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認為,傳統翻譯批評主觀性的根源在于缺乏統一的批評標準。本文采用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研究方法,剖析了翻譯批評缺乏統一標準的原因,指出交際翻譯的理念可以為新時期的翻譯批評提供建設性的思路。
關鍵詞:翻譯標準;翻譯批評;交際翻譯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3060(2007)04—0073—06
綜觀中外翻譯史,關于翻譯批評的弘論紛紜繁復,可謂集仁者之識,智者之謀。究其實質,是由于批評者對翻譯批評的立場不同,因而出現人言人殊,莫衷一是的局面。實際上,對于某種翻譯理論贊譽或貶損的程度取決于批評者本人在翻譯活動中所特有的立場。以嚴復的“信、達、雅”理論為例,此理論雖然開天辟地地道出了翻譯的奧旨與精髓,開創了我國譯學思想的先河,但在以后的一百多年里,贊同此理論者有之,駁斥者亦有之。對于傅雷和錢鐘書那種因自身語文水平超群而提出的卓然而“玄妙”的翻譯標準,歆羨者有之,不以為然者更眾。對于魯迅的“信順”說,欽佩者有之,求全者更眾。
由于缺乏公認的標準,批評者們往往各執準繩,對于任何話題的研究都可成為爭論的淵藪而又最終總是懸而未決。其主要原因在于,傳統的翻譯批評將焦點集中在譯作,即翻譯結果之上,忽略了翻譯過程是包含原作、原作者、譯作、譯作者以及讀者在內的相互關聯、相互影響的動態系統,結果形成翻譯批評主觀性的傾向。
近年來,隨著翻譯事業的蓬勃發展,同時隨著翻譯理論的推陳出新,翻譯批評似乎已經擺脫了許鈞教授所謂的“挑錯式”和“隨感式”這兩種或“過死”或“過活”的極端化傾向。但是,如何評價諸多因素合力作用下的譯作,如何客觀地、科學地進行翻譯批評,使翻譯批評真正為我國的翻譯事業起到引導和推動作用,則需要分析和解決以下問題:第一,缺乏公認的翻譯標準的原因;第二,提出建設性翻譯批評的目標。
一、缺乏統一批評標準的原因
如前所述,由于缺乏統一的批評標準,批評者各據對峙的山頭,翻譯批評便成為缺乏標準條件之下無休止的論戰,由此所做的翻譯評判與批評難免各抒其辭,有失公允。同時,由于翻譯批評缺乏統一的、具有指導意義的評判標準,其結果是翻譯批評主要沿用感悟式的、評點式的或模糊體驗性的模式,更多地徘徊在抽象的概括和悟性式的感言之上即“主要是從主觀的,而非客觀的,主要是感性的而非理性的角度來品評翻譯和譯品”。
故此,翻譯批評大的前提是批評應具有一定的、共享的依據。正如功能主義的奠基人之一凱瑟林娜·賴斯(Katharina Reiss)在談到翻譯批評的概念時所提到的:“Plowing is easy when thefield is clear”。的確,沒有理論所賴以存在的出發點和根基,或者沒有判斷所遵循的依據,就會形成主觀主義傾向,翻譯批評也便失去信度和意義。在新的歷史時期,要進行客觀、科學的翻譯批評,翻譯批評者面臨的首要任務就是亟待尋求一種更能適應社會文化發展的有效模式。決定翻譯批評者立場和態度的因素呈現多元化狀態,造成翻譯批評者缺乏可以共同恪守的評判標準的原因也是多元化的,主要可歸結為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對于理想譯文的評判標準存在模糊性。在中國翻譯史上,自嚴復提出“信、達、雅”之標準后便被奉為譯事圭皋,但具體說來,與原文距離有多靠攏才算“信”,與譯文表述習慣有多吻合才算“達”,譯文有多暢達優美才稱得上“雅”,這些并無一定之規。對西方翻譯歷史產生巨大影響的翻譯理論家當屬18世紀英國的泰特勒。在《翻譯原理簡論》(1790年)中,他提出了著名的“同等效果”三原則,即譯文應完整地傳出原作的思想;譯文的風格與筆調應和原作性質相同;譯文應與原作同樣流暢。Ⅲ而同樣,如何達到理想中的同等效果也無客觀的標準可遵循,也只能仰仗于主觀的判斷。
就語言的本質來說,翻譯過程中的確存在譯者可遵循的一定的語言規律性,但就具體的一字一句的表達,似乎尚無一定的標準可做指導,這就使得對翻譯的評判也無一定準繩。在此基礎上的翻譯批評實際只是在主觀的基礎上尋找客觀的等同性,其結果無異于徒勞無益。翻譯不僅是一門科學,更是一門藝術,欲求一把能夠規范所有翻譯活動的“萬能鎖”并非易事,翻譯批評中對翻譯結果的評判處于混沌狀態便可想而知。
由于人們對于具有指導意義的理想譯文的評判標準很難達成共識,這樣就形成一種局面,似乎不存在至臻至美的譯文,也似乎永遠都不可能有人人滿意的譯文,翻譯也因此變為無止境的活動。這一方面有利于人們追求盡善盡美的譯文,從而可以推動和繁榮翻譯事業,但另一方面也會因對某個作品或譯文無謂的莫衷一是和基于主觀意識之上的無休無止的評頭品足而阻礙翻譯事業的發展。
