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賊
我們依然生活在一個寓言的世界里。
這個世界有不少“掩耳盜鈴”的人,他們對自己是如此充滿信心,以至于他們真的相信只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別人什么都聽不到了。只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別人就什么都看不見了。這個世界上有這么多想要捂住別人的眼睛和耳朵的人,他們在盲目的王國里昂首闊步、得意洋洋。有時他們的興致來了,甚至即興地表演一場狂奔,捂住眼睛的他們不知道,這樣恰恰暴露了他們的短處。
穿著新衣的國王們也招搖過市,這些國王是如此認真投入,讓人不禁懷疑究竟是騙子欺騙了國王,還是國王在欺騙騙子。每個國王上臺都會弄出幾套新衣,非得在城市的廣場來一場或幾場時裝秀。民眾大都將這看成一種必然的儀式,并將自己的贊嘆和掌聲也看做是儀式的一種。只不過在我們的世界里,孩子是越來越少了,或許是因為原來的孩子長大了,都想去做國王了。狐貍還是一如既往地站在老虎的前面,它認為自己是在“按天子以令諸侯”。狐貍并不會愚蠢到以為自己就是老虎,而老虎也不會愚蠢到被狐貍利用,它們之間只不過是被代理人與代理人的關系。在一些老虎不方便出面的場所,狐貍耀武揚威、咆哮不已。如此,老虎的權威不會因此而受損害,但該有的利益一分也不會少。真正遇到麻煩的時候,老虎還會將麻煩完全推到狐貍身上,由此可見,狐貍的角色很重要。在這樣一個寓言世界里,嘲笑和譏諷都像精衛填海那樣無力。我們的嘲笑和譏諷并不能讓盜鈴人去停止掩別人的耳和目,也不能讓國王停止頻繁地穿新衣來索求贊美聲,更不能斷絕了老虎與狐貍的財路,但我們的嘲笑和譏諷卻可以加大盜鈴者、國王、老虎與狐貍的道德成本。當他們再次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時,他們不得不戴上一個銅盔,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和臉紅。就像被精衛填了的大海,夜夜波濤洶涌,不得安寧。
【原載2007年第4期《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