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英語委婉語的語法隱喻分析

一、引言

英語中的委婉語（euphemism）一詞來自古希臘語，eu=good，pheme=speech或speaking，意思是說好聽的話。委婉語“最重要的特征就在于運用比較抽象、模棱兩可的概念或比喻的、褒義的手法，使談話雙方能夠采用一種比較間接的方式來談論不宜直說的事，而且不必為討論這些事感到內疚?！?/p>

委婉語存在于各種語言之中，是語言的一種共性，很早就引起人們的注意和研究。對委婉語的研究大都集中在詞匯層次，實際上，通過語法和語用手段也可以來表達委婉含義，而且這種手段在商務英語交際中極為廣泛。人們常常借用委婉語，禮貌、委婉地陳述自己的觀點、表達意愿、提出請求或建議，以利于創造良好的商務環境，達到雙方各自預期的目的。

二、語法隱喻

隱喻是語言的根本特性，是人類語言或思維不可或缺的基礎。M.A.K.Halliday根據語言中所體現的純理功能，提出了語法隱喻的概念。他認為語法隱喻可分為概念隱喻和人際隱喻。概念隱喻指一個過程隱喻另一個過程，隱喻化的小句的功能成分也隨之轉化；人際隱喻是指情態與語氣的隱喻。Martin在此基礎上指出語法隱喻還應包含語篇隱喻。語篇隱喻是指在語篇中相連接的語句之間所存在的語法隱喻。語法隱喻的理論為隱喻的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系統功能語言學認為語言的隱喻化過程中詞的意義沒有發生變化，變化的是它們的語法性狀。判斷語法隱喻的一對重要的概念是：一致式（congruent form）和隱喻式（metaphorical form）。語法隱喻是對一致式的偏離。

隱喻是構成委婉語的重要方法之一。委婉語隱喻以事物的相似性為基礎，在構建過程中邀請聽者在源域和目標域之間進行比較，通過制造源域和目標域的概念的相似性，使話語為受話方滿意接受，巧妙地拉近交際雙方的心理距離。人們在具體言語交際活動中利用隱喻手段臨時構建的委婉語比比皆是。這種委婉語不僅包括詞和短語，而且還有大量成句的語言形式。例如漢語詩詞歌賦大都采用隱喻的手段表達一種特殊的感情。如“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痹娙瞬恢苯诱f游子思鄉，而采用語法隱喻手段委婉地表達了這種思念之情。

語法隱喻作為語言表達的一種特殊形式，是語篇文體特征的具體表現。韓禮德認為語言的運用都是為了在特定的情景下實現一定的功能，語言運用的過程就是文體選擇的過程。不同的文體會表現出區別于其它文體的突出特征。文體的選擇取決于語言運用的環境，也就是情景語境。在情景語境的制約下，謀篇者從語言系統中選擇適合于情景語境的語言表達方式，從而形成了適合情景語境的語篇文體。

商務英語是英語的一種社會功能的變體，是英語在商務活動中的應用，是交易雙方通過書信、E－mail等形式進行的雙向交流與溝通。受情景語境的制約，商務英語在語言表達形式和謀篇機制上表現出不同于其它文體的語言表達形式——語法隱喻。得體的商務英語交際除了詞匯、語法準確無誤外，在話語語氣、情態的選擇與使用上也是十分講究的。商務英語中的委婉語不僅傳遞信息，更重要的是通過這種信息傳遞的過程來影響對方做出相應的反應。這符合Halliday所說的：語言的人際功能使語言起著一方的態度和行為對另一方的態度和行為施加影響的功能。

