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目所接，無非是水

我出生在一個叫高郵的城市，這里到處都可見到水。古老的運河從城西緩緩流過，倒映著高郵美麗的風光和悠久的歷史。運河的東面，是水波浩淼的高郵湖，佇立湖邊，宛如看一幅淡雅的水墨畫。岸邊蘆葦搖曳，氤氳著朦朧的水的氣息。

一

這樣的水是美麗的。

古運河是一條“懸河”，站在運河大堤上，可以向下看見房子的屋脊。運河里船只來往頻繁，通常是一艘大船身后拖著幾艘小船，泊在水間。我常常喜歡在黃昏時分獨自一人騎著自行車在堤上慢行，滿地都是用于建筑的工地上的沙子，荒漠而又涌動著新生的一大片黃色，讓人覺得像是行走在海邊的沙灘上。有時，會遇到一些漁民在收著曬了一下午的魚蝦，那嫩黃的蝦，銀白的魚，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水腥氣。堤下有孩子在放風箏，風箏就在我的腳下飄，這種感覺很奇特。

正值秋季，我坐在高郵湖邊看秋水。水仿佛是透明的，水浪拍打岸邊礁石的聲音猶如天籟。落日的光輝把水涂成了玫瑰紅，若醇醇的葡萄酒，令人心怡、陶醉。蘆葦黃了，蘆花雪白。幾只不知名的鳥人貼著水面飛過，掠起一圈圈漣漪。湖面寬廣，茫茫無際。隱隱約約，可聽見鎮國寺塔的鐘聲。湖中漁網交錯，形成獨特的景觀。那是水鄉漁民在編織自己美好的生活。太陽一點點墜下去，碧藍的天被染上幾抹淡紅，越來越深，越來越暗，直到天邊成了蒼紫色，和水融為一體，我才悄悄地離開我永遠看不厭的風景。

二

這樣的水是豐富的。

高郵的水生產魚蝦，高郵湖中的魚蝦味道更是鮮美。現在，湖中設了“水上人家”，專門烹飪湖中美味，我跟隨爸爸媽媽去吃過一次，簡直是“魚蝦滿席”，吃了一次就再也忘不掉。這樣的鮮美在別處是吃不到的。唯有漂泊在那神秘的、寧靜的湖水中，仰望著無邊的藍天，與自然這樣的貼近，那樣的美味就不僅僅是魚蝦的味道了。

高郵的麻鴨因善產雙黃蛋而常常被外地人稱道。高郵有一道最美的風景——野鴨放飛。一群一群的野鴨仰著脖子撲棱棱地高高飛起，像水鄉人心中無數的希望在空中飛翔。家鄉的雙黃蛋很有特色，蛋黃通紅，象征著水鄉人民的生活紅紅火火，而家鄉人喜歡好事成雙，雙數吉祥，這雙黃蛋就成了我們高郵人的驕傲。

三

這樣的水是聰明的。

我的媽媽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她常笑說是家鄉的水給了她靈性。媽媽有一個要好的女友，網名就叫“聰明的水”，這個阿姨我見過，人長得漂亮，是典型的知識女性，也是水鄉人，現在南京工作，她曾經告訴我：看水就像看人生。我喜歡看水的習慣怕是由此而來。

家鄉的水日夜流淌，滋潤著一派秀麗的水鄉風光，也滋潤著怡人生息的精神沃土。這里人才輩出，我們從小就開始品味和婉純正的少游詞——“吾鄉如覆盂，地處揚楚脊。環以萬頃湖，粘天四無壁。”我們也時刻謹記著汪曾祺先生的一句話“珍重少年時，不負云和月”。我現在就讀的初中就是汪老當年的母校，為此，我是頗感自豪的。我們高郵還出過經學大師王念孫、王引之父子。我們高郵還會出現許多響亮的名字，這點我是堅信的。

汪曾祺說：“我的家鄉高郵是一個水鄉，我是在水邊長大的，耳目之所接，無非是水。”水，孕育了美麗；水，孕育了富饒；水，更孕育了智慧的水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