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各種各樣的教育理論著作層出不窮,各式各樣的教學方法技巧撲面而來,讓人目不暇接。呈現在讀者面前的這樣一本名字叫做《孩子們,你們好!》的書(教育科學出版社,2005年9月版),可以為廣大教師和教育研究者提供了一個深入思考的引子。學校在變,學生在變,教師在變,教學內容在變。從書的內容上來講,書中所描述的那個時代的教學情景和教學內容與今天已經有了天壤之別。可是其中所閃現的教育教學的智慧依然值得我們學習。
在今天的出版市場上,我們可以看到太多高深的理論著作。這些著作往往讀起來生澀,難以理解,而且徘徊在研究者的頭腦之中,遠遠的脫離實際的學校生活。而本書是“一個教6歲兒童——小學預備班學生,或者,如同人們所說的‘零年級學生’——的作者的自述”(作者自序),作者通過自己優美的文筆,向讀者展示了一幅幅學校生活的優美畫卷,完全可以當作一本小說來輕松閱讀。當你閱讀過后你會發現它就像陳年老酒一樣讓人回味無窮。
對于廣大的教師來講,作者所提出的教育主張都是親身實驗所得,無論其結論具有多大的可推廣性,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從作者的心里和實際行動中產生出來的。而不是靠單純理論的推演,也不追求邏輯的嚴密,所有的一切讀起來都是那樣的自然。讓人不禁想親手一試。書中所描寫的教與學的情景,是每一個教師都會遇到的,作者處理情景的方式不一定就是模板,但是它可以引發讀者無窮的遐思。
雖然教師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職業,但是并非每一個人都能夠做教師。阿莫納什維利認為做教師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我對兒童的命運承擔著個人的責任”它不只是一個職業,對于教師個體來說,其意義也不只在于社會地位、經濟收入,更重要的是要把教育活動當作是一種使命,因為沒有什么比浪費一個孩子的生命更為殘酷的事情了。而且教師作為兒童步入這個陌生的社會的引路人,特別是小學教師,擔負著向兒童解釋這個世界的重大責任,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成為兒童學習的模板,甚至終生銘記。“關于教師處事不公正的往事,自己的主張受壓制的感覺,將永遠留在兒童的記憶里”。
作為一名教師首先需要進入兒童的生活世界,學習兒童的行為方式。在我們的社會,兒童和成人之間的規則有天壤之別。學校的任務就是使得兒童社會化,也就是逐漸學會用成人的規則在社會上生存,但這樣一個學習過程必然是一個長時間潛移默化的過程。而且在學校中傳授社會的秩序的知識,必然要與兒童好玩的天性相抵觸,而如果處理不好二者的關系甚至可能阻礙兒童的正常發展。作為教育者需要走入兒童的生活,“為了理解改造兒童的頑皮的教育學,教師自己先得學會頑皮”,不能像蛹變成了毛毛蟲以后就忘記了自己原來的生活。
從態度上,要能夠做到以兒童為師,“要了解兒童心靈的秘密,想要揭示教育的技巧和教育學科學的秘密,先要把每一個兒童認做是自己的老師和教育者”。學習研究教育科學必須要走入課堂,走進學校,走入兒童的生活,了解他們的需求。如作者所言,對于教育者來說:“他們所有的人將全是我最靠得住的老師……他們將授予我最高水平的師范教育。”對于許多家長和教師來講這是很難做到的,因為在成人的眼中,兒童的頭腦只是一張白紙,等待去規劃設計,在這種想法下,怎么可能做到以兒童為師呢。在書的序言中提到了這樣一個故事,一位同志對我談起了她的一個年僅5歲的女兒的一件事,“我一走進房間,就發現,我的塔紐莎在想些什么,可不知怎的,它竟然會出神到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的地步。我呼喊了兩遍,她都不吭一聲。我不得不說‘你在想些什么呀?’這一下她總算聽到了,急匆匆回了我一句話,‘沒什么,好媽媽,我在思考自己,思考自己的童年……’”。兒童本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既不能把他當作縮小的成人看待,也不能對他一筆抹煞,而要給他人的地位。其實把兒童當人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命題,就是承認他是一個完全的人,有獨立的需求、愛好、權利,有選擇生活的權利,承認其有獨立的價值,說來簡單,但是家長和教師往往會以將來為名目,剝奪了童年的價值。
在作者看來,以兒童為師可以說是做一個合格教師的第一步,樹立通過每一天的教育活動來成長自己的信念。“我要通過明天一天的活動來檢驗我的教育學,革新我的教育學,從而改造我自己。我走向自己班級的孩子們中間時,不是一個從昨天來的人,而是一個來自未來的人。”
