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桂先
某縣投資三千萬元新建的大型垃圾處理場已經全面竣工,即將正式投入使用,縣委、縣政府研究決定在八月八號上午八時零八分,隆重舉行落成典禮。因為這個垃圾處理場在全省縣級當中堪稱第一,上級機關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也興致勃勃地趕來了。
典禮由王縣長主持。整個典禮在熱烈的氣氛中進行著。首先是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和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一起為垃圾處理場剪彩,接著是市政府吳市長發表熱情洋溢的祝賀講話,最后是縣委錢書記作表態發言。他感謝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前來參加典禮,并表示一定把垃圾處理場管理好、經營好,更好地造福全縣人民。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程序,整個慶典馬上就要結束了。趁著錢書記正在講話的當口,主持人王縣長悄悄地征求臺上各位領導的意見,問他們有沒有什么要講的。其實這是一種禮節性的做法,領導們也都知道,所以個個要么擺擺手,要么搖搖頭。然而,讓王縣長始料不及的是,當最后征求市委楊書記的意見時,楊書記卻連連點頭,爽快地說:“好,我就說幾句。”
縣委錢書記講話結束了,王縣長大聲宣布道:“現在,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市委楊書記作重要講話!”不過,王縣長沒有像剛才那樣立即退到話筒的后邊,而是站到了話筒的右側。為什么?因為王縣長當過多年的領導秘書,十分清楚下級的一個重要使命就是為領導“補臺”。當領導如果因為準備不足而一時語塞時,下級就必須適時地補上去,從而維護好領導的形象。今天楊書記顯然是一時高興而要講話,秘書們并沒有給他準備講話稿,王縣長覺得,萬一出現什么意外,給他“補臺”,也是他這個主持人的重要責任。
熱烈的掌聲中,楊書記走到了話筒前。他激動地說:“了不起啊同志們,一個縣能建成這樣的垃圾處理場簡直是個奇跡。”他略一停頓,繼續說道,“現在,這個垃圾處理場每天可以處理垃圾……處理垃圾……”“處理垃圾三千噸。”王縣長見楊書記一時說不上來,趕緊補上了一句。
“對,對對。”楊書記看一眼站在身邊的王縣長,繼續說道,“每天可以處理三千噸垃圾,這樣的話,縣城里的衛生環境就會大大改觀。并且,據我所知,這個垃圾處理場的設備也是國際一流的。”他清清嗓子,扳著手指頭說開了,“垃圾處理設備,最好的是美國,第二是德國,第三……第三……這個第三啊……”“第三是英國。”王縣長趕緊又補上一句。
“對。你們王縣長說得對,第三是英國。你們縣的設備就是英國的,這不是世界一流嗎?”楊書記擦了一把額上沁出的汗水,說道,“我希望縣委、縣政府以建成大型垃圾處理場為契機,不斷實踐就是……就是……”“就是……”王縣長又趕緊補上一句。
楊書記側過頭來,看一眼站在身邊的王縣長,先是“哈哈”了兩聲,隨后說道:“我這個人才疏學淺,孤陋寡聞,讓王縣長操心了。”
臺下一片哄堂大笑。剛才還在暗暗得意的王縣長,這才發現自己額頭全是汗水。
典禮結束了,楊書記執意改變原來的計劃,不吃飯而立即趕回市里。送行時,王縣長湊上前去,想對楊書記解釋幾句,沒等他開口,楊書記卻對身旁的分管干部工作的市委馬副書記說道:“老馬啊,我今天發現人才了。我覺得老王就不錯,不但年富力強,而且懂得那么多……”
沒過多久,王縣長就調到市環衛所任所長去了。不過,市委常委會討論時,楊書記對大家卻是這樣說的:“之所以讓老王去,是因為他大不成熟了,不適合當縣長,做個小單位的負責人還差不多。”[選自《蘇州熱線》)題圖/孫萬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