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農場手札

一

聽說女孩子上輩子都是農夫，所以這輩子才要不時在臉上修修整整。

我很同意這句話，雖然我是最近才剛剛意識到，我需要在自己的臉上修修整整。

然而不幸的是，我總是沒有辦法修整出自己想要的樣子來。

所以我想，我上輩子一定是一個懶惰而且愚笨的農夫。

——摘自范黎黎的農場手札

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時，范黎黎正靠在陽臺的躺椅上看書。拜學校的德政所賜，女生宿舍樓的玻璃都是有色的，因此正午的燦爛陽光并不那么刺眼，用來看書剛剛好。

“喂？”她接通電話，同時小心地不讓手機太過靠近自己的臉龐，以免沾到還沒有干透的面膜。

“我現在在你樓下，快點下來?！笔謾C里傳來一個溫和的男中音，只可惜說話的口氣卻不怎么溫和，大咧咧地好像在命令人。

聽到那個聲音之后，范黎黎的聲音陡然柔和三分，差一點當即投降。還好在開口的前一秒鐘，她及時想起自己臉上的面膜，才改用很遺憾的語氣說道：“不行耶，我現在不能下去?！?/p>

“你在嘰里咕嚕地說些什么？是不是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為什么不能下來？”男聲有些不耐煩了，一連三個問號丟過來。

“沒有，”因為怕弄壞面膜，范黎黎仍然只能含糊著說話，“我下午還有課，現在又好困，我不想出去啦。”

做面膜這種事情的隱私性不下于日記，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美美地出現在心愛的人面前，卻不希望他們知道自己變美的過程。范黎黎，也不例外。

“不要胡說了，你下午根本沒有課。別再找借口了，快點給我下來，就這樣?！蹦新暲湫χf完，不待范黎黎反應就掛斷了電話，留下范黎黎一個人對著兀自傳出斷線訊號的手機發呆。

“討厭，沒事把人家的課表記那么清楚干什么?！彼炖镟乇г怪?，臉上卻忍不住笑開了花——是真的開了花，半干的面膜承受不住她劇烈的臉部運動而紛紛龜裂，在她臉上留下奇怪的花紋。

“要出去了？”看到黎黎跑去洗臉，她的室友放下手里的漫畫，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今日是入夏以來最熱的一天，外面高燒三十八度，可憐的黎黎卻不得不“應召”出門，這讓她這個室友怎能不為之一掬同情之淚？

“是呀是呀，要出去了?！狈独枥璧臒崆榇驍∽贤饩€，因此暫時忘記了酷熱的天氣，“小小，天氣這么好，不如一起出去玩吧。”

“我才不去?！甭櫺⌒∑财沧?。外面那么熱，只有被愛情沖昏頭的白癡才會說“天氣很好”。

穿什么衣服好呢？范黎黎打開衣柜，覺得不論是哪件衣服，看起來都很普通。如果早知道成皓會來約她出去，說什么也要提前去買幾件漂亮的衣服?？墒乾F在，晚了。

“你就隨便穿吧，你不是冰肌玉骨，自然不會清涼無汗。成皓還不知道你？你費什么勁啊?！甭櫺⌒〉难劬τ洲D回了漫畫上，但是就算不看，她也知道黎黎是在煩惱什么。黎黎跟成皓都認識快三年了，現在才來煩惱穿什么衣服，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我知道了，怎么這么啰嗦?！毙⌒《歼@么說了，黎黎也不好意思再蘑菇，只好隨便拽出一件短裙換上。

“嫌我啰嗦？那好，我不說了。我也不要告訴你，某人的鼻子旁邊有小痘痘冒出來了?！?/p>

“什么？”范黎黎連忙跑到鏡子前面看了看，果然發現鼻子左側的皮膚紅紅的有些鼓。

“真的起疙瘩了！”她哀叫著。

“當然是真的咯，誰讓你昨天要去吃水煮魚，現在好了吧。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毙⌒》藗€身，賞給她一個背影。又想要臉蛋美美的，還不想犧牲口腹之欲，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小小，怎么辦啊？”為什么她總是不能在成皓面前美美的？范黎黎有點欲哭無淚。

“我沒有辦法。唉，你手機上的奪命連環call已經響了兩遍了?！被诘懒x，小小提醒著。

成皓很了解范黎黎，當然也知道她是很磨蹭的。因此每當他們有約的時候，他都會每隔一段時間打一個電話過來，提醒黎黎注意時間。第一個電話只是一般提醒，第二個是宣告他的耐性快要用盡，要是黎黎沒有在他打第三個電話之前出現，那么后果就可怕了——黎黎不一定會在約定的地方找到他。

