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寧夏回族自治區銀川市報送的《賀蘭山巖畫研究》課題,獲得國家社科基金課題立項支持。這是設立國家社科基金以來,銀川第一次得到,整個社科界為之欣然!承擔這個課題的人是“銀川市拔尖人才”、寧夏回族自治區“文物保護先進個人”、銀川市唯一在社會科學研究領域獲得研究員職稱的賀蘭山巖畫管理處主任賀吉德,一個長期從事行政領導工作、但又一直沒有停止過研究工作的寧夏歷史文化專家。
很多人不了解巖畫這種藝術形式,賀蘭山巖畫是史前人類的作品,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內容為我國北部地區東胡、北狄、西羌、匈奴、鮮卑、突厥、黨項、蒙古等少數民族所創造。這些民族將他們敬仰的神靈、神秘的圖騰、朦朧的遐想、放牧狩獵的經驗,都如實地鑿刻在巖石上。悠悠幾千年,它已經成為源遠流長的中國多民族融合歷史的重要見證,被稱作“刻在石頭上的史書”。賀蘭山巖畫是寧夏規模最大的歷史文化遺產,以時間跨度大、分布區域集中和表現形式豐富、文化內涵深邃而著稱于世界,是人類藝術史上的燦爛篇章。它為我們研究古代賀蘭山一帶少數民族的歷史、文化、藝術、宗教以及民族關系史,提供了大量直觀詳實的資料,對文化人類學、民族學、美學、美術史學等學科有著重要的學術價值。
2000年,作為銀川市政府副秘書長的賀吉德接受了一個艱巨的任務——兼任賀蘭山巖畫管理處主任。這是在巖畫管理幾經易手的情況下,自治區政府交給銀川市的重大任務。從2001年5月起,賀吉德就帶領幾名職工一頭扎進莽莽賀蘭山,在賀蘭口溝口內外約12平方公里范圍內的山坡上、溝梁上反復踏勘、摸排調查巖畫。賀蘭口光禿禿的石頭連成山,蝎子草鋒利的刺針張牙舞爪,夏天會有山洪和泥石流,冬天的旋風像尺子一樣一寸一寸地丈量著這里的每塊巖石。沒有電話線,手機收不到信號。上山沒有路,不得不順著雨水沖刷出來的山溝往上爬,巖畫散落在山上,有時需要冒險攀登反復查看。他們找到一個,記錄一個。最難辦的是尋找洪積扇地區的巖畫,被山洪沖擊下來的石頭,大的上百噸,小的也有籃球大,自然力使這些石頭沒有一個穩定的支點,踩上去亂滾,挨摔是常有的事。很長一段時間,上級派不下一名副手來,有的上山看看情況就走了,但是賀吉德毫不動搖,仍然堅持了下來,一直到現在。
兩年時間,他們共編號記錄賀蘭口景區巖畫2318組,單體圖案達5679幅,分別為上世紀80年代自治區文物部門調查記錄賀蘭口巖畫總數的9.42倍和9.20倍。與此同時,還對溝口外約9.5平方公里的洪積扇荒漠草原上分布的1549塊巖畫石進行了編號和定位記錄,首次用全球定位系統(GPS)記錄了每塊巖畫石所處的經緯度位置和高程,為劃定賀蘭口巖畫保護范圍和對巖畫實施有效管理提供了科學依據。對一個巖畫點進行歷時兩年不間斷的科學調查,這在全國也屬罕見!
根據實地考察的數據和經過核對的檔案資料,他們建立了較為完善的信息資料庫,管理人員依據記錄隨時對巖畫進行檢查,不僅有效保護了巖畫,也為自己和眾多文化工作者打好了科研基礎。
2003年依據詳實的科學考察結果,賀吉德主持起草了《銀川市賀蘭山賀蘭口巖畫保護范圍》、《賀蘭山巖畫保護管理條例》,編制了《賀蘭山賀蘭口巖畫保護總體規劃》,很快得到了自治區政府、自治區人大批準頒布執行。
2003年下半年,開發賀蘭山賀蘭口旅游區時,賀吉德再次依照銀川的自然、地理、歷史條件,獨樹一幟,提出“保持原始、拒絕現代、順其自然、無為而治”的原則。
在他的主持下,國家投資修筑了自滾鐘口至賀蘭口18.1公里的沿山旅游公路,修筑了賀蘭口溝口內1500米長的參觀便道,增加了賀蘭口溝口內的防洪、排洪能力,保證了賀蘭口溝口內山谷兩側巖畫密集區的安全和參觀道路的暢通。他們精心鋪就了1.6公里通往古村落、古人類房址、祭壇、圈石墓等史前人類活動遺址的卵石小路。初步完成了賀蘭口巖畫景區溝口內外道路系統工程,形成了包括巖畫、古人類文化遺址、山區古村落群及自然生態風貌在內的賀蘭口巖畫景區的旅游網絡系統。賀蘭口景區內的村民搬遷之后,賀吉德保存了這里幾百年來人們生活的原貌。村里以山口為軸心星羅棋布的住房沒有拆除,百多年前山民的羊圈還在,供奉羊圈神的祭臺和小廟都在,小廟里供奉著牧羊的蘇武(據說,最早蘇武在此地牧過羊,先民世代以蘇武為圈神的化身),還有馬鞍子、驢嚼子、夾撓子,這些古老的農具和獵具雖然永遠走出了山民的生活,但他們作為一段歷史留存被賀吉德收藏在當地范家大院民俗陳列室里。