以兒童為師就要學習兒童的行為方式。兒童遵循著對自己最為有利的方式,學習、玩樂。他們雖然從語言上、邏輯上不能完美的表達自己對世界的看法,但是他們會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這個世界。教師必須要走進兒童的世界,理解兒童的表達方式。許多家長和教師都常常把“這樣都是為了你們好”掛在嘴邊,他們都是出自真心的,但是這樣愛的方式并不一定能夠為兒童所接受,作者看來“要全心全意的愛兒童。為了這樣的愛兒童,就需要向兒童學習應當如何表示這樣的愛。”學會用兒童表示愛的方式向兒童示愛,只有這樣才能夠得到他們真心的喜歡。
以兒童為師還要學習兒童世界的是非標準,在兒童看來,成人的世界總是充滿了統一答案,標準做法,有時候這種給一切劃定標準的做法放在教育中會產生讓人啼笑皆非的感覺。在那個著名的“雪化了以后是什么”的故事,早先報道有孩子回答“雪化了以后是春天”被判錯,因為標準答案是“雪化了以后是水”;后來又有報道,回答“雪化了以后是水”被判錯,因為標準答案是“雪化了以后是春天”,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在教師的眼里,標準答案就橫在那里。這種標準答案是成人社會邏輯的產物。但是對于兒童來講,“兒童回答教師問題的精確性,主要取決于兒童自己的經驗的邏輯性,而不在于事物本身的邏輯性”。
對于成長中的兒童來講答案應該是可以變化的,隨著他經驗的豐富,閱歷的增加,在學校生活的不同階段,對于同一個問題應該可以有不同的答案。
許多教師往往會把自己的成長經歷帶到自己的職業生活中來,作者看來“我得牢記,我自己也曾做過學生,并且努力做到:不是從前曾經折磨過我得那種感受同樣去折磨我今天的學生。”這就需要教師時時反思自己的行為,要換位思考,要能夠從兒童的立場上去看問題。
學校生活應該隨著兒童的經驗的不斷豐富,不斷調整自己的規則,兒童的學校生活應該與他的家庭生活、同伴生活所一致的。“兒童不可能把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印象、自己的感受通通丟在校門之外,懷著純而又純的學習愿望來到學校。但愿教師們誰都不會這樣想:當他開始上課的時候,兒童立即就會拋開自己的種種感受,拋開想騎著放在露臺上或草棚里的自行車閑逛的打算,拋開關于昨天發生的家庭悲劇的印象,拋開玩弄放在自己口袋里的錫制士兵玩偶的念頭,完全忘記昨天晚上祖父給他講的引人入勝的故事。這一切都是兒童生活的一部分。各種各樣的事件、印象、感受,兒童可以暫時不去想它,但要把它們忘得干干凈凈,全神貫注于認識別的什么事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親愛的同事們,我們為什么要奪去兒童手中的錫制士兵玩偶呢?是為了不讓他在課上用以解悶嗎?是為了使他思想更集中地專心聽講嗎?無疑,這種愿望是值得稱贊的,并且,我們不費什么力氣就可以從兒童手中奪下這個玩偶,只需皺著眉頭,嚴厲地說一聲:“把這個東西給我!”之類的話,他就會乖乖地把這個錫兵交給你。但是,我們的這種成功之舉,能抹掉兒童頭腦中因被奪去心愛的玩偶而感到的傷心和對這個玩偶命運的擔心嗎?設身處地地想一想!”然而在我們的教育中,常常強調學校生活在兒童頭腦中的首要地位,常常要“集中注意力”,要“收回心來”,要“把學習同玩樂分開”。這種話語和規則往往割裂了兒童的生活世界,造成了他們在學校的不適應。作者在書中所提到的“我們為什么要奪去兒童手中的錫制士兵玩偶呢?”是一個非常值得每一個教育者深入思考的問題。
學校中的一切都必須是以兒童的需要為根本的,“教育教學活動的安排不能單單的考慮到學校、教師、社會的“方便”,“如果一切教育活動都可以安排到‘使教師感到方便’的那種程度,似乎就不必采取各種各樣的教育‘妙計’了”。不能為了任何宣傳、評估、評比而犧牲了兒童的利益。
作為一個教師要有仁慈善良的心靈,要有豐富的知識,對于教學活動要有精妙的計劃。“一個教師,如果懷著兇狠的心腸,最好別走近學校里去,以免摧殘兒童的心靈;如果沒有明確的教育目的和意圖,最好別走近學校里去,以免把使兒童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的倉促安排的教育強加給他們;如果沒有擺脫昨天的束縛,沒有經過自我更新最好別走進學校里去,以免給兒童帶來煩悶和單調;如果不相信教育學,最好別走到兒童們中間去,以免使他們喪失對自己和對自己的老師的信心。”對于為人父母,為人師長者更重要的是在自己的教育中,用自己的智慧創造出能夠促使兒童成熟的教學場景,實現師生的共同成長。教育并沒有什么精妙法門,沒有統一格式,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規律法則,每個教師都應該有自己獨特的教育方式,同時這種教育方式對于不同的學生和班級都會有所差異。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面對同一本書,不同的讀者一定會有不同的想法看法,但是對于——今天我們應該怎樣來教育孩子?這樣一個無比嚴肅的問題來講,《孩子們,你們好!》這本書可以說是引領讀者進入教育世界的一把鑰匙。
(作者單位:西南大學心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