地球人都知道，把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范黎黎同學扔在學校方圓五百米以外的任何一個地方，這種行為都是非常不人道的。

范黎黎顯然也很害怕成皓同學隨時會放飛的鴿子，于是也不管什么青春痘，抓起隨身的包包就飛奔下樓。

“莎喲娜啦您走好，記得回來的時候幫我帶一支冰淇淋?！甭櫺⌒〔辉趺幢Ｍ睾暗?。用膝蓋想都知道，黎黎現在肯定已經急得七竅生煙，天知道她還能不能聽到自己的話。

她早就說過黎黎，不要太慣著成皓，可黎黎就是不聽她的。天底下哪個男生不等女生，偏只有成皓等不得？

不管他們了，還是看漫畫吧。至少漫畫里的帥哥永遠都是安安靜靜地在書里等她“臨幸”，而不會發出奪命連環call。

二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總是在成皓面前表現得像個白癡一樣，為此，我請教了一些人，得到的回答大相徑庭。

我的網友說，親愛的，那是因為你在乎他，因為在乎。

小小卻說，別傻了范黎黎，你那是情商低能的表現。你要是還相信那一堆阿里不達的“爛慢”解釋而不思悔改，我看你們就離分手不遠了。

后來，我們果然分手了。

——摘自范黎黎的農場手札

范黎黎跑到樓下的時候，她的手機剛好響起第三遍鈴聲?？吹剿霈F，成皓掛掉電話，瞇起眼睛看向她。

發型，普通。

衣服，正常。

神色，有點慌。

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總是這樣慌慌張張的，特別是在和他見面的時候。所以，她剛才應該沒有在搞怪吧？

他想了一下，還是不太放心，于是冷眼睨她，“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省得還要讓我幫你善后。”

“沒有沒有，我最近很乖的?！崩枥柽B連搖頭，笑得像花兒一般。他的語氣雖然很冷，但是話語里的關心卻是藏不住的。他愿意幫她善后，不管她惹下了怎樣的麻煩。所以她喜歡聽他這樣說話，讓她覺得自己是他的寶貝，不管他們是不是已經分手了。

是的，他們已經分手了。他們在半年前互道珍重，重新回歸到普通同學的關系。

好吧，她承認，也許他們兩個的“同學”關系并不那么普通。但是這是她愿意的，也是他承諾的。

剛開始成皓說要分手的時候，她驚慌失措，無論如何也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那時候他說，即使分手了他們也還是可以做好朋友，他也還是會一直對她好。只不過兩個人之間沒有了感情的負擔，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想不出什么反駁的話，只好含著眼淚答應了他。后來回到寢室以后，小小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她說范黎黎你真是笨到最高點你無藥可救了，他說分手了還一樣這種鬼話你也信？要是分手不分手都一樣的話，你當初干嗎費盡心機要跟他在一起？

面對小小一連串的問題，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只是哭，很用力很用力地哭，完全不顧及自己一個二十歲大女生的面子問題，狠狠地哭了一個痛快。小小便也拿她沒轍，只得跟著一夜沒睡，安慰她到早上七點。

然而事情的后續發展完全出乎她們兩個的意料，成皓居然真的表現得好像他們還是男女朋友一樣。他照顧她的大事小情，幫她排解她的煩悶——雖然他還是學不會和顏悅色。

黎黎覺得自己很幸運，他們還是朋友，是很親近的朋友。而她，其實也還在偷偷地喜歡著成皓。

不過小小卻說，這整件事情簡直芭樂到了極點。如果不介意繼續擔任范黎黎的貼身保鏢外加免費保姆的話，成皓干嗎還要堅持分手？要知道分手了之后，他就要堅守楚河漢界，再也不能沒事就拉拉佳人的小手，也不能偷空親親人家的小嘴，真真正正是一點點福利都沒有了。

范黎黎卻覺得，也許比較懷念那些甜蜜的吻的人，是她。

成皓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常常會不自覺地盯著那兩片過分好看的唇失神。那兩片薄薄的唇雖然總是說著冷冷的話，但是親吻她的時候，它們卻是那么的溫暖，那么的甜蜜，讓她一再沉溺其中。因為那些吻里，有“愛”的感覺。

她總是在成皓身上尋找愛的感覺，

成皓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個男孩子。他的脾氣有一點大，卻從來不亂發脾氣；他的嘴巴有一點壞，卻也從來沒有真的用言語傷害過誰。在黎黎的心目中，他只是一個十分可靠，偶爾有點任性的可愛大男生。剛認識他的時候，她只覺得他長相帥氣；交往了一段時間之后，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他，就算是他們分手之后，這份喜歡也并沒有隨之淡下去。

