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神

逢年過節，老人家們都要燒香拜佛。當然，這是中國自古以來的傳統，且不管它好壞，流傳了這么多年的東西，也必然有它的原因。

今年第一次跟家人來某某山拜神。踏進第一個祠堂，青石板鋪的路上，還有一些鞭炮屑。這里香火鼎盛，來燒香拜神的人，感情豐富得不得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不知道是感動了還是被煙嗆了。

媽媽買了一把手指般粗的香，花了 6 分鐘點好，回來時臉紅通通的。她邊把三支塞給我邊催道：“快，給佛祖上個香，保佑你身體健康。”

于是我便在大量的人群流動下被推到了某尊佛像下，手背上有了些掉下的煙灰也沒有什么感覺。剛看見跪拜的地方有空位，我趕緊跪下。座是軟綿綿的破舊得開了花的棉墊，弄得我膝蓋很不舒服。我抬起頭，以仰望的姿態看佛像。煙霧太大，我看不清掛在佛像底下的牌，那里應該寫著它的名字。剛想睜著眼睛看清反而被嗆得眼淚直流，我是討厭這種感覺的，疼痛，模糊。

那尊巨大的佛像就在我面前，太高大了以至我只看到它那發福的耳垂和足有三層多的下巴，褪色的瞳孔以及額頭上若隱若現的紅痔。一身銅砂很是粗糙，還掉了幾塊色，像窟窿。它的底座被無數的香柱擋著，幾乎看不見。

小廟因為這尊大佛像而顯得更小了。周圍很靜，人們都在默默地念著我聽不懂的經，說著我不明的夢想。默默地，默默地，煙霧裊裊上升，浮于半空。那么一剎那我竟然覺得那么肅穆，開始小心翼翼。

我忽然明白某些理性是會在煙霧的襯托下變得模糊不清的，就如某些人遙遠的將來，模糊得像霧一樣，誰能看清？又有誰能猜透？于是這最近的雕像在煙霧彌漫中變得神秘而神圣，讓人去臆想，去尊敬和信仰。

其實每人心中都有自己所信仰的神。有人追求物質，有人追求精神，有的追求客觀存在著，有的追求看不見摸不到。一束香，心神安定。也許人們眼中的現實世界存在著不安全感，只有在此才得以寄托。

這是個可悲的世界。

我并不認為那是麻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人能說清究竟誰麻木；我認為有時信仰也能填補精神上的空缺，讓一顆疲憊的身心有個堅實的寄托，雖然我從不指望那些神佛可以幫助我些什么。其實對著一個雕像下跪并不可悲，可悲的是把一切夢想寄托于一塊石像，而自己毫無作為。將來的路是要自己走的，也許有了佛祖的保佑后，目標會更加明確，也更有動力催促著自己去完成。

我把一把香慎重地插在青銅打造的香爐上。這時有些風從窗戶吹入，帶走了一些煙霧，然后一縷一縷落在空中，連成各種形狀。人潮涌涌的廟內，依然只聽到空蕩蕩的鐘聲。

拜神的人，是否看清了那些煙霧，是否聽明了那鐘聲，那些心中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