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家庭倫理劇的敘事模式研究

［關鍵詞］敘事者身份 敘事時空 敘事結構

［中圖分類號］I05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7)08－88－02

在人類藝術發展史上，沒有任何一門藝術能像電視劇這樣與日常生活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目前，中國人民的閑暇時間幾乎都是在看電視中度過，在眾多電視節目當中，電視劇當之無愧地成為觀眾的第一收視選擇，因為電視劇作為當代中國“第一敘事藝術”已經成為我國百姓閱讀故事享受故事的主要渠道。而家庭倫理劇以“貼近百姓生活、服務百姓精神、反映百姓心聲”的優勢，在豐富繁雜的電視劇類型中異軍突起，成為近年來我國電視劇市場中最受觀眾歡迎與喜愛的電視劇類型。

一、倫理故事中敘述者身份的定位

家庭倫理劇敘事方式是模擬化的再現現實生活，整個故事沒有明確可辨的敘述者將觀點強制性地施加給觀眾，而呈現的是家庭生活隨著時間的慢慢流淌自行演進，絲毫感受不到任何主觀、人為的敘述痕跡。波德威爾談到攝影機技巧時曾說過：“在觀看電影時，我們很少意識到是在被一個類似于人的實體講述著事情。”波德威爾關于電影敘述者的論說給我們一個啟示，即故事敘述過程中盡管沒有一種“人聲”來給我們“講述”故事，“沒有提供出任何類似于通常所說的限定性敘述者”，也不能否認“鏡頭話語本身的運作已經表明和體現著敘事者的策略和意圖。”這說明，家庭倫理劇表面看起來似乎是故事在自行講述，仿佛“沒有明晰可變的‘敘述者聲音’作為敘事源出現”但在其敘事本文的背后，仍然有一個“敘述者”作為敘事源而發揮著組織、引導、暗示和推動敘事進程的作用。李顯杰老師將這種敘述者稱為“非人稱敘事”。具體有兩種形式：1、真正意義上的“非人稱敘事”，故事的講述完全交給鏡頭來呈現，絕對沒有敘述者的任何形式的“講述聲音”(包括人聲和字幕)，即“呈現式”敘述者。2、敘事交由攝像機和文字說明共同承擔，即在鏡頭呈現故事的同時，提供說明性的字幕輔助完成敘事。這兩種方式都是家庭倫理劇中常用的敘事方式。如《結婚十年》中，細膩的描述兩位主人公七年的婚姻生活，似乎是沒有添加任何香料的自來水式生活。而實際上，這一切都是編劇導演選擇加工處理過的生活素材，并非是現實生活的原生態，如為加快敘事節奏，字幕呈現：“三年后”便將敘事時空整整省略了三年，而最后的圓滿結局也是觀眾希望看到的，因此，沒有人會注意到有一支無形的手正在組織敘事結構并引導觀眾的收視心理。

可見，“匿名”敘述者讓觀眾認為這就是架在現實生活中的攝像機所拍下的真實生活片斷，最大限度地實現了與生活“零距離”接觸。

二、家庭倫理劇中的時空安排

家庭倫理劇同所有電視劇一樣都是時空自由組合的藝術，在敘述故事時有著明顯的中國式特點——順序講述。選擇性地截取現實生活中的最具戲劇性一小段作為素材創造出故事，然后將這個故事按開端——發展——高潮——結局的順序娓娓道來。在一般情況下，家庭倫理劇很少打亂正常的時間順序，這樣的敘事模式使觀眾愿意相信故事就是生活而非演戲。當然也不排除個別家庭倫理劇使用倒敘或插敘的敘述模式來增強戲劇性和情節張力。

在家庭倫理劇中，時間的變形是可以察覺出來的。對于主要情節，如表現主人公內心痛苦掙扎的時候，敘事時間被有意識的延長了，為的是讓觀眾更徹底地理解劇情和人物心理。對于相對次要部分則通過時間字幕提示或景物鏡頭轉換來達到省略時間的目的。比如字幕一筆：“一年后……”，就輕松將敘事時空跨越了一年的時間，或屏幕內的景物由綠樹紅花變成白雪皚皚，觀眾就會明白這是年終歲尾了，與上個鏡頭的敘事時間已經時隔半年了。由此可見，即使家庭倫理劇里的故事看起來很像是生活的VCR，但還是經過創作者主觀意識的改動后才與觀眾見面的。