他并沒有新交女朋友，所以他們兩個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成皓如果知道了黎黎給他的評語，大概會氣得把她丟到二環路上去自生自滅。他身上哪有半分的“可愛”，就更別提什么“大男生”了。他已經是個男人，仔細地謀劃著生命中的每一個步驟，也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會產生什么后果。

也許他計劃中唯一的脫軌便是范黎黎，他幾乎把自己所有的閑暇時間都拿來照顧她。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他對這種浪費居然沒有什么怨言。

他應該甘之如飴嗎？在他們已經分手的情況下。

他覺得不應該，所以他們現在坐在這里。

他們兩個把這出戲唱得太久，現在，終于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三

小小曾經說過，我是一只出奇沒用的花瓶。

我對這種說法表示嚴正抗議。說我是花瓶也就算了，現在這年頭，花瓶是夸獎人的話，因為那代表我范黎黎至少是個美女。但是小小怎么可以說我沒用呢？甚至還是“出奇”地沒用。

對于我的抗議，小小給予了正面回答。她說范黎黎你看你，別的方面缺點一籮筐我就不說了?？墒悄氵B花瓶都做不好，這還不是出奇沒用嗎？你飲食不科學，作息沒規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青春痘和黑眼圈在自己臉上交替閃現，你方唱罷我登臺。嘖嘖，你就是一花瓶，那也是劣質的。

這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是的，我經常會被面子問題困擾，就像今天一樣。

——摘自范黎黎的農場手札

“你是說，成皓叫你下去是為了給你介紹男朋友？”

范黎黎點點頭，希望小小不要把眼睛瞪得那么大。她才剛說到這里，小小就已經如此驚訝了。那么如果她再繼續說下去，小小的眼睛會不會掉出來？

她打賭一定會，而且小小必然還會罵她一頓。因為她，范黎黎，在聽了前男友的那番話以后，既沒有如眾人預料地給他一巴掌，也沒有戲劇性地暈倒在地，更沒有冷靜地對他說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壯語。她只是呆了一下，然后傻傻地問道：“如果我成了他的女朋友，你還會給我打飯嗎？”

“范黎黎，難道食堂的大師傅只肯賣飯給他成皓嗎？”

果然，在聽了范黎黎萬分沒骨氣的回話之后，聶小小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成皓簡直是欺人太甚，而黎黎也是丟人到家。人家都已經明白表示嫌棄她，想甩掉她了，她居然還有臉問那樣的話，簡直是女性之恥。

“那我該怎么回答？”范黎黎也知道自己的回答很沒有出息，天知道那個時候她怎么會突然冒出那句話來。

“你應該笑著說好，然后找個借口回宿舍來，讓他和他的豬頭三朋友去等到死。如果他還敢打電話找你，你放心，我會替你罵死他?！?/p>

小小惡狠狠地揮舞著手里的漫畫，完全忘記了前一刻她還在對書里面的帥哥大流口水。她現在只恨成皓沒有站在她面前，不然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讓他知道知道什么是“書中自有滿天星”——這合訂本的漫畫書有二百多頁，絕對可以把他砸得眼冒金星！

“他的朋友叫余峰，不叫豬頭三?！?/p>

“你還管他的朋友叫什么……等等，范黎黎，你不要告訴我你答應做那個豬頭三的女朋友了。”聶小小瞇起眼睛，兩道寒光直射向范黎黎。

“那個，我……”范黎黎怯怯地點了點頭。

小小深吸了一口氣，憋得臉都紅了，之后才用盡全力大叫了出來：“范黎黎，你去買塊豆腐撞死好了！”

四

我的語文老師說過，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

但是小小說，現在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現在的女孩子都是為己悅者容，誰有工夫管那些悅己者高不高興。

因此，我要不間斷地做面膜外加做按摩。因為成皓喜歡的是白白凈凈、清涼無汗的那一款女孩子。

——摘自范黎黎的農場手札

“小小，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一個很笨很笨的農夫？”看著自己那兩條經過修剪之后更顯得不規則的眉毛，范黎黎發出了哈姆雷特式的沉痛質疑。

“黎黎，相信我，”小小也出現在鏡子中，注視著范黎黎的眼神里包含著無比的堅定，“不用說上輩子了，就算是這輩子，你也還是一樣笨！”

“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能把好好的眉毛修得好像毛毛蟲一樣？！”小小氣憤不已地奪下眉夾，決定自己接手范黎黎眉毛的二期改造工程。如果她再不動手的話，恐怕接下來她們就必須把黎黎的眉毛全部剔掉，改修眉為繡眉了。

