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翻譯這個概念,很多人都做過解釋。但是一般的教科書都把它定義為“運用一種語言把另一種語言所表達的思維內容準確而完整地重新表達出來的語言活動”或者是“把一種語言的語言產物在保持內容方面也就是意義不變的情況下改變為另一種語言的言語產物的過程”。但是,這種解釋似乎過于絕對,因為翻譯完全達到“準確”和“意義不變”等是不可能的,起碼人們現在認為是這樣。因此,美國翻譯理論家尤金?內達(Eugene A. Nida)認為翻譯是在接受語中尋找和原文信息盡可能接近的自然的對等話語,首先是意義上的對等,其次才是風格上的對等。當然也許有更加精確的描述,這里就不再一一舉出。反正對于這個定義是人言人殊。但是目前我們起碼可以說翻譯是一個過程,這個活動過程涉及的范圍很廣,對象很多。主要的對象有原作、原作者、譯者、譯作和讀者,這些是翻譯中主要考慮和研究的對象。但是,在這眾多的對象中什么是翻譯活動的主體呢?長久以來,翻譯以及翻譯研究在學術領域中一直沒有地位,一直處于,正如法國翻譯學家貝爾曼所說,一種‘被遮掩,被壓制,被排斥狀態和仆人狀態。譯者一直處在原文作者的陰影之中。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翻譯學科顯得越來越重要了。因此,隨著該學科地位的提高,譯者的主體意識開始覺醒。對該學科的研究也開始得到人們越來越多的關注。然而,關于翻譯活動中“何為主體”的問題,長期以來,人們一直爭論不休,意見不一。實際上,在人類翻譯史上,自從有了翻譯活動以來,人們就開始對這個問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古羅馬翻譯理論家賀拉斯(Quintus Horatius Flaccus, 65-8BC)曾提出譯者是譯文的“主宰”。后來,英國翻譯家,翻譯理論家德萊頓(John Dryden, 1631-1700)也持同樣的觀點,他認為譯者是藝術之“天才”。近年來,國內的一些學者也開始關注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決定性作用,認為譯者是翻譯活動中最積極的活動因素。對此許鈞(2003:10)有如下總結:“從目前我們搜集到的國內外資料看,對‘誰是翻譯主體’這一問題,大致有四種答案:一是認為譯者是翻譯主體,二是認為原作者與譯者是翻譯主體,三是認為譯者與讀者是翻譯主體,四是認為原作者、譯者與讀者均為翻譯主體。”由此可以看出,人們對翻譯主體的界定和認識是不同的。而陳大亮(2004:2)沒有直接回答誰是翻譯的主體,而提出了翻譯主體間性的觀點。他認為不能從單一的角度去具體地指出誰是翻譯的主體,而是必須考慮譯者跨時間、跨空間距離與文本進行交流。面對如此紛雜的觀點,本文的作者依然堅持一個看似陳舊的觀點------譯者是翻譯活動的主體。因為正如陳大亮所說翻譯過程是一個譯者跨時間、跨空間距離與文本進行的交流過程,所以在這個過程中譯者始終是最活躍、最關鍵的因素。譯者的翻譯行為的動機、審美能力、綜合素質、心理狀態等等都可以直接影響譯作的質量。而高質量的譯作是翻譯活動的永恒的目標。
一、譯者的預設動機或目的
動機問題本來是心理學研究上的范疇,但是隨著科學的發展,許多學科相互交叉的現象也越來越明顯。人的各種行為都有一定的動機,那么翻譯活動當然也不例外。
從翻譯史上我們可以發現,翻譯活動既可以視為一種個人行為也可以視為一種社會行為。如果當整個社會的發展需要大規模的翻譯時,翻譯活動就是一種社會行為。比如在古羅馬時期,由于希臘有著極其燦爛的文化遺產,希臘文化又高于羅馬文化,因此,從公元前三世紀起,即在共和國的鼎盛時期,羅馬人便開始把希臘文化移植本土,大規模地翻譯、涉取希臘的典籍,通過翻譯模仿繼承了希臘文化。這就是一種典型的社會行為。諸如此類的大規模的有組織的翻譯活動都屬于社會行為。其余的則屬于個人行為。在這篇文章中,作者主要討論的是屬于個人行為的翻譯活動。