第二,文本的意義具有不確定性。文本意義的游弋性可從西方的文藝思潮中得到印證。使文本意義受到置疑的始作俑者是創立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索緒爾。結構主義語言學揭示了語言的本質,語言被看成是人的一種存在。語言的能指與所指之間并無必然聯系,語言的意義是由語言符號之間的差異決定的,傳統語言學所倚重的語言的“透明性”不復存在。
繼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之后,伽達默爾的哲學闡釋學進一步沖破了科學主義的桎梏,粉碎了語言客觀主義的迷夢,將意義置于更為動態的理念之下。伽達默爾(1975)的“理解的歷史性”、“視界融合”以及“效果歷史”三大哲學解釋學原則將解釋者的主觀能動性推向極致。在闡釋學的框架下,意義被看成是一種動態生成物,文本只是寄托著作者思想感情和生活體驗的語言系統,譯者的反映與閱讀實際上是對文本的重新建構。由于闡釋角度的開放性,且由于語言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語言所蘊涵的意義也不再可能一目了然,意義只有依靠闡釋才能獲得,唯一的、具有權威性的意義本身不復存在,有的只是解釋的無限可能性和意義的無限衍生。因此,文本的意義處于一種矛盾的狀況之中,即一方面具有不確定性,而另一方面又處于無限的可能性之中。
文本的意義在解構主義那里更是受到了徹底的顛覆。解構主義的代表人物羅蘭·巴爾特(Roland Barthes)認為,文本沒有中心系統,也沒有終極意義,因為作者在完成作品后已經“死去”。巴爾特將文本比作蔥頭,因此它“是許多層(或層次、系統)構成,里邊到頭來沒有心,沒有內核,沒有隱秘;沒有不能再簡約的本原,惟有無窮層的包膜,其中包著的只是它本身表層的統一”。正如蔥頭可以一層層地剝下去,文本意義也可以一層層地剝離,即就是,文本也沒有唯一的、一成不變的意義。有鑒于此,對文本意義的多種解釋就成為可能。
第三,譯者自身素質之間存在差異。文本意義的特點決定了意義僅僅意味著無數不同的解釋策略,而解釋策略主要取決于解釋者不同的經歷。“這種不同的經歷導致了理解者稟賦、習性、心態、信仰、興趣、價值觀念和知識結構的不同。而人們的經歷又注定不會是相同的。……一個人的經歷正像一朵雪花一樣,決不會與他人完全重合,……因而每個人都占據著一個他人無法取代或完全重合的理解視野”。
錢鐘書先生也承認譯者能力之間的差異,他說:“一國文字和另一國文字之間必然有距離,而且譯者的體會和他自己的表達能力之間還時常有距離”。
此外,從歷史的角度看,不同時代的譯者之間也存在差異。由于理解的歷史性,不同的時空,不同的視角會產生不同的觀點,所以人們對某一文本的解釋會有多元化的結果。人們在不斷的理解中超越自身,翻譯也是一個動態的、與時俱進的活動。“這個動態的過程就說明為什么對于文學作品新的翻譯不斷有需求,而且也說明為什么不存在完美的譯文”。
鑒于翻譯批評所依傍的評判標準所存在的層層迷障,翻譯批評亟待本著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的觀點,沖破紛繁復雜的時代荊棘,以客觀的視角尋求合乎時宜的新策略,以便基于客觀、合理的標準之下對譯作進行理性的評判。在交際理念占主導地位的今天,交際理念下的翻譯因其實用的價值取向為翻譯活動和翻譯批評提供了有異于傳統的嶄新思路。
二、交際理念——翻譯批評的出路
較之人類發展的歷史,21世紀體現出的一個特點就是,人類以史無前例的節奏與頻率在進行相互交流與交際。交際無處不在,而且無可避免(We cannot not communicate.)。
此外,人類的交際無疑是為了實現某個特定目的的,即具有很強的目的性。那么,翻譯作為兩種語言與文化交際的手段,自然也應適應交際的特性。在新的歷史時期,翻譯活動突出的目的性在于其主要承擔著文化交際橋梁的作用,旨在促成交際或實現交際目的,翻譯被置身于語言語境之外的社會語境之中,而不再將焦點囿于單一的文本框架之下。因此,新時代的翻譯更注重翻譯的內容、服務對象、場所及原因等諸多因素,即注重“Who is translating what,for whom,when,where,why and in what circumstances”。