“這樣，按照畫出的眉型修，你知不知道？”小小咬牙切齒地說著，語氣中頗有一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而范黎黎只能以不時發出的小小慘叫聲來表達她的慚愧之情。

半個小時之后，含著兩汪熱淚的范黎黎頂著新鮮出爐的纖細娥眉出現在余峰面前。

“黎黎，你今天看起來好秀氣，而且眼睛水水的，很有精神嘛?！庇喾弪T車載著她，爽朗的笑聲傳出去好遠。

“真的嗎？”黎黎小小聲地問著，與其說是問他，不如說是在安慰她自己。看起來精神就好，至少說明她今天的疼痛沒有白挨。

她捏著余峰的衣襟，心臟忐忑地跳個不停。今天是她和余峰交往之后的第一次約會，也是她第一次參加集體約會。約會地點在水上公園，參加的人包括余峰的全班同學，當然其中也有成皓。

昨天余峰約她出去的時候，她本來是想要借機跟他說分手的。畢竟她喜歡的人還是成皓，就這么不明不白地跟余峰拖著，實在是很對不起他。但是余峰的動作比她快，他約她來參加這次集體約會，而小小替她說了“好”。

因為余峰還說了一句話，他說他們班所有男生都會帶著自己的女朋友去。

小小當然不是怕余峰丟面子才替她答應的，小小說，既然所有的男生都有“自己的女朋友”，那么成皓自然也是有的。所以她要去參加這次活動，看看成皓的新任女友到底是什么樣子，畢竟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所以她現在才會坐在余峰的車上，尷尬得連手腳都找不到地方放。她不由得開始懷念，以前成皓載她出去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那樣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感覺好像連心都黏在一起了。可是現在，她別別扭扭地坐在這里，萬分期待她和余峰之間的空氣可以化作一道墻，免得他們會發生什么意外的接觸。

好在學校和水上公園之間的距離并不算太遠，不過十五分鐘之后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余峰去停車，范黎黎則站在她下車的地方看著前方的一對璧人，一顆心不停地下沉，下沉。

那個女孩子有所有一切她不具備的優點，她看起來是那么的聰明、沉穩、有自信，而且她渾身都透著那么一股“冰肌玉骨，清涼無汗”的感覺。范黎黎想，也許她也像成皓一樣，是不會出汗的吧。那女孩子的衣服上永遠不會有汗漬，是她多么渴盼的一件事情。

成皓不經意間一轉頭，剛好看到了她，于是他的眉頭習慣性地一皺。

怎么會是習慣性的呢？范黎黎問自己，怎么一直到了今天她才發現，原來成皓在看她的時候，一直都是皺著眉的。

成皓皺著眉走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問她：“你怎么穿著白色的衣服？”

范黎黎心里酸酸的。是的，她穿白色是沒有他的女朋友穿白色好看，可是難道她就因此而沒有穿白色的權利了嗎？

看到她咬著嘴唇不說話，成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能出汗？這樣的天氣你還敢穿白色出來，也不怕等一會兒就變成透明中空裝?！?/p>

范黎黎呆呆地看著他，突然覺得眉毛又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五

小小找了一個據說修眉很厲害的女生來輔導我。

那女生說，修眉呢，首先是要把眉形畫好，如此如此，圈圈叉叉。

然后她又說，對于多余部分的眉毛，可以拔掉，也可以刮掉，這般這般，點點面面。

于是我問她，如果拔眉毛的時候把皮膚弄得紅腫發炎了怎么辦？

她愣了一下，很不可思議似的反問我說，誰會用那么大的勁??？

誰？就是小小啊。

——摘自范黎黎的農場手札

余峰一向認為，失蹤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月黑風高之時，人跡罕至之處。所以，當他發現范黎黎在他去買冰淇淋的三分鐘時間里失蹤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難道今天早上他并沒有接黎黎來這里，或者是昨天晚上他根本就沒有去約黎黎來參加這次聚會？

他拿著兩只甜筒，感到茫然極了。

“阿峰，你發什么呆？”

余峰抬頭，好似看到救星一般拉著成皓問道：“你剛才看見黎黎了吧，她是來這里了吧？”

聽到范黎黎的名字，成皓低嘆了一聲：“阿峰，下次你要是暫時離開她去辦點什么事兒，記得要跟她說四個字：原地稍息?！?/p>

“嗄？”余峰手里的甜筒在烈日下變了形，軟軟地流下甜膩的汁，也順便把余峰的思緒黏成更加混亂的一團。

“你別管了，我去找她，你先去跟大家集合吧?！背绅┡牧伺乃募绨?，接著很胸有成竹似的走掉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范黎黎會跑到什么地方去，但是他就是知道，自己一定能夠找到她，就像以前的每一次。

