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比聰明更動人

小時候，我家隔壁住了一位從城里退休回鄉的老婆婆。別看她70多歲了，但步伐依然穩健，動作利索，眼中充滿慈祥的目光。夏口的傍晚，我們喜歡圍在她身邊聽她講故事，像白雪公主、拇指姑娘、小紅帽的故事，最初都是從她那里知道的。

大約在七歲那年，我上小學二年級。有一天，婆婆被查出患有肝癌，醫生說她最多只能活半年。她兒了女兒來了，周邊鄰居也來了，大人們擠滿房間，在嘆息的同時都安慰她想開點。

“半年?”在學校里我已經接觸數學了，也會一些簡單的加減乘除，我低聲問小伙伴：“你知道半年是多少天多少小時多少分鐘嗎?”

看伙伴搖搖頭，我很得意。于是，我自以為很聰明地像發現了，什么稀罕寶貝似的大聲嚷道：“婆婆，你是不是還能活182天、4368個小時、262080分鐘、15724800秒啊?”

房間里瞬間安靜極了，大人們都把目光聚集到正洋洋得意的我身上。我心里一陣緊張和欣喜，我說的數字絕對不會錯的，相信在場的大人們也說不出來。

然而，屋里靜得讓我莫名其妙。婆婆不說話，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蒼白，氣色很難看，眼淚也涌了出來。然后，她趴在被子上特別傷心地抽泣起來。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父親把我拉了出來，他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是呀!”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說：“那些數字我都是口算的。”

“可是，孩子，”父親語氣平緩地說，“請你記住，有時候，聰明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善意比聰明往往更動人?！?/p>

那個下午，沒有人理我。我獨自躲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一直品味著父親的這句話，它與婆婆傷心抽泣的面孔交相疊印，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20多年過去了，父親的話一直影響著我，它使我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愛才是最重要的，它融合了熱情和善良，寬容和信任。有許許多多看似充滿智慧的小聰明，其實都暗藏著自私和傷害。聰明，只是個人的思維與冰冷的數字，而善意，才是溫暖的關愛與永恒的感動，才是人間最美的語言。

責任編輯，仇玉坤 qiuyukun@sohu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