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懷疑著自己的成長方向,這么多年以來,我從一個單位輾轉(zhuǎn)到另一個單位,從一個城市流落到另一個城市,即便是今天成了家,我和妻子也還是過著一種異地分居的生活,這種生活的勢頭,就是當初父母對我的期望?就是他們看著我成長的方向?
從即刻往回走,回去的路是時間的隧道,也是歸鄉(xiāng)的旅途,走過縣城,走過鄉(xiāng)鎮(zhèn),走過昨天,也走過前天,就走進了我的童年,走進了曾經(jīng)生活過的村莊,我的村莊依舊被起伏的群山包圍著,經(jīng)過十幾年的歷程,繞著歲月的經(jīng)緯,如今我踏著山路歸來,心緒難以平靜,那些當初父母栽下的樹苗,現(xiàn)已枝葉繁茂長大成林了。
在我的記憶中,當年我就是父母栽下的一棵樹苗,只是與它們最大的區(qū)別就是我沒有被捆綁著成長,這也許是緣于父母似我如掌上明珠的緣故吧!父母對于這些樹苗呵護是各加細心的,為了讓它們長直長高,父母除了施肥之外,還將它們一一綁在一根筆直的棍子上,生怕它們被風吹折,生怕它們朝著一種不良的方向生長。對于這種捆綁,我最初有些不太理解一一這樣,它們會健康和快樂地生長嗎?直到今天,當我風塵仆仆地從異鄉(xiāng)歸來,眼前的這一切成林的樹木,讓我真切的感到這種方式是多么的有效。如果拿我與這些成林的樹木相比,我是失敗的,這種失敗有緣于父母對我的教育,他們沒有以“捆綁”的方式來教育我,他們誰也沒有為我指出一條屬于我自己生活的路來,讓我任性著。我很清楚地記得,我六歲那年,有一次,因為沒有吃到鄰家的一個紅雞蛋,我回到家里,把一床嶄新的紋帳剪得粉碎,母親最多的就是竭力接下我手中的剪刀,她和父親并沒有責怪我一一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中,我的地位也明顯地比姐姐高出許多,每次我和姐姐玩的時候,姐姐總是給我當牛當馬,馱著我在地上爬來爬去。這樣的歡樂一直陪伴著我讀完中學。
上蒼總是以陽光和甘露滋潤著萬物的生長,而每每在你不經(jīng)意的時候,它又以風霜雨雪地方式企圖來改變你成長的方向,就像這些經(jīng)歷春夏秋冬的樹木,就像沿著歲月行走的我。但人非草木,父母知道它們長得越粗越直越高越好,而我呢?我成長方向的標準是什么?誰也沒有說過,從他們對我的教育上,我也沒有總結(jié)出個什么。我一直在摸索著,這么多年以來,在物欲橫流的打工浪潮里,路靠自己摸索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尤其是在中專畢業(yè)之后,我從風里來,往雨里走,直到今天,我也還沒有找到一個真正的答案。
回到故鄉(xiāng),今夜風輕露白,月明星稀。我站在半山腰上,看月光下的村莊,它是如此的端莊嫵媚,如此美麗,尤其是蟈蟈彈著我所熟悉的那種單弦吉它,不知名的蟲子也在唧唧夜話,這是一副多么和諧的畫面啊!而我們?nèi)四?總是在不停地追求著自己理想的職業(yè),注重于自己的職業(yè),職業(yè)對于生存固然很重要,但職業(yè)并不能解決人生意義問題,恰恰相反,它是時時消解著人生的意義感,你必須在職業(yè)之外通過別的途徑重建人生的意義,這就是一種有價值的創(chuàng)造活動,一種有深度的生活方式,這么一想,我的心也就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