任何翻譯行動都要制定出目的和實行方式,只有這樣翻譯的任務才能圓滿完成。顧名思義,原文面向原語文化,而且總會受到原語文化的制約。譯文則面向譯語文化,而且最終應從譯語文化的角度衡量它的實用性(許鈞,2002)。因此,原文與譯文不僅在表達方式和內容編排上,而且在各自所訂立的目標上都可能出現相當大的差異。其實內容的安排是由其目標所決定的。對于同一原語篇,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目標(或目的)的支配下會產生出不同風格、有時是不同內容的譯文。例如我國著名翻譯家嚴復是一為偉大的思想家,在富民強國這個目標的指引下,他曾經翻譯許多西方先進的思想巨著,如《天演論》《社會通詮》等。他翻譯的《社會通詮》一書中“包含著譯者本人的思想和情感,譯文詞語中包含了原作所沒有的觀念成分,一句話,它是一種從文本到詞語都混雜了原作者和譯者的思想情感、原作者所生活的社會文化和譯者所處的社會文化的跨語際、跨文化的不‘中’不‘外’的混合物” 。嚴復翻譯這些著作并不是為了某種學術或其它目的,他目的是通過該書的翻譯能使沉睡的中國人醒來,為實現富民強國的目標而奮斗。因此,他在翻譯中加入了自己的見解。因為原作者在進行創作時受到的是原語文化的制約和影響,并沒有考慮中國的具體國情,如果全部按照原文一字不變地翻譯過來,原作者的思想會離我們的文化接受點很遠。所以他便不拘常理地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觀點,努力去達到他的目的。當然嚴格說來,這樣的翻譯并沒有遵循“譯文忠實于原文”的翻譯原則,在現在,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這種翻譯不可取。但是,有了翻譯的目的,我們就可以決定應該直譯、意譯還是編譯。采用的方法不同就會產生不同的譯作。由此可以看出翻譯的目的和動機對于翻譯的質量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二、譯者的審美能力
一切翻譯活動是從閱讀和欣賞活動開始的。一部譯作是通過欣賞主體對原作的審美參與,審美把握得到理解和重建才能真正完成。沒有欣賞者的審美參與,任何作品都只具有客觀存在的實體性,而不是審美對象,沒有進入主體、客體的關系范疇。葉君健認為翻譯的所謂精品,是譯者學識、思想感情和文學修養與原作相結合的結晶。這種結合本身就是一種再創造,是譯者的“創作”(許鈞,2002)。每一位譯者在準備翻譯一部作品時都必須反復通讀這部作品, 而在閱讀之前,都自覺與不自覺地有一種心理注意和審美的期待。任何一位譯者在生活中都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審美修養和價值觀念。因此他的翻譯活動無形中都會受到這種審美修養的影響。在選擇翻譯什么、能譯什么、怎樣譯和對一些概念的理解,他有自己的見解,在閱讀和理解中他有自己的心理注意和審美期待。這種審美能力非常重要,因為它直接關系到譯作的質量。比如早在古羅馬時期,哲羅姆(St. Jerome, 347?-420)認為應該區別對待“文學翻譯”與“宗教翻譯”。文學翻譯中,譯者可以而且應當采用易于理解的風格傳達原作的意思。但是《圣經》翻譯中,則不能一概采用意譯,而主要應當采用直譯。因為他認為在《圣經》中連詞序都是一種玄義(譚載喜,1991)。也許這種做法會降低譯文的價值,但是這起碼說明了一點,即在閱讀原作時審美能力非常重要。
當然,閱讀和欣賞只是翻譯活動的第一步。用另外一種新的語言進行再創造原作是第二步,這一步驟也是非常重要的。在譯作中不但會有意識或無意識地透漏出譯者的這些審美傾向和意識形態,而且譯作必須盡可能達到普遍的審美要求。這樣的譯作才是成功的。許淵沖先生曾經提出藝術論是文學翻譯的認識論;簡而言之, 文學翻譯就是“美化之藝術”,即三美(意美、音美、形美)、三化(深化、等化、淺化)、三之(知之、好之、樂之)的藝術(許淵沖,2003)。