影視藝術是在二維的空間里創造三維的視覺感受，空間感塑造的成功與否直接關系著影視劇的真實感和可信度。家庭倫理劇的空間可分為三類：

1、核心空間：“故事發生和發展的主要環境，它在電視劇中會反復出現，往往是主要人物活動地和主要情節的發生地。”家庭倫理劇大都以家庭為核心空間的，通過家庭這個核心場景向觀眾展現尋常百姓家里的日常生活：張大民屋里有棵樹的小平房，《結婚十年》里韓夢和成長的筒子樓，《中國式離婚》里宋建平和林小楓的現代公寓……“家”里的起居室和餐廳成為故事進行的主要環境，也是人物交鋒的主要場所。這樣的敘事環境首先在心理上縮短了與觀眾的距離，極易產生共鳴。在家里，人物的身份和地位不言而喻，性格也是顯而易見。因此，在許多表現婚姻問題的家庭倫理劇中，家成為體現夫妻恩愛與矛盾的最佳場景。

2、輔助空間：起到輔助核心空間展現情節作用一種空間形式，展現的多是一些次要的情節。比如《中國式離婚》中，宋建平在醫院內的活動及他在劉東北家的活動是表現宋建平社會活動的豐富性和私密性。輔助空間最大的特點是承擔著在一定情節中展示人物性格的作用，為全劇的主要敘事線做必要補充，并以此來推動故事情節向前發展。

3、連環空間：“連環空間可能會在劇中出現多次，但都是人物活動或者經過的場所，起著情節上的連接作用或視角上的轉換作用。”如主人公下班路過的胡同，買菜去的菜市場……在這些連環空間里人物會不經意地遇到哪位熟人，或遇到某些事情，這些人或事很有可能就是引起下面故事的線索。《有淚盡情流》中，馬小霜的兩個姐妹在看自行車的地方不期而遇，聊出許多觀眾不知道的信息，使敘事能夠順利接續下去。

三、敘事結構與觀眾期待視野的契合

敘事結構是包括家庭倫理劇在內的所有敘事藝術最主要的敘事元素之一。任何敘事模式都必須通過敘事結構來連綴全劇，敘述和展示活動于其中的人和事。敘事結構安排的合理與否、周全與否，直接關系到電視劇審美接受的成敗。

家庭倫理劇的敘事結構可分為三種：因果線型結構、雙線交織對比結構、綴和式放射結構。因果線型結構主要是指按照事件的因果關系鏈組合敘事的結構。例如需要表現夫妻關系變化的前因后果的婚姻生活倫理劇，就常采用因果線型結構，例如《結婚十年》、《牽手》。如果家庭倫理劇出現兩條敘事線索，則常采用主線與副線交織對比結構：如《空鏡子》通過對比姐妹倆的命運來表達劇作思想。綴和式放射結構常用來表現多個中心人物或大家庭中多個子女的生活，其中“家”就是放射的中心。如《家有九鳳》就是以“家——母親”為中心，放射狀地展現九個女兒的生活狀況。

我國觀眾受傳統話本小說、明清章回長篇小說影響而形成的審美心理定勢是很強大的，人們習慣于“說書”的敘事模式——長篇故事分成若干次講述。每回的情節都會聯系上回內容，在本回中情節會有新的進展和變化，結尾處并留以懸念，勾起聽眾繼續聽書的欲望。此外，觀眾在審美習慣上依舊受傳統文學的影響：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國產家庭倫理劇自然也會繼承和發展傳統文學的敘事結構，將現實社會的矛盾、生存境遇和善惡沖突等簡化為“沖突—解決”的模式，但主人公所面臨的困境最終一定被戰勝，得到一個善惡分明、賞罰公正的大團圓結局。這種敘事結構與中國人長久以來沿襲下來的審美習慣不無關系，觀眾在收看一部家庭倫理劇時，會有選擇地喜歡上某個具備善良、勤勞、無私等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帶有象征符號意義的人物。在劇情的演進過程中，觀眾會有一種近乎宗教式的虔誠：希望“好人一定要有好報，善一定要戰勝惡，美必定戰勝丑”，這是一種繼承審美期待。如果觀眾的審美期待在劇中得到了肯定答復，那么觀眾會覺得自己的倫理訴求得到認可并產生一種歸屬感。如果觀眾的審美期待得不到認可，他們則會產生被游戲、被捉弄的感覺，對故事中角色的認同感和對故事情節的感動也會馬上煙消云散。因此，大多數家庭倫理劇的敘事結構都會暗合觀眾的審美期待，主人公在經歷了一系列挫折后，在結尾處都會得到一個令所有人都眉開眼笑的結局，即使有的結局稍顯牽強，但觀眾寧愿相信這是故事發展的必然結果來安撫在現實社會中失衡的心靈，這就是國產家庭倫理劇的敘事結構與觀眾的期待視野密不可分的關系。

通過對國產家庭倫理劇敘事者、敘事時空和敘事結構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國產家庭倫理劇因為宣揚我國傳統倫理道德而具有深遠意義，我們衷心希望國產家庭倫理劇也能走出國門，遠銷海內外，在世界各國形成“中國風”，弘揚我國傳統倫理美德。

［參考文獻］

［1］戴維·波德威爾：《虛構電影中的敘事》，1985年版。

［2］劉曄原：《電視劇藝術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