由于新的歷史時期翻譯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促成和實現交際,即為了實現翻譯的交際性目的,翻譯便成為“一定社會語境下發生的交際過程”,那么,翻譯評判的標準也應發生轉變,也應采取合乎時宜的視角,著眼于語言的交際功能,而不再局限于以原作為中心的語言學桎梏之中。
孕育于交際理念之中的功能主義理論為以交際為目的的翻譯提供了獨特而適宜的判斷標準。德國功能學派的創始人凱瑟林娜·賴斯(Ka-tharina Reiss)和漢斯·威密爾(Hans Vermeer)等創立的功能理論從文本的交際功能方面進行系統的理論研究,把翻譯放到了一個包括原文作者、譯文作者及譯文讀者的動態行為范疇中,為翻譯活動開啟了新的視野。更為重要的是,這種交際理念將文本功能在翻譯作為交際過程中實現的程度作為翻譯批評的標準,為交際時代的翻譯提供新的維度。
功能理念下的交際翻譯摒棄了文本中心的結構主義刻板模式,翻譯過程跳出了原文窠臼,因而也超越原文語言特點的羈絆,翻譯的著眼點在于“在目的語情景中為了某種目的以及目的受眾而生產的語篇”。為交際服務的翻譯突出了譯者作為文化創造者的主體地位,將交際活動的順利進行視為至高無上的目標,即只要譯語與源語發揮著同樣的功能,翻譯就被視為有效的、合格的。故此,以交際為目的的翻譯并不局限于亦步亦趨式的語言對等,而旨在信息對等和功能對等,并“使目的語文本具有與源語文本同樣的交際功能”,即功能理論所謂的“交際翻譯”。
在功能主義的理念下,交際目的決定交際原則。所以,為了實現特定的交際目的,譯者可采取任何方式對源語進行處理或修改,翻譯活動不再滿足于再現源語的語言特性,而在于再現源語的功能。在功能理論中,“目的”(Skopos)指的是目的語文本的目的,對于源語的保真和忠實從屬于目的論的基本原則,即“為了翻譯目的所有翻譯過程都是合理的”,或簡單來說就是,“只要目的正確可以不擇手段”(The end justifies the means.)。
換言之,功能理論下的交際翻譯所遵循的唯一的、至高無上的原則就是目的語與源語具有同樣的交際功能,因此翻譯也被看作是一種“以目標為導向的適合于具體的翻譯任務中交際目的符號選擇”。翻譯不再注重詞語層面上的對等,其定位在于目的語的功能,源語文本不再作為唯一的判斷尺度。如功能理論的繼承人諾德(Nord)援引了賴斯這樣的一個例子:
原文:Is life worth living?—It depends up—on the liver!
法語翻譯:La vie,vaut—elle la peine?—C'est une question de foi(e)!
該句依靠“liver”一詞的雙關而具有了豐富的內涵,表達了兩層含義:①生活取決于人。②生命依賴于肝臟。
在交際理念下,蘊含在英語同形異義詞(homonym)“liver”中的兩層意思被改變為同聲異義詞(homophone)“foi”(信念)和“foie”(肝臟)。從形式上來看,譯文與原文存在背離,是對原文從意義角度的重新建構,但從實際的角度出發,譯文實現了源語的交際目的與功能。
實際上,翻譯作為具有特定目的的復雜活動,它涉及語言的各個方面,而語言與文化千絲萬縷的聯系使得翻譯著眼于對語言特征的宏觀處理,其宗旨不局限于語言本身,交際理念這種宏觀的翻譯方法有效地促進了文化的交流,促成了交際的實現。
據此觀之,交際理念下的翻譯采取實用的翻譯策略,它不拘泥于形式對等,而是根據語言特性對源語進行重鑄,把功能對等作為至關重要的標準。同時,在功能至上的理念下,由于翻譯受制于不同的目的,不同的翻譯目的決定了對不同文本的翻譯要求,那么,不同的翻譯目的也決定不同的翻譯方法和結果。翻譯結果因而呈現出開放的特點,一種源語可衍生出發揮同樣功能的多種譯文。這樣,對翻譯結果的評判也呈現出理性的、客觀的及寬容的局面。只要譯語與源語在功能上是對等的,且實現了交際功能,翻譯的評判就不再只是“好”與“壞”,“優”與“劣”的評判,更不是對譯文或者譯者的苛求與責難。
許淵沖與徐忠杰翻譯的陸游的《釵頭鳳》便能說明這個問題。以上闋為例。原文是:“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譯文一:
Pink hands so fine,
Gold-branded wine,
Spring paints the willows green palace walls
can't confine,
East wind unfair,
Happy times rare,
In my heart sad thoughts throng;
We've severed for years long.