五分鐘以后，他在湖邊的一所房子后面找到了正在抱頭嚶嚶哭泣的范黎黎。

他蹲在她旁邊，習慣性地安撫著她：“好了好了，乖，別哭了，我這不是找到你了嗎？”

可是范黎黎卻并沒有如往常一般馬上破涕為笑。聽到他的聲音之后，她身子震了震，然后接著飲泣。

“怎么了？”他伸出手想要拍拍她，哪知道他的手剛剛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反應激烈地整個人向后縮去，差一點坐在了地上。

“喂，你干什么？”他連忙幫她穩住身形，語氣里有一些焦急，也有一些生氣。他又不是妖怪，她躲得那么快干嗎？

可饒是這樣，她仍然倔強地抱著頭不看他，這讓成皓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于是他不顧她的強烈抗議，伸手勾起她的臉蛋。

她整張臉都紅彤彤的——這是當然的，像今天這樣熱的天氣里她還抱著腦袋哭，臉自然是要被憋紅的?？墒撬樕线€有一個地方，比她的臉頰還要紅。

那個地方就位于她的額頭下方，眉毛上方。

“你拔眉毛了？！”成皓怪叫，怪不得今天看她有些別扭，原來是因為那兩條濃黑英氣的眉毛被她拔成了細細的娥眉，怎么看都覺得跟她不搭配。

“我早就警告過你，叫你不要作怪，你非不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沒有作怪的本錢，過敏性的疤痕體質，稍微磕著碰著還要腫三天呢，虧你下得了手去拔?！彼幻鏀德渲枥?，一面扶正了她的臉，仔細視察了一下災情?？赐曛?，他露出了一個悲哀的表情，“得，你消停吧，這次至少有一個禮拜不能見人了?！?/p>

范黎黎扁了扁嘴，差點又哭起來。她忍著疼拔眉毛還不是為了他，結果人家男主角根本不領情，她真是何苦來哉。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去?！惫烙嬎矝]心思參加接下來的活動了，成皓晃了晃車鑰匙，準備好人做到底。

“不行。”范黎黎卻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樣，硬是不肯起身。

“你又怎么了？”他挑了挑眉毛，覺得今天的范黎黎不是一般的番。準是被余峰那小子給帶壞了，他不滿地想著，當初跟他在一起的黎黎可是很聽話的。

“我……不能站起來……”她緊盯著地面，本來已經很紅的臉龐好像突然被火燒了似的又火燙了起來，而且熱度一直延伸到了原本雪白的粉頸上。

看到她這副怪異的德行，成皓疑惑地想了一下，然后倏地瞪大了眼，“你該不會是大姨媽來了吧？”

六

小小說她給我寫了一首歌，叫做“農場里有沒有痘來痘往”。

我知道她是想逗我開心，我也很想開心，但是最近一段日子里，這件事情有些技術上的困難。

我本來想借上次的機會讓成皓對我的印象有一個改觀，可是誰知道竟然會擺了那么大的一個烏龍出來。

我跟成皓，肯定沒戲了。

——摘自范黎黎的農場手札

“范黎黎，你不是最樂觀的嗎，為什么這件事情你就不能樂觀一點想呢？”聶小小看著埋頭苦吃水煮肉片的范黎黎，勸得都有些無力了。

“你叫我怎么樂觀？”范黎黎從飯碗里抬起頭，被辣得紅嘟嘟的嘴唇配上哭得紅腫腫的雙眼，看起來實在是很滑稽。

聶小小努力忍住笑意開導她：“你想想看，他知道你大姨媽來了之后，二話不說地撇下女朋友送你回來，還把自己的襯衫借給你遮羞，這不就說明了他心里還有你？要不然的話誰理你啊?！?/p>

“那是因為成皓本來就是好人，他只是不忍心看我出丑而已?！?/p>

“成皓是好人？”聽了這句話，聶小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到。會說成皓是好人的，大概也就只有黎黎這個幸福的傻妞了吧。成皓對她是不錯，但是對別人……哼，她聶小小敢拍胸脯保證，成皓絕對不會是那種仇將恩報的濫好人。至于他為什么會對范黎黎這么好，那大概要感謝老天了——天公疼憨人嘛。

“好，就算他是好人，他也絕對沒有必要對不相干的女孩子好到這種程度。成皓是聰明人，他明知道這樣送你回來會讓他的女朋友不高興，可他不還是這樣做了嗎？”聶小小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笑瞇瞇地說道，“乖，快別吃這些會害你長痘痘的東西了，咱們還要抓住機會搏一搏呢?！?/p>

“真的行嗎？”范黎黎眨著迷蒙的淚眼問著，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包冰塊給堵住了。

