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道

魚在洋

老先人留下的好東西太多了，比東海里的水滴還要數不勝數。比如說，做人要本分厚道，當不了君子，至少不當小人。那一連串兒的語錄好多人都背過了，也下定決心去做，可惜一到世俗的生活中就打了折扣。

人是作為愛情的附屬品偶然來到這個世界的高級動物，本性是自私而貪婪的。聽一個研究生殖學的學者講，生命孕育的那個神圣時刻，成千上萬的精子跑得比劉翔還快，可以說你死我活，只有一個名額，沒有辦法禮讓三先，都是為了早日投胎做人，就沒了五講四美。到了這個塵世之后，就成了亞當夏娃，有了臉面，有了廉恥之心，都想當受人尊重的坦坦蕩蕩的君子。從內心說，誰也不愿意當蠅營狗茍的小人。要是有了小人得利的土壤，一些人的狐貍尾巴就露了出來，從綿羊變成了惡狼，先是受害再去變本加厲地害人。學壞容易學好難，為了滋潤地活著自然讓別人就活不滋潤。

農民吃的苦最多，卻是最容易滿足的。只要有地種有吃的沒有苛捐雜稅就想喊萬歲。他們不會說誰是君子誰是小人，評價人的頂尖詞匯就是說，他是一個好人哪!好人的關鍵字便是老實厚道。不作弄人，憑良心做事，遇到好事不爭不搶，不當面稱兄道弟背后捅刀子，好名聲就留下了，讓人代代相傳。

不知從何時起，厚道老實的好人不吃香了，好人成了無能和傻冒的代名詞。說誰是好人，語氣就顯得怪怪的，多了幾分嘲諷的感覺。誰錢多誰權大誰名聲響就是老大，全然不管錢是咋掙來的官是咋當上的名是咋炒起來的。為了錢，能給食物里加蘇丹紅；為了銀子，能讓救命的藥立馬害死人。為當官，拍馬溜順是小兒科，月黑風高的暗夜，悄悄遞上裝滿錢財的紅包。為成名，脫光了遮蓋布在網上晃蕩，全然不管少兒不宜。點擊率比臉面值錢。就連上帝最寵愛讓坐到身邊吃糖果的詩人也不甘落后，眾目睽睽之下上演脫衣秀。不是世界瘋了，是一些人在孔方兄的勾引下，亂了陣腳。忘了人的品格，成了低級動物。

有遠見的人早就看到了這些亂象，國學又開始熱了。中央電視臺的《百家講壇》火了，易中天、于丹的書一賣就是幾百萬。大伙這才明白，老先人留下的好東西一點也不過時，大家都不當好人誰也沒好果子吃。錢是掙不完的，官是當不夠的，名氣也是炒不長久的，好人的名聲卻是不貶值的硬通貨，不是死不帶走的錢，不是人走茶涼的官，不是各領風騷三五天的虛名，當不了君子，先不當小人，做個厚道的好人吧。老話說，好人有好報。先不求好報，落個半夜敲門心不驚的坦然，百年之后，會有人對別人說，那人走得太可惜了，那是個厚道的好人哪!

插圖／范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