一致。在理論上，政府的存在主要建立在人民群眾利益的基礎之上，政府存在的理由和主要任務就是為了保護好人民群眾的利益，妥善處理好人民群眾之間的利益關系和矛盾。但在現實生活中，政府代表人民群眾的利益，為人民群眾的利益服務，不可能是自發形成的，也并非客觀必然地完成的，而必須經過政府主觀的努力，認真解決政府如何代表并用行動服務人民群眾的問題。很重要的，就是把政府從來源和組成到作為的整個過程，始終置于人民群眾的監督約束之下。這是由黨的宗旨和社會主義的本質所決定的必然要求。必須按照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目標的要求，將政府的改革放上十分重要的位置，科學界定政府的職能，合理規定政府的編制，明確規范政府人員的行為，并形成完善有力的監督約束機制。這是實現和諧發展的重要前提。

改變經濟發展的目標模式。長期以來，我國經濟發展中一個比較普遍的現象，就是盛行“趕超型”的目標模式和發展思路，即確定一個地區或國家作為自己趕超的對象，提出在若干年內趕上或超過這個地區或國家。筆者以為，這是一種狹隘的發展思維。問題在于，經濟發展作為利用資源增加供給、滿足需求的過程，其發展的速度要取決于多方面的因素，由于各個地區或國家經濟發展的條件不同，客觀上會表現為不同的經濟增長速度。有的地區可能并沒有作太大的努力，經濟發展仍然能夠保持一個較高的速度；而有的地區由于各方面條件的限制，盡管作出了很大努力，付出了很多辛勞，但經濟增長速度與別的地區仍有一定的差距。如果明知不可而為之，硬是要趕上和超過別人，往往欲速則不達，代價太大，成本很高，結果卻事與愿違。顯然，這樣一種“趕超型”的發展目標模式，不符合協調發展的客觀規律，也就不可能實現和諧發展。發展的正確選擇，應該是從實際出發，盡可能充分合理配置內外部資源，并在保護環境、對資源有序利用、使勞動者積極性充分調動并得到保護的前提下，實現經濟又好又快的發展。在今天的形勢下，一個地區的發展并非是越快越好，應該更多地考慮收入的公平分配、環境的有效保護、資源的合理利用以及需求的適度滿足。只有這樣的發展才是和諧的發展。否則，增長很快，但失衡失調的矛盾較多，人民群眾意見較大，就會與和諧發展背道而馳。

切實轉變經濟增長方式。我國在“九五”期間就提出轉變經濟增長方式，但十多年來進展緩慢，成效不大。目前經濟增長方式總體上仍然是靠拼資源消耗、以污染環境為代價、技術含量低、附加值低的粗放型增長。這樣一種增長方式，在資源相對豐富、環境容量相對寬裕而物質匱乏的“短缺經濟”時期，尚有其存在的理由和可能。但在實現小康和現代化階段，就與我們發展的目的形成尖銳的矛盾了，粗放式的發展已經對環境造成污染、對人們的生存構成威脅，資源的過度使用已經影響到發展的可持續性、威脅到后代人的生存與發展。要解決這個問題，關鍵是將經濟發展轉到依靠科技進步、提高勞動者素質上來，核心是大力推進自主創新，用現代先進技術推動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走低資源消耗、低環境污染、高技術含量、高附加值的發展道路。必須強調，發展務必以環境得到保護和修復為前提，積極發展循環型經濟，節約使用資源，重視資源的再生利用。還要提高利用外資的水平，注重對引進技術的消化、吸收和創新。總之，要通過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增強我們科學發展、和諧發展的能力和綜合競爭力，促進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

健全和完善社會保障體系。隨著改革的深入、開放的擴大、市場經濟的發展，競爭日趨激烈，人們面臨的風險和不確定性也在明顯增大。特別是對于競爭中出現的低收入弱勢群體，如何保證他們有基本的生活條件，是實現和諧發展的一大難題。我們越來越強烈地感受到，社會保障對于加快發展、全民創業、結構調整、擴大內需、社會穩定有著基礎性的支撐作用。我們首先必須全力解決好讓低收入者“饑有所食、寒有所衣、病有所治、住有所居”的基本生存問題。要擴大社會保障的覆蓋面，越是困難的群體，越要將其納入社會保障的范疇，切不可因為低收入者交不起社會保障的統籌資金，就將他們排除在社會保障之外。社會保障的現有范圍要擴大，統籌的級別要提高，比如由現在的市級統籌提高到省級統籌，有條件的可實行國家統籌。從這些年我國的實際情況看，經過農業的中低產田改造和良種的推廣以及外資的引進，勞動生產率已經有了很大提高，農副產品和工業日用品的供應相當充裕，我們的生活必需品的產出總量足以解決全國所有人的溫飽問題，只是由于一部分人缺乏持幣購買能力，而使社會產品總量中已經擁有的本可供其消費的生活必需品到不了這部分人手中。而且，我們建立包括農民在內的廣覆蓋、低水平的社會保障體系的物質基礎也已完全具備。物質條件具備卻因購買力失衡而使一部分人生存困難，這只能說明我們的收入再分配工作沒有做到家。政府應針對這一問題，在公共支出中首先將社會保障這碗飯先盛起來，用以解決無法生存者的生存問題。而且，社會保障工作做好了，不僅可以實現和諧發展，還能刺激消費需求、增強創業投資意識、促進經濟發展，可以產生“一石多鳥”之功效。□

（作者系江蘇省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研究員）

責任編輯：袁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