“如果你能在下午之前讓你的嘴看起來不再像豬八戒，那就行。”

到了下午快該上課的時候，范黎黎帶著被冰鎮好的嘴唇走出宿舍樓，迎面就碰上了看來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的余峰。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她訥訥的，感覺十分不好意思。

“正想打呢，你就出來了?！庇喾灏咽謾C塞回褲子口袋里，沉默了下來。

“你……找我有事？”范黎黎尷尬得很，她剛才還在打前任男友的主意，現任男友就出現了，這讓她覺得心虛極了。她想，也許現在是個好機會，她正應該跟余峰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但是偏偏她又開不了口，而且他的沉默也讓她更加的心虛。難道他看出什么來了？

看著她那副忐忑不安的樣子，余峰先是微微一笑，和緩了一下氣氛，然后才慢悠悠地說道：“我以為你應該找我有事?！?/p>

頓了一下之后，他又笑道：“其實你也不用說了，昨天皓子送你回學校，我就都明白了。”

范黎黎看著他，一股濃濃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p>

“我知道，人在突然受到打擊的時候，總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來?！逼鋵嵲缭陴┳咏榻B他們認識的那天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只是一向神經大條的他并沒有多想?？墒沁@一段時間以來，黎黎一直都對他客客氣氣的——說好聽是客氣，說直白點就是冷淡。再加上昨天那件事情，他就算是再神經大條也發現了，她跟皓子才是天生的一對，他又何苦夾在中間兩面不討好？

見他如此大度，黎黎更覺得自己實在是壞透了。她低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以，和平分手?！庇喾逍Γ柟庀乱豢跐嵃椎难例X閃著光。

“謝謝。”黎黎找不出別的話來，只能用充滿感激的眼神看著他。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會反悔的?！庇喾灏胝姘爰俚卣f著。

“嗄？”黎黎被嚇了一跳，看他的眼神也變成了戒慎的。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小不耐煩了，伸手戳了戳她，說道：“喂，既然分手了就趕快走。你可別再弄出一個‘前男友’來，我擺不平?！?/p>

她說完也不理余峰，拉起黎黎就往禮堂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們是要去聽講座吧？”余峰連忙叫住她們兩個。

“對啊。”黎黎禮貌地回應著。

“我們班也去?！?/p>

“然后呢？”小小轉頭，不耐煩地問著，她當然知道他們班也去，不然她和黎黎去搏個鬼啊。

余峰用很同情的眼神看著黎黎，“謝霽雨她們班也去。”

這個狀況可就超出小小的預料范圍了，因為謝霽雨，就是成皓的新任女友。

于是一路上，小小不停地給黎黎做心理建設：“等一下就是你和謝霽雨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也是你扭轉敗局的最好機會，你可不要再擺什么烏龍了。”

黎黎點了點頭，心中亂成一片。其實她一點兒信心也沒有，等會兒見到他們兩個，她要說什么，或者是什么也不說，就那樣高傲地走掉？

等到在教學樓門口真正見到成皓和他的新女朋友時，黎黎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就直接作出了反應?？粗麄儍蓚€親昵偎依的身影，她吸了吸鼻子。

“范黎黎，不許哭，不然我跟你絕交！”小小搶著在她掉下眼淚之前警告道。

范黎黎點了點頭，又吸了吸鼻子，然后大顆大顆的淚水就滑落了下來。

而謝霽雨只是很和善，很沉靜地對范黎黎微微一笑，然后摟著成皓的胳膊走進樓去。

范黎黎和情敵的第一次正面交鋒，高下立判。

七

小小跟我說，她要減肥。

我奇怪，小小又不胖，干嗎要減肥呢？于是問她原因。

小小解釋說，她這是防患于未然。因為她總是說要跟我絕交，可是一次也沒有成功，她怕自己會食言而肥。

于是我又哭了，這次是因為感動。

然后小小說，范黎黎你不要再哭了，剛弄好的眼睛又腫了！哎呀，氣死我了，你再哭，你再哭我就跟你絕交！

唉，看來小小真的要去減肥了。

——摘自范黎黎的農場手札

“皓子，快，今天食堂有三鮮魚丸?！庇喾灏咽掷锏娘埡蟹畔?，急匆匆地跑去推還賴在床上的成皓。

“那是范黎黎愛吃的，告訴我干什么。”成皓翻了個身繼續看書。

“真是好心沒好報，當初可是你通告全樓的男生，如果食堂做三鮮魚丸，一定要來通知你?！庇喾骞緡佒阶狼?，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當初是當初，此一時，彼一時也?！背绅┑恼Z氣云淡風輕，好像真的就是這么回事一樣。

