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化、知識經濟、科技革命的浪潮沖擊下,社會正在發生重大變化,我們正在逐漸進入一個風險社會。風險社會理論最早是由德國社會學家貝克提出,在《風險社會》一書中,貝克首次使用了“風險社會”的概念來描述后工業社會并加以理論化。以貝克和吉登斯為代表的學者通過“規范研究”提出風險是現代社會的基本特征。
一、風險的現代背景
人類歷史上各個時期的各種社會形態從一定意義上說都是一種風險社會,風險是與人類共存的,但只是在近代之后隨著人類成為風險的主要生產者,風險的結構和特征才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產生了現代意義的“風險”,并出現了現代意義上的“風險社會”雛形。這種根本性的變化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風險的“人化”;風險的“制度化”和“制度化”的風險。
1.人的主體性突顯。隨著人類活動的頻繁、活動范圍的擴大,其決策和行為對自然和人類社會本身的影響力也大大增強,從而風險結構從自然風險占主導地位逐漸演變為人為的不確定性占主導性地位。人類成為風險的主體,最重要的還是體現在“科學”、“理性”替代了“上帝”和“命定”,人類對自己的思考能力和創造力充滿了信心。“在工業化時期以后,當人們面臨巨大危險時,當巨大風險已經轉化成巨大災難時,人們不會去怨責虛無縹緲的神靈上帝,而是可能向作出風險決策的專家組織、經濟集團或政治派別傾瀉其滿腔怨氣,并且有可能從政治和法律層面對其提出指控和彈劾。”
2.現代制度的構建及其全球擴展。人類具有冒險的天性和尋求安全的本能,而近代以來的一系列制度的創建為這兩種矛盾的取向提供了實現的環境以及規范性的框架。現代制度在全球的擴展提供了最初的制度支撐,從而使現代性成為一個全球性現象。現代性的全球擴張一方面用不斷的變化與變革沖破了傳統的應對風險的治理機制,另一方面在建立現代治理機制的過程中也不斷生產著全球性的“制度化”風險。
3.科學和技術的發展。現代科技的發展大大提高了人類認識自然和利用自然的能力,諸多被神秘化的現象或一度被宗教占據的領域都因科學發現而被“除魅”。科技的發展,使人類征服了時間和空間,人類在自然面前比以往更加主動和積極,自然因為人為干預的增多而逐漸成為了“人化的”自然。當然,人類的過度和不當干預也成為另一種現代風險。
人類主體性的突顯、現代制度的構建及全球擴展、科技的發展塑造出了風險的現代景觀:人類對社會生活和自然的干預范圍和深度的擴大,決策和行為成為風險的主要來源,人為風險超過自然風險成為風險結構的主要內容;借助現代治理機制和各種治理手段,人類應對風險的能力提高了,但同時又面臨著治理帶來的新類型風險,即制度化風險和技術性風險。
二、現代性條件下的風險
現代性是伴隨歐洲資本主義的產生和發展而出現的一種社會、思想和文化特征、性質和狀態。貝克指出,現代性是指西方世界的社會組織模式、文化形態和生活方式,雖然產生于16、17世紀的歐洲,卻不同程度地在世界范圍內產生影響并擴張到其他地區,……資本主義和工業化是現代性的兩個基本維度。現代性以及從中生發出的現代化進程雖然改變了世界,開創了人類歷史的新紀元,但與此同時,它們自身從一開始便隱含著嚴重的結構性矛盾和缺陷,正是這些矛盾和缺陷引發了現代性的危機,導致了現代世界一系列問題與弊病的產生和加劇。
1.人類陷入了自己制定的形而上學的法則之中而無法自拔。從哲學的角度而言,風險是人類價值觀念的錯位所致。現代性的哲學基礎是主體與客體的分裂和對立,現代性哲學的主要表現形式——“主體哲學”或“意識哲學”——將人的位置和作用突出并提升到絕對高度,人成為世界的中心和主宰。主體哲學把一切納入主客體分裂和對立的框架,用一種模式解釋所有的現象。正是在這一哲學基礎上,作為“主體”的人以“理性”為尺度建立了一座宏偉的“形而上學”的大廈,一種統治的“知識”,一個凌駕于可感的物質世界之上的超感覺的、純精神的世界,為世界制訂了一系列形而上學的法則,如規律性、因果性、必然性、連續性、同一性;結構、系統、中心等,并以此為依據,來主宰和統治自然界和人類社會。
2.現代性導致了信仰與知識的分裂和對立。現代性推翻了基督教的統治,顛覆了基督教神學認知和解釋世界的模式,摧毀了它為世界設立的秩序和意義,但在摧毀宗教世界圖像的同時,人也喪失了一種能為世界的統一意義提供保證的精神基礎,而現代性卻未能提供一種新的能夠取代這種統一意義的精神家園。總而言之,現代性“知識”的核心是科學技術,科學技術雖然為人類創造了巨大的物質利益,但同時也對人的生存的自然和精神基礎產生了不可估量的負面影響,對科技的盲目信仰和崇拜,今天已演變成為“科學萬能主義”和“科技”的至高無上。
3.現代性造成了人與自然的分裂和尖銳對立,導致了人本主義和人類中心主義的宇宙觀、自然觀和世界觀的泛濫。這種由理性主義發展而來的物質至上、利益至上的關于“文明”、“進步”、“發展”的觀念,相信的是一種無限的、絕對的“進步”,將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時空存在解釋為一個受因果邏輯支配的、漸進的、由低級向高級進化的必然過程,一種單向度的、絕對的運動。
4.現代性導致了個人與社會、自我與他人、感性與理性、自然與必然、有限與無限的對立。現代性突出作為個體的人的價值和自由,強調個人的權利,個人為獲得和維護自我的利益所做的一切都是合乎情理的。在現代社會,工具理性泛濫,極端個人主義盛行,道德日益滑坡,人際關系越來越冷漠,“信任危機”愈來愈嚴重。
馬克思·韋伯曾指出,資本主義現代化過程中呈現出來的西方社會的理性化,導致了“價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的分裂。工具價值(對利益和權力的追求)與倫理道德價值發生了嚴重沖突。工具理性行為把問題本身的合理性變成了解決問題的方法的合理性,把一件事在內容上是否合理的判斷變成了處理方式是否正確的判斷,從而使行為脫離了價值和道德判斷。在這種情況下,人的生活目標越來越局限于功利追逐和物質享受,精神愈來愈貧乏,由此導致人日益嚴重的物化。而與此同時,在越來越嚴密的官僚主義統治和法律化管理的強制之下,人的行為空間逐漸萎縮,個人自由受到了越來越嚴格的限制。總之,工具理性的泛濫帶來的最終結果必然是“意義喪失”和“自由喪失”。
風險社會是理性化的現代化的結果。理解風險不應該只停留在技術的層面上,風險在更深層面上是指社會政治危機和人類精神困境。現代性“存在著根植于體制性的、自我生成的危險”。風險意識是面向未來的致思取向和以此為基礎的思維模式,具有現代性的特征。在此,現代性語境中的風險觀所要意識的是人與存在的關系、人與真理的關系,通過時間的視域和空間的思維追問存在的意義。
(作者單位:廣州體育學院社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