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窯與裝甲車考驗國人的想像力

熊培云

中國人失去想像力了嗎?這真是一個問題了。前些天，山西磚窯的黑煙冒出來后，許多鐵石心腸的人都被熏得眼淚直流；甚至那些終日冥思苦想“中國之黑暗”的專業人士在面對這么一連串丑事時也會被震驚得無法動彈。輾轉反側中，人們忍不住責問自己的想像力為何如此貧乏，以至于在遭遇突如其來的

不過，這個靠狼狗、棍棒和保護費支撐起來的法力。據《南方都市報》報道，河北警方日前在唐山破獲了一涉槍涉黑犯罪團伙，警方已從該團伙起獲包括支槍和一萬多發子彈等作案工具。這個以唐山華云集團董事長楊樹寬為首的團伙，借助這些武器裝備堂子里盜穿了“人大代表”的外套，楊樹寬同樣披上了“政協委員”的華裳。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楊樹寬還

黑，實在是黑。誰又能想到，離北京不到兩百公也開著裝甲車上街“巡邏”，為他們新建立起來的地盤“維黑”了。而且唐山的這支“維黑小分隊”堂而皇之地在街上溜達了幾年，而作為正規軍的警察對此

多威風的裝甲車!它徹底刷新了中國涉黑團伙的精神面貌，它見證了中國涉黑團伙在陽光雨露之下堂堂正正地茁壯成長，并在世界級的“黑賽”上揚眉吐氣。我們真是太缺乏想像力了，誰能相信在已經公布的新聞資料里，所謂的“保護傘”竟然也只是唐山市公安局的“某處副處長”。原來一個中國副處長有這么大的權力啊?他竟然能夠弄到裝甲車、各式各樣的槍支以及一萬多發子彈!照這個邏輯，如果這把“保護傘”是由更高級官員撐著，這黑社會團伙豈不卻又不時風起云涌的時代，這些丑聞考驗的顯然不是中國人的智商，而是中國人的想像力。可惜的是，在我們的社會將“創造性”拱手讓給了“黑磚窯”與“黑社會”時，我們的想像力也弄丟了。在種種“創造性”的驅使下。共和國的公民永遠是沒有見過世面的，而那些曾經令全國為之側目的“大丑聞”，很快變成“巴掌大的丑聞”，要被人遺忘了。

最近有一篇流傳甚廣的網文《楊恒均：中國再也不需要小說了》，想想已經披露出來的這些新聞，以及那些尚未被公眾知曉的各種事跡，也許他是對的。這是一個如此有“創造性”的時代，它比任何小說更可讀、更有戲劇性、更豐富多彩，也更扣人心弦——就像我們當年讀到李友燦用兩輛高爾夫轎車為自己運鈔一樣，我們多替