“這么絕情？”余峰跑過去打開他的飯盒，然后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啊，這里是什么？”

“要你管！”成皓以非人的速度沖下床來，“啪”的一聲扣上飯盒，也順便蓋住了那滿滿一盒的三鮮魚丸。

“你兇什么，咱倆一樣都是她的前男友，我問問怎么了。”余峰的口氣用兩個字就足以形容，那就是——欠扁。

“余——峰——”

“有！”余峰嬉皮笑臉地行了一個軍禮，假裝完全沒有聽懂成皓聲音里的警告意味。

成皓一時氣結。然后他突然意識到，他好像已經有很長時間都不再有這種拿某人無可奈何的感覺了。現在再一次感受到，他居然覺得有些高興。

啐，他該不會是最近睡覺睡太多，給睡傻了吧？成皓甩甩頭，可是心里終究還是放不下這件事，于是抓著余峰追問著：“你們為什么分手？”

“干嗎，想找難兄難弟聊聊？”余峰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大有要暢談一番的架勢，“好啊，你先說你們為什么分手。”

為什么分手？成皓列出了一千零一條分手的理由，可是他一條也不想告訴余峰。

比如說，黎黎總是笑得甜甜地幫他擦汗為他扇風，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笑容對他有多么大的影響力，只要是她在身邊，他就沒有辦法好好看書——實際上，她不在他身邊時也一樣，他總是會擔心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又闖了什么禍。跟她交往以后，他變得常常走神，長此以往，如何了得。

再比如說，黎黎吃東西很慢，每次吃冰淇淋的時候，她吃的速度總是趕不上冰淇淋融化的速度，所以她常常會把冰淇淋弄到裙子上、褲子上——當然，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舔吮著沾在嘴角的冰淇淋的樣子，甜美得讓他想做壞事。而令他郁悶的是，那丫頭根本就不明白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如此這般的理由他有千千萬，所以他確定，如果他想實現自己既定的人生計劃，那么他的生命里就不能有范黎黎這個意外。

“但是這個意外已經出現了，你能怎么辦？”

直到余峰的問題進入他的耳膜，他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不怎么樣，把她請出去就可以了。”就像現在他所做的這樣，把范黎黎請出他的生命，然后再尋找另一個合適的人選，比如謝霽雨。謝霽雨就是他理想中的人生伴侶，她聰明獨立識大體，長袖善舞面面俱到，而且從來不擺烏龍。有了這樣一個省心的女友，他會有更多的時間為了他們的未來拼搏。

可是，他又郁悶地發現，自從跟謝霽雨交往之后，他好像并沒有更加地奮發圖強。相反的，他好像把多出來的時間都用來發呆和……思念了。

思念誰？他不想說。

“皓子，沒想到你也有這么幼稚的時候。這是你想請出去就能請出去的嗎？”余峰笑道，“你覺得黎黎不適合你，謝霽雨才是你該喜歡的人。可是你發現沒有，你和謝霽雨在一起的時候既不開心也不生氣，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任何情緒反應。與其說你們兩個是男女朋友，還不如說你們是同事呢?！?/p>

“真的？”成皓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和謝霽雨之間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看他露出了同意的神色，余峰便又接著說道：“再說了，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個誘人的挑戰嗎？黎黎不能在事業上給你幫助，可是你還是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取得成功，然后讓她來分享你的成功。嘖，多有成就感，你這樣才叫大丈夫呢?！?/p>

余峰說著說著，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樣，突然驚叫起來：“啊，我忘了。剛才上樓的時候看見黎黎，她說她在老地方等你?！?/p>

“你怎么不早說？”剛才還在搖頭的成皓匆忙套上運動鞋，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著成皓的背影，余峰丟下一句跟剛才完全不同的評價：“哼，自己還不承認呢，你這就叫天生勞碌命，人家不煩你，你還難受?！?/p>

八

鑒于我的“農場”的改造工程屢屢失敗，小小終于徹底放棄將我打造成一高級花瓶的想法。

她說，現在沒別的轍了，你去跟成皓攤牌吧，要他給你一個說法。

我說，要什么說法？這也太扯了吧，又不是秋菊打官司。

她怒瞪著我，你以為你沒有秋菊冤嗎？分手這么長時間了，你卻連分手的理由都說不出來。要是你知道成皓到底是不滿意你哪里，咱們還用這么沒頭蒼蠅似的亂撞嗎？

我無語，虧我還以為小小有多胸有成竹呢，原來她也是在拿我胡試。

——摘自范黎黎的農場手札

“我們為什么分手？”

