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鐵漢

30多年前，電影《緊急追捕令》(又譯《辣手神探奪命槍》)里的哈利·卡拉漢探長對著持槍歹徒挑釁說：“動手吧，我求之不得。”這句話成了經典；然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電影不是單純的暴力，其中蘊含的深意與沖擊，恐怕是卡拉漢探長做夢都想不到的。伊斯特伍德的演藝生涯大半飾演鐵漢，如今卻成為和善的幕后巨人，執導了多部叫好又叫座的獲獎佳作。

影評人理查德·席克爾說：“他最初執導的電影有點粗糙，多年來的進步實在叫人驚訝。”

正直形象深入人心

40多年前，愛與和平的主題當道，伊斯特伍德卻在電影《荒野大鏢客》(又譯《獨行俠連環奪命槍》)里飾演一位披著斗篷、眼神冷酷的浪子。話不多，慣用科特點四五牛仔手槍代替說話。接著，他在卡拉漢探長系列(即辣手神探系列)電影里，飾演舊金山鐵面無情的便衣警察，這次的武器換成點四四麥格農左輪手槍。但真實生活中，伊斯特伍德連一只蒼蠅都不愿傷害。他的妻子迪娜說：“如果家里有蟲子，我們會想辦法把它誘出窗外。”

伊斯特伍德的一些性格倒是與銀幕形象相符，例如他最受觀眾欣賞的男子漢氣概：正派、寡言、自信，絕不仰賴別人，見多識廣，懂得逍遙自娛。他即使飾演壞人，也是盜亦有道的壞人。1992年在《不可饒恕》中，首度與伊斯特伍德搭檔的金·哈克曼說：“不論是當演員或導演，他的作品里都充滿人情味。”

伊斯特伍德就像他的許多角色一樣，不懈地開拓新領域。他有一次受訪時說：“我不斷嘗試新事物，拍電影的樂趣之一，就是可以體驗平常體驗不到的東西。”

電影是制造幻象的產業，伊斯特伍德卻因為敢于做回自己，而攀上了好萊塢的巔峰。

警探、亡命之徒、拳擊教練、軍人都是伊斯特伍德的典型角色，當中融合了兩種特質：可靠的專家與倔強的浪子。這種矛盾的組合，可以在他的真實人生中找到源頭。

伊斯特伍德的父親是債券經紀人，大蕭條時期在加州與華盛頓州之間到處找工作，但每份工作都無法持久。伊斯特伍德至少換過五、六所學校，表現都不怎么樣(伊斯特伍德曾說，他若是生在今天，可能會被診斷為過動兒)。他常穿著一件皮夾克，喜歡修車，來往的都是粗人。不過，他知道唯有努力工作，才能自給自足，活得有尊嚴。他當過超市店員、送報生、伐木工、鋼鐵工人、森林救火員、游泳池挖掘工。他熱愛爵士樂，自己學會彈鋼琴，在奧克蘭的酒吧彈琴換取披薩和小費。

朝鮮戰爭期間，伊斯特伍德被征召入伍，在舊金山南部的歐德堡服役，同胞認為憑他的長相不去演戲太可惜了。之后他到洛杉磯市立學院讀書，果真踏上演藝之路。他身高193厘米，輪廓分明，剛開始時演一些小角色。1964年，他在拍片空當找到了新出路：在一出低成本的牛仔電影《荒野大鏢客》里擔任主角，由意大利不流凡俗的導演塞吉歐·翠昂在西班牙拍攝。《荒野大鏢客》是一部超現實電影，影像不落俗套，對白極少，伊斯特伍德飾演神秘槍手，令兩個幫派互相火并。

一炮而紅賣座保證

該片在歐洲一炮而紅，伊斯特伍德很快便與里昂合作拍了兩部續集。一種新的電影類型——“意大利式西部片”終于誕生了。

但伊斯特伍德不打算從一個窠臼跳到另一個窠臼。演出了幾部片之后，他開始改執導演筒，處女作是1971年的《迷霧追魂》，內容與他過去的電影大不相同，敘述一個花花公子電臺播音員被變態的女仰慕者跟蹤，故事錯綜復雜。

伊斯特伍德后來的作品越來越深刻、大膽。他說：“每一部電影都讓我學到一些東西，所以才會一直拍下去。”這些不能錯過、且又獲得多項奧斯卡獎的好片包括：《不可饒恕》，敘述一個無法擺脫過去陰影的殺手；《神秘河流》，探討童年受虐的沖擊；《登峰造擊》，描寫奮斗向上的女拳擊手，以及愿意訓練她的失意老教練。

無論作為演員、導演或男人，伊斯特伍德一向拒絕被狹隘定位。卡拉漢探長被自由派評論家批評是“法西斯主義者”之后，伊斯特伍德又拍了《緊急搜捕令》，片中卡拉漢對抗的是一群動用私刑的警察。2004年《登峰造擊》上映，社會保守主義者批評該片似在支持癱瘓的主角自殺。伊斯特伍德不為所動，回應說他的電影只是肯定美國人的一個基本觀念：任何人都有權利依照意愿選擇生或死。伊斯特伍德雖登記為共和黨員，卻毫不掩飾他支持墮胎合法化，以及反對伊拉克戰爭。他談到去年兩部硫磺島電影時，更明確表示反對任何戰爭，他認為自由意志主義者是最適合自己的政治標簽。

伊斯特伍德執導時，就像一個能掌控全局的老師，誘發每位演員內在最好的部分。他的片場以高效率、秩序井然聞名。艾米·羅森在《神秘河流》中飾演問題少女，出色的表現為她開啟了演藝之路。她說：“他教導我的第一件事是：一團混亂不可能產生偉大的作品。”

伊斯特伍德常為自己的電影作曲。哈克曼說：“很多導演跑來跑去展現權威，伊斯特伍德卻不同，他很會傾聽，做什么事都很實際。”

做好自己永不言退

私底下的伊斯特伍德樸實而內斂，平常總是遠離好萊塢，而與加州卡梅爾市的老朋友相聚：那是他的第二故鄉，位于洛杉磯和舊金山之間。(他在1986年到1988年問擔任卡梅爾市市長，當時地方政府通過法令禁止在公開場合吃甜筒，他決定參選，果然將舊政府趕下臺。)

哈克曼回憶說：“我們在加拿大拍《不可饒恕》時，有一天早上去打高爾夫球，現場大約有50人在觀看。伊斯特伍德先開球，結果球桿完全觸不到球。旁觀的人都笑了，但他沒有生氣，只是轉身稍微欠身致意。這件事很能代表他這個人。”

伊斯特伍德曾打比喻說，美好的一生就像打一場美好盼高爾夫球。他受訪時曾說：“揮桿時，你要相信自己，不必管別人在做什么，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別人也會做好他的事。”

(責任編輯 胡文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