三、語法隱喻對商務英語委婉語的投射及其分析

1.概念隱喻投射

Halliday把語言的純理功能劃分為三種：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概念功能指人們用語言來談論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的各種經歷，描述周圍所發生的事件或情形。作為表現人類活動經驗的概念其主要體現形式為“及物性”系統。及物性系統包含三個成分：參與者、過程和環境，過程是及物性系統的核心成分。他把人類活動和自然界的過程區分為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言語過程和存在過程。概念隱喻在商務英語中的表現之一是“及物性”系統中的各個過程的隱喻化，隨著隱喻化的出現，過程也相應發生了變化，一個過程可以隱喻化為另一個過程。同時，隨著過程的變化，過程中的參與者、環境等功能角色也發生相應的變化；隨著功能角色的變化，它們在詞匯語法層的體現形式也發生相應的變化。如：

（1）a）There is a good market for your T- shirts in the eastern part of our country.（存在過程）→b）Your T shirts can find a ready market in the eastern part of our country.（心理過程）

（2）a）If he wants to make any changes， we can make minor alternations then.（行為過程）→b）If he wants to make any changes， minor alternations can be made then.（物質過程）

概念隱喻在商務英語中的另一個表現是“名物化”。商務英語語法隱喻化在語義上是“事物化”，在語法上表現為名物化。Halliday曾指出名物化是創造語法隱喻惟一最有力的方法。通過這種方法，在一致式中作為過程的動詞和作為特征的形容詞被隱喻轉換為名詞；它們的作用已不再是在小句中充當過程或屬性，而是以名詞詞組的形式表達“事物性”。

在商務委婉語中，經常出現一些無靈主語句。即，通過使用動詞被動語態和無人稱表達法，使句子名物化。如：

（3）a）.You made a very careless mistake.

b）.A very careless mistake was made.

（4）a）.You are requested to answer immediately without fail.

b）.A prompt answer would be highly appreciated.

上例中，a句為一致式，b句為隱喻式，我們可以看到，隨著一致式轉化為隱喻式，概念功能詞匯語法層中表達經驗意義的動詞體現為名物化，經驗意義被抽象化。b句就事論事，不涉及具體人物，可避免指責讀者之嫌，避免有歸咎他人之嫌，這樣可以保護讀者的自尊心，同時幫助說話人委婉地傳達不利的信息。

2.人際隱喻投射

“人際功能”是指語言的參與功能，講話人使自己參與到某一情景語境中，向聽話人灌輸自己的思想，表達自己的態度和推斷，并試圖影響別人的態度和行為，同時表達與情景有關的講話人和聽話人之間的社會關系，即講話人與聽話人在交際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之間的關系。在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理論框架中，人際隱喻包含語氣系統和情態系統的語法隱喻。

（1）語氣系統的語法隱喻

語氣系統的功能是表達人們希望通過講話所達到的目的。語氣系統把英語句子分為陳述句、疑問句和祈使句。陳述句被認為是提供信息，疑問句表示要求取得信息，祈使句要求采取行動。Halliday認為，人們在語氣交際中所扮演的角色主要有兩種：給予和要求。交際中所交換的可以是物品或服務，或是信息。需要指出的是，在實際交際過程中，有時發話人可以根據語境，使用不同的語氣表達相同的言語功能。例如：

a. Open the door!

b. Would you mind opening the door?

c. I ask you to open the door.

a為祈使語氣，b為疑問語氣，c為陳述語氣，它們體現了同樣的言語功能，即“要受話者打開窗戶”。然而與a和c相比，b的語氣要婉轉得多，受話者聽后會產生不同的反應。在商務語篇中，一方面，說話者給予受話者關于本公司和產品或服務的信息；另一方面，說話者要求受話者采取行動購買產品或服務。在商務英語交際中，在語氣的選擇與使用上十分講究，措辭應謙恭有禮、語氣委婉、親切自然。因此，疑問句和虛擬語氣在商務委婉語中是十分常見的。試比較：

(5)a）.Make similar enquiries at your end.

b）.We suggest that you make similar enquiries at your end.

c）.Meanwhile， may we suggest that you make similar enquiries at your end?

(6)a）.If it were not for the larger orders we receive from a number of our regular customer， we could not have quoted for supplies even at that price.（反還盤用語）

b）.If it is not for the larger orders we receive from a number of our regular customer， we cannot quote for supplies even at that price.

