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人怎么了

馬　光

王翠花是王家莊人，她天生命苦，年輕守寡。上有婆母，下有孩子，生活異常拮據。

春天里，一場大雨，她那年久失修的房屋轟然倒塌。她準備動工翻修之時，鄰居劉二虎找了來。無理取鬧，不讓蓋房。為了息事寧人，她要依理依法辦事。

當天，她找到了村主任：“俺的事咋辦?”村主任作難地說道：“現在村一級干部權力小，管不住惡人，你可到鄉里去告。”此時，她面帶怨氣。

幾天后，她又出現在鄉里：“俺要翻蓋房，劉二虎霸道，不讓俺蓋，鄉長可要替俺做主。”“這么點芝麻小事也值得找我?按程序回村開信去!”于是，接下來的日子，她便不厭其煩地穿梭于村與鄉之間。此時，她面帶怒氣。

夏天里，她又出現在國土局，經過多次敘述請求，最終換來了一句：“我們已發的證受法律保護，你可到法院去告。”此時，她面帶惡氣。

冬天里，她又頻繁出現在法院內。并且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打贏了官司。當她拿著一紙勝訴的裁決蓋房時，卻在劉二虎那里一點兒效力也沒有。當她無奈地去找法院院長時，“官司出了裁決就完了。難道還得讓我替你去蓋房?”一句話噎得她喘不過氣來。此時，她面帶兇氣。

她無助地去找公安人員。“沒有打架情節，不在我們管理范疇內!”她被擋在了門外。此時，她面帶殺氣。

年底，滴水成冰。夜晚，她一家蜷縮在臨時窩棚內，孩子哭，大人愁，蓋房的事讓她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她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呆呆地坐在那里，覺得天地如此之小，小得甚至沒自己立錐之地。她像一尊雕像一樣長久地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突然，她的牙一做好了飯又打發婆婆與孩子睡下。懷揣一把菜刀，悄悄地溜進了劉二虎的家……

后來的公審大會上，她的脖子上斜插著一個牌子，上面書寫著三個角目驚心的大字：“殺人犯!”

那些和她打過資產的人都在與會的人群中，他們者在和其他的人們一樣迷惘地文化著：“現在的人怎么了?怎么動不動就殺人啊……”

題圖／范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