ＭＳＮ孤獨癥

韓浩月

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停用MSN的，這個傾向越來越明顯。我對于網(wǎng)絡(luò)的厭倦是呈階梯狀的，最早告別了聊天室，冷落了BBS，荒廢了個人網(wǎng)站，棄用了QQ，不想再更新博客……如果再廢棄了MSN的話，那么我最常用的網(wǎng)絡(luò)工具只剩下電子信箱，電子信箱是伴隨網(wǎng)絡(luò)誕生那天就有的，我這么做算是返璞歸真嗎？如果不是工作原因，電子信箱也許我都不愿意登錄，重回紙書時代仿佛才是我之所愿，為此還專門買了鋼筆和墨水。

電子信箱都懶得用了，還用MSN做什么？可現(xiàn)在每天上班，開機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仍然是打開MSN，習(xí)慣性地把自己掛在上面。MSN上有同事，有生活中的朋友，有同操文字行當(dāng)?shù)耐校薪o我寄稿費的編輯……這些還是少數(shù)人，多數(shù)是我不認(rèn)識的人。有段時間我曾把自己的MSN地址掛在博客上，那些陌生人就是由此而來。我是懶言語且乏味的人，不是很好的聊天對象，通常加進(jìn)來的朋友，說不到三五句從此便“沉默是金”了。

算來算去，MSN最大的用處是同一辦公室的同事互相傳送稿子、文件和通知，相隔一個墻壁甚至背對背，有時候也用MSN交流，比如編務(wù)小姑娘招呼吃飯，完全可以站在屋子中央大喊一聲，可她偏偏也喜歡MSN群發(fā)一下消息通知。至于生活中的朋友，用MSN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熟悉一點的會發(fā)個短信，再熟悉一點便打電話了。在產(chǎn)生棄用MSN念頭之后，我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把所有網(wǎng)上我能找到的個人空間曾留下的聯(lián)系方式，包括電子信箱和MSN全部刪除了。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MSN上人滿為患，但偶爾能說上幾句話的人卻少之又少。一些人在忙碌，一些人在離開，一些人在脫機，一些人已經(jīng)幾個月沒有上線過一次。閑極無聊的時候，我會打開MSN界面，欣賞這里面人們的一些簽名，那些光怪陸離的簽名讓人意識到，在一臺臺電腦的那端，有著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們中很少有人快樂，簽名的內(nèi)容總讓人感到焦灼和郁悶的情緒在彌漫，如同列隊走在擁擠的街道上，每個人手中都舉著一個號碼牌，上面寫著相同的兩個字：孤獨。

我知道大家都很忙碌，連說句話都成了奢侈。我知道大家都很冷漠，明明在線，卻都喜歡顯示為離開狀態(tài)，對不知道從哪個角度發(fā)來的問候充耳不聞。這幾乎成了一種默契，沒有人想從MSN上得到什么，工作、機會、友情……這些通通都是次要的，也許，我們在MSN上，只是為了找到一種在人群中的感覺，城市很大，我們卻很孤獨，我們選擇MSN，只為了證實自己的存在，證實自己還活在人群中間，不至于被人遺忘。也許正因為如此，每次斷線之后，大家才有莫名其妙的恐慌感，集體登錄后的上線提示從右下角一直頂?shù)搅穗娔X屏幕的頂端，那種爭先恐后，讓人心酸。

【原載2007年第10期《教師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