例5中，a）句使用了祈使句，口氣顯得強硬，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于對方違背了平等合作的商務交際原則；b）句雖沒有a）句的咄咄逼人之勢，但仍過于直接；c）句為疑問句，通過“詢問”方式間接要求對方則顯得謙和，避免了過于率直而給人予盛氣凌人的架勢。例6的a句使用虛擬語氣使句子更婉轉，具有更多的磋商余地，更有利于達成貿易協議。

在商務英語信函中，對對方的建議或要求，使用直接的否定詞或肯定詞顯得過于武斷，疏遠了雙方之間的關系，不利于雙方在友好互信的基礎上建立貿易伙伴關系，因此常用各種方法弱化語氣，創造平等和諧的合作氣氛。如：在否定句中加上really， always， quite， too， particularly等副詞，使得否定程度弱化，為對方留下考慮回旋的余地。盡量避免使用“must， have to，”等高值詞?！癿ust， have to，”等詞屬責任性情態表達，在商務英語中，責任性情態表達出現較少，且大多為低量值。這是因為商務溝通的目的是幫助發話者實現商品的購銷，從而取得商業利潤。發話者相對于受話者來說處于弱勢地位，因此他們往往采取委婉、謙和的語言。

（2）情態系統的語法隱喻

情態系統是發話者表達自己對事物態度和看法。Halliday把情態系統分為情態和意態兩類。情態是說話人對命題的可能性的判斷，包括可能性階（possible、probable、certain）和通常性階（sometimes、usually、always）。意態是說話人對提議的可希望性的判斷，包括責任階（allowed、supposed、required）和傾向性階（willing、keen、determine）。同時，Halliday又賦予這些階不同的低、中、高值。由此，情態類型可分為四種：表示可能性和經常性的情態化與表示義務和意愿的意態化。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情態意義還有主客觀之分。如I think具有明顯的主觀性，強調說話人本人的主觀看法；而It’s likely含有較高的客觀性，強調客觀上存在一定的可能性。試看以下句子的是如何通過隱喻來表達情態意義：

a. Mary might know it.一致式（情態—情態動詞）

b. Mary probably knows it.隱喻式（情態評注性狀語；客觀，隱含）

c. It’s likely Mary knows it.隱喻式（情態評注性狀語；客觀，外顯）

d. I think Mary knows it.隱喻式（投射小句；主觀，外顯）

e. Mary w ill know.隱喻式（限定情態操作詞；主觀，隱含）

英語中的意態意義表示義務和傾向性，可以使用情態動詞should， will， may來體現，也可以隱喻化為be determined / willing to do、be keen on doing 、be obliged to do等句型。商務英語為了追求表達內容的客觀性，避免主觀性，會使用很多情態系統的語法隱喻。例如：

(7) I am obliged to work overtime if I don’t want to.

在商務英語中，也經常通過半動詞的使用來降低肯定或否定程度，從而表達一種委婉的語氣。半動詞在功能上介于主動詞與助動詞之間，本身帶有詞義。英語中有些半動詞語義模糊，表示說話人對所說事情的推測，從而使話語的肯定語氣趨于緩和。這類動詞僅限seem，appear，be likely to等少數幾個，但在商務英語信函中使用頻繁，比較：

(8) a）.As you seem to take advantage of our leniency in this matter， we now have to give you the final notice.

b）. As you take advantage of our leniency in this matter， we now have to give you the final notice.

例b）中寫信人婉轉地批評了對方“在趁機利用我公司的寬容態度”的做法，由于使用了緩解語氣的半助動詞seem而使語氣得體，避免傷害對方的面子。

四、結 語

語法隱喻作為一種特殊的語言現象，在商務英語中表現出其自身的一些特點。對商務英語委婉語中的概念隱喻和人際隱喻及其特點的分析，有助于我們進一步深刻了解商務英語作為一種重要的功能變體的語法和語用特征。

湖南省教育科學十一五規劃課題XJK06CZC019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湖南商務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