美指的是美的事物固有的本質。具體到翻譯來說,它到底美不美,要看翻譯的本質是什么。翻譯是應該與原作相對而言的。它的本質,用柏拉圖的話來說,應該是原文的“影象”。換句話來說,翻譯的出發點是原作,而歸宿是原作的在現。如此說來,翻譯應以傳達原文美為美。在這個意義上說,要達到所謂譯文的美,首先必須捕捉到原文的美(許鈞,2003)。只有傳達了原文的美,譯文才能算是真正的美。所以在翻譯時必須考慮原文的文體特色是古典主義的、浪漫主義的還是現代派的,根據原文本的文體特色決定譯文的文體和選詞造句等等。如果譯者不管這些,只是以自己所追求的筆調去譯,結果譯文徒有華麗的美的外表,而與原作的精神相去甚遠,甚至與原作者的追求背道而馳。對原作而言,我們所要強調的是對原作精神與風格包括對形式美的忠實,這是求真和求美的基礎與保證。譯文不管原文的本質,一味追求所謂文字的美,那無疑是對原作的背叛。根本就沒有什么美可言。
三、譯者的素養
這里所說的素養主要是指譯者的語言基本功、文化感受能力或者是雙語文化的底蘊和高度的責任心(尤指不偏不倚的政治態度)。這種素養會直接或間接地影響整個的翻譯過程,最終影響到譯文的質量,所以非常重要。
語言基本功包括原語和譯語兩個方面,二者缺一不可。原語功底不好,那么在理解原文時就會出現偏頗或錯誤。這樣是不行的,因為翻譯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創作,它不能偏離原文任意發揮。然而,譯者卻可以在傳達原作細膩的思想情感方面發揮創造性。翻譯的創造性具體表現在譯者不單純地復制原文本信息的外部形式,而是在深刻領會原語信息的實質的基礎上,發揮譯語的潛在表現力,以一種優美的形式將它們傳達給譯語接受者。
語言和文化的關系非常密切,這已經是大家公認的事實。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化又深深地根植于語言,不了解語言所承載的文化,就不可能掌握所學的語言。當前,翻譯已經被公認為是一種跨文化的交際行為。僅僅掌握兩種語言的語音、語法、詞匯,以及相應的聽說讀寫能力還不能保證譯者能深入、靈活、有效和得體地表達思想。任何一種語言都具有深刻的文化內涵,因而不同的文化中很難找到意義完全對等的詞語。比如英語“He is a wolf.”并不能簡單地譯成漢語“他是一只狼。”“wolf”的內涵側重好色,而漢語中的“狼”側重兇殘。又如漢語中說:“他是一只狗。”這樣一個句子完全是罵人的話。然而在英語中“He is a dog.”卻不一定是罵人話。因為漢語中的“狗”和英語中的“dog”的含義不能完全對等,有的地方不重合。當然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
由于翻譯活動所起的社會作用是非常大的,所以作為翻譯工作者的社會責任也就非常大。他們經常引導社會輿論,“往往每出一書,全國輿論為之一變”(許鈞,2003),如嚴復譯的《天演論》使野震動,并為變法維新制造了社會輿論,奠定了思想基礎。《共產黨宣言》的翻譯為中國的革命指明了方向,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同時,譯作的學術價值也是非常大的,因此,翻譯工作者的學術責任也是不言而喻。譯者擔負著引進新思想、傳播本土文化并促進世界各國的交流與合作的重要使命。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譯者的責任有多么重大,不負責任的胡譯亂譯、不懂裝懂、明不知而強以為知等都是缺乏責任感的表現,它將會給社會帶來很大的危害。
翻譯是一項實踐性很強的活動,從哲學的角度來看,在實踐活動中,人把自身之外的一切存在都變成了自己活動的對象,變成了自己的客體,與此同時,也就使自己成為主體性的存在。從人的活動中去考察人與對象世界的關系,就出現了主體和客體這兩個哲學范疇。一般來說,主體指從事著實踐活動和認識活動的人,客體指實踐活動和認識活動所指向的對象。實踐的主體是實踐活動中具有自主性和能動性的因素,他擔負著提出實踐目的、操縱實踐工具、改造實踐客體,從而駕馭和控制實踐活動的多種任務(李秀林,1995)。通過上面對譯者翻譯的目的、譯者的審美能力和譯者的素質與翻譯質量的關系的探討,我們可以看出,在翻譯活動中最具有決定性的因素是譯者。因此我們完全可以說翻譯活動的主體是譯者。當然,其它很多方面的因素在這個活動中的作用也是非常重要的。
(作者單位:延安大學外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