Wrong! Wrong! Wrong !
(trans. Xu Yuanchong)
譯文二:
What soft, ruddy hands with a beauty of line,
As they pour for me exquisite vintage wine!
All over town are signs and colours of spring:
Willows along the walls form a festooned string.
The dowager lorded o'er our married life;
She killed our happiness as husband and wife.
Since we parted, a good many years have passed
But equally long did profound sorrow last.
Wrong! Wrong! Wrong Is the course I've run.
(trans. Xu Zhongjie)
許淵沖完美地復制了原詩的意象,形成了與原詩同出一轍的意象并置,生動地再現了原詩的風格,達到了與原詩形式與內容的高度吻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翻譯保持了原詩詞約義豐的風格,與原詩字當句對,使得原詩形美得以保全,意美不差分毫。而徐忠杰的翻譯與原詩風格迥異,原詩凝練而富有樂感的韻律蕩然失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解釋性的翻譯,譯者似乎更著意于使譯文遵從于目的語的語言和文化習慣。
然而,若從交際的層面來看,就不得不將英漢兩種語言的特點考慮在內。中文的一大特點就是往往省去動詞,表現出明顯的名詞化特征,語言呈現出一種深層次的“意合”狀態。這種疊翠般的語言特點就使得詩歌表現出自然和靜態的畫面感,而詩人正是以此含蓄而開放的方式來激發讀者理智與情感的復合頓悟。對于中國讀者來說,他們熟悉且能很好地接受這種含蓄的、富有韻味的詩歌表現方式。相反,若過于直白詳盡,中國讀者便會覺得繁冗拖沓,詩意頓失。但是,對于外國讀者來說,這種缺乏謂語的意象羅列實際上不成其為句子,換言之,這些詞語對他們來說或許毫無意義。看來,兩位譯者所追求的效果以及翻譯的目的各不相同,翻譯的結果自然相映成趣。
以傳統的翻譯批評標準來看,許淵沖的翻譯做到了形神兼備,似乎技高一籌。但從交際的目的來說,徐忠杰的翻譯從文化和審美角度作出了更為詳盡的闡釋,遵循了解釋性原則和跨文化原則,更適合于缺乏中國文化背景的人。從這個意義上說,兩種翻譯都實現了特定的交際價值,因而都應被視為合格的翻譯。對于翻譯的這種寬容態度正體現了功能主義不苛求亦步亦趨的形式對等,而注重根據實際情況來追求“最優化解決方式”(optimal solutions)的理念。
具有明顯交際性目的的翻譯活動本質上是因人類思想與文化交流的需要產生的,但語言與文化盤根錯節的交織使得翻譯成為十分復雜的活動,也為交際設置了重重障礙。語言的存在須臾都離不開文化的根基,語言與文化相互依存,相互影響。不同的文化孕育了不同的風俗習慣、道德觀、價值觀及宗教信仰等,不可忽視的是,這些文化因素給交際帶來了障礙,使得交際成為一件困難的事情(Communication is a risky busi—ness)。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交際翻譯可以使得翻譯走出困境,可謂一種符合時代特點、順應歷史潮流的翻譯理念。
交際理念下的翻譯與翻譯批評站在宏觀的高度,不再囿于文本的桎梏之中,對于譯作采取歷史的、辯證的視角來對待,對于翻譯活動的健康發展必將起著建設性的引導作用。這種視角一方面有利于不同文化間交際的實現,另一方面對于譯者也能起到鞭策和推動的作用。
綜上所述,在進行翻譯批評時,批評者應避免拋開一定的標準而對譯作妄論高低,否則便會陷入主觀主義的泥潭。缺乏辯證思維的批評,要么會因忽視譯者的翻譯意圖而成為無謂的指指戳戳,要么會因忽視批評者自身的主觀因素而成為一廂情愿的高談闊論。
迄今為止,翻譯理念經歷了翻云覆雨的歷史流變,翻譯批評則應站在歷史的高度,為翻譯活動指引前進的方向。在新的歷史時期,隨著全球交際的縱橫深入,交際理念為翻譯提供了一個新的具有建設性的標準。翻譯批評者若將實現交際目的作為翻譯批評的重要標準,翻譯批評便可籍此擺脫狹隘的視角,為社會文化語境下的翻譯提供客觀而具有現實意義的指導。
(責任編輯:謝 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