聽到這個問題，成皓差點以為時光倒流了。難道說今天是秋后算總賬的日子，為什么每個人都跑來質問他當初為什么要分手？只是余峰問也就算了，畢竟他是旁觀者?？墒抢枥柽@個女主角怎么也會不知道他們是因為什么分手的？

好吧，就算當初他給的理由有一點程式化好了，可是他本以為黎黎是因為跟他有了共識才同意分手的，可是現在看來，滿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覺得咱們是為什么分手？”他靠在涼亭的欄桿上，氣定神閑地問著。

范黎黎看著他，皺著眉想了一會兒，然后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因為我太喜歡出汗了？”

什么，她怎么會想到這么無厘頭的理由？成皓搖頭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的是完蛋了。因為聽到這么離譜的話之后，他不但沒有生氣或者郁悶一類的負面情緒產生，反而覺得黎黎這樣真的很可愛。

所以他也不忙著回答，只是笑問道：“你怎么會這么想？”

黎黎扁扁嘴，“因為夏天咱們一起出去的時候，你總是特別容易不高興。而且你是不出汗的，和我這樣身上總是濕答答的人走在一起，一定很丟人吧。”

“你以為我不出汗，所以就討厭喜歡出汗的人？”

黎黎很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后很認真地說道：“我正在考慮燒掉汗腺，小小說她知道一家醫院……”

“千萬不要！”還沒等她說完，成皓就連忙出聲阻止，“你不知道不出汗有多痛苦。我告訴你，我到夏天特別容易不高興并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不出汗。不出汗就沒有辦法散熱，一團團熱氣全都憋在身體里，你說我能高興嗎？”

他不高興居然是因為這個？黎黎覺得自己真是白癡，早知道這樣的話，她就不用自己偷偷煩心這么長時間了。

“這么說你不是討厭我？”她的臉上逸出一朵小小的笑花。

“當然不是?！?/p>

她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可是那種狂喜只持續了百分之一秒，因為她又想到了那個問題。

“那咱們到底為什么分手？”她扶著腦袋，看起來萬分苦悶。她一直是喜歡成皓的，所以會分手一定是因為成皓對她不滿意?？墒撬降资悄睦锊粷M呢？她所有的缺點和不完美，他都了解，也能夠包容。

成皓沉默了好一陣子，黎黎覺得自己的心都要隨著他的沉默而沉沒了。幸好，最后他還是開口了。

“黎黎，你有沒有聽說過，每個人都是一個半圓，我們都在用生命尋找自己缺失的另一個半圓?！彼⑿χ卣f道，“我以為我是完整的半圓，也就是說，我的那條邊是平的。而你的那條邊是鋸齒狀的，所以我們不適合?！?/p>

原來是這樣，她只知道他能夠包容她的缺點，卻忘了問他愿不愿意包容。這樣就夠了，她不想再聽他說下去。

黎黎眼淚汪汪地轉身想走，卻聽見成皓無奈地低嘆了一聲，然后一把將她拽進懷里。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边@丫頭，還是這么毛毛躁躁的，成皓輕笑，摸了摸她的發頂算是安慰她，然后他又接著說道，“我說了那只是‘我以為’，事實上，一直到剛才我才發現，原來我的那條邊也是鋸齒狀的，而且你剛好填得平那條邊?！?/p>

“嗄？”情勢急轉直下，黎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傻丫頭，我在跟你告白呢，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成皓在她的唇邊烙下一吻，接著正色說道，“不過你可不能再在你的臉上玩花樣了，我的心臟承受不了?！?/p>

“就這樣？”趴在草叢后的聶小小低聲問道。

“就這樣?！彼赃叺挠喾宓故强吹猛M意。

“那謝霽雨怎么辦？”這成皓也太沒有節操了吧，那邊還沒擺平呢，這邊就想把她家黎黎再騙回去？

“你不知道嗎？皓子情逸致已經和她分手了，就在聽完那次講座之后?！庇喾宓皖^算了一算，然后笑著說道，“他們也是交往了十三天，跟我和黎黎一樣?！?/p>

“你很得意哦？”聶小小賞給他好大一個白眼，交往十三天就分手，根本就是小孩子鬧著玩，虧他有臉拿出來說。

余峰卻好像沒聽出來她話里的諷刺之意一般，仍然笑道：“當然了，助人為快樂之本。唉，你要不要我幫你一下？”

“你能幫我什么？”小小悄悄地起身。

“幫你長面子啊，沒有男朋友很沒面子吧，你看我怎么樣？”余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

“你？我看只有丟人的份兒。”長得還不及人家漫畫里的帥哥一半帥呢，拿什么給她長面子？

“別這么說啊……”余峰一點也沒被她的態度打擊到，仍然笑嘻嘻地跟著她。

“別跟著我啊，豬頭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