而后的幾年,景區門票收入連續三年翻番過百萬元,是寧夏最新開發、投資最少、效益最好的文物旅游景區。
賀吉德的辦公室仍然在農民的土坯房中,田野考察仍然要風餐露宿。賀吉德不曾向組織要求任何照顧,對賀蘭口景區的建設卻有很多安排:
為掌握賀蘭山巖畫的全貌,他連續7年帶領年輕人進行田野調查,共記錄巖畫19752幅,是全國掌握賀蘭山巖畫第一手材料最多的人。調查中他還發現古人類居住過的房址4處、山洞1處、古人類遺留的祭壇1處,古代游牧民族特有的圈石墓13處,西夏文化遺址6處,明代“賀蘭口墩”1處、“土圍墩(烽火臺)”遺址1處、題刻2處,清代山神廟、龍王廟各1處。在古人類活動遺址和古人類居住過的山洞里,發現并采集到了20多件石器、137片陶器殘片。據自治區著名考古專家鐘侃先生對其中3件石器和18件陶片鑒定,認為這些石器和陶器殘片有著新石器時代齊家文化的特征,距今約5000年到4500年。這些石器、陶器殘片,為賀蘭口巖畫的斷代提供了最為直接的寶貴資料。
在全面掌握資料的基礎上,賀吉德組織將賀蘭口山溝內兩側山壁(總長1500米)的山體和巖畫分布情況繪制成一幅長達24米的白描國畫長卷《賀蘭口巖畫》,長卷上詳細記錄了賀蘭口內每一幅巖畫的圖形和位置,這是藝術與科學的完美結合。
賀吉德還有大手筆:他要在賀蘭口建起一座現代化的收藏和展示中國和世界巖畫精品的銀川世界巖畫博物館。如今這座巖畫博物館已粗具雛形,依托這個博物館,在銀川建設極具特色的巖畫資料信息中心、巖畫研究中心。他想把銀川建成中國乃至世界巖畫學科的研究基地。
在一些人眼里,旅游局長是個迎來送往、享受奢華的好職位。賀吉德在旅游部門的領導崗位上工作了17年,可他卻享受不到這個福分。
20多年來,賀吉德對宣傳銀川做了大量工作,承擔并撰稿完成了改革開放以來的第一本中英文宣傳材料《銀川概況》、第一部電視專題片《銀川》、第一本畫冊《銀川》 。從此一發不可收。他擔任撰稿人宣傳寧夏、銀川的有電視專題片22部、畫冊9部、書籍5部并撰寫了《新建銀川火車站碑銘》、《岳武穆碑重建記》、《麗子園記》、《重建玉皇閣碑記》等各類碑文21篇,總纂銀川市第一部志書《銀川市志》 。正是在完成這些任務的過程中,賀吉德感到研究銀川歷史文化的重要。
他用古籍整理的方法,將自明代至民國有關寧夏的12部志書及歷史文獻中的銀川資料全部加以輯錄,并仔細句讀、注釋、校勘和考證。總共收集1528目,90萬字。賀吉德對銀川歷史文化研究囊括了銀川城市歷史變遷、銀川歷史遺產、銀川古城的空間布局、銀川移民史略、“塞上江南”考證、銀川古城街巷地名的演變、銀川歷史城圖研究、銀川歷史人物研究、賀蘭山文化概論、銀川堡寨建筑初探、銀川境內的長城考察記、銀川古代詩詞概論、銀川史前人類遷徙假說、銀川方言詞匯輯存、銀川民居與回族建筑、回族民俗源流考、西夏建筑的繼承和創新、明清“寧夏八景”考、明清時代寧夏府城的坊表建筑等20個專題。如今他手頭有關寧夏和銀川歷史文化的資料積累了整整一個書架。這是弘揚寧夏和銀川歷史文化最寶貴的第一手資料。
憑借堅實的歷史文化功底,1990年他編制了《銀川市西夏陵旅游區開發建設規劃》,創造性地提出包括“建設西夏陵博物苑”、“仿建一座西夏陵園”、“建設西夏碑林”、“西夏陵祭祀大典微縮景觀”等18個西夏陵文化旅游建設項目。他的規劃,向人們展示了銀川作為西夏王國故都,黨項族、漢族、藏族、回鶻族多民族文化長期交融、彼此影響、互相吸引而形成的多來源、多層次的具有民族和地方特點的西夏文化縮影。這18個建設項目,已全部納入國務院批準的《西夏王陵風景名勝區總體規劃》。
賀蘭山的巖畫、銀川的西夏王陵是幸運的,因為處在西部大開發和構建和諧文化的大好時期,有黨和國家的好政策,更因為它遇到了一個懂得文化、懂得管理、肯于吃苦、從心眼兒里熱愛著中華民族歷史文化事業的好黨員賀吉德。他的事業沒有驚天動地,默默無聞卻功德無量。
今年,賀吉德已年滿60歲,為銀川的文化宣傳事業貢獻了許多,但是仍然沒有向領導提出過照顧的要求。他說自己一旦退下來,要把多年因擔任行政工作而沒有精力整理、出版的論文著作統統寫完。他今后的寫作計劃長達10項之多……他心里有個大目標,就是要把銀川這顆歷史文化的明珠保護好、研究好,將其璀璨的光輝奉獻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