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胭脂

一

搬了一次家，除了書多之外，還有“酒辦”[即酒的樣版(小型酒樣本)]多。酒辦共有二百多種，每次搬家，都要為它們造一個大柜以作安家之用。

林林總總的酒辦在射燈照明下，七彩繽紛，浮光耀金，煞是好看。

萌生收集酒辦的念頭是始于1983年。那一年新加坡舉辦第一屆“國際文藝營”，邀請了不少海內外華人作家，我也忝陪末席。

新加坡文華酒店的老板連中華贊助所有作家的住宿，一律人住文華酒店的豪華套房。房內有一個大酒柜，起碼放著四五十種世界各國的名牌酒辦。

大抵主人家知道文人好杯中物，況且還有一個酒仙——鄭愁予在，酒辦供應十分充足。

我發現酒辦的設計、裝幀很別致，款式迥異，十分有趣，便每種酒辦取一瓶，結果攜了四五十瓶返港。后來每年去歐洲出差一次，乘便搜集好玩的酒辦。

有一次赴柏林(當時東西德還未統一)，是由德國的文友黃鳳祝博士開車去的，從波恩出發，差不多開了一天一夜。沿途在高速公路旁的便利店小歇，便利店便有不少酒辦出售。

在午夜赴柏林途中的便利店，我發現了兩支以奔放裸女包裝的甜酒辦，市面極罕見，便立即購下，以后便不復再見同類酒辦，成為酒辦中的奇貨。

二

收藏的二百多種酒辦之中，主要是外國的，中國酒辦可供收藏的不多。

外國酒辦花樣百出，有些制造包裝成一個足球、小高爾夫球，如蘇格蘭威士忌。德國酒辦花樣最多，有制成小酒柜或樂器樣式的。

法國雖然出名酒，也很浪漫，但法國酒辦并不突出。各種名酒辦都是原來酒瓶的縮影，其中游客最喜歡購買的是仿巴黎鐵塔造的酒辦，但手工并不是特別精致。

法國酒辦遠不及香水辦造型之美觀，后者可真正欣賞到各造型藝術之曼妙。有一次在巴黎跳蚤市場看到不少舊式香水辦，既古典又雅致，可想象當年法國仕女婀娜多姿的一縷奪人心脈的氤氳香氣。

“酒如心靈的胭脂，它為我們的思想施以瞬間的化妝。(法·雷涅)”可見酒與妝飾具有微妙的關系。

倒是第三世界，如土耳其的酒辦便很有特色。

中國酒瓶中最漂亮的，是黃永玉設計的泥色陶罐樣式的“湘泉”酒，上面蓋著一塊小紅絹，再用一根水草系著，古樸而帶泥土氣息，是此中的極品。

此外，茅臺、郎酒和雙溝大曲的酒辦，也差強人意。

認識的文友之中，收集酒辦的都是老一輩的出版家，一個是北京的范用(前三聯書店的老總)，一個是上海辭書出版社的前社長巢峰。有一次巢社長到舍下作客，發現我酒柜的酒辦，竟大為興奮，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愉悅，我要他挑選一些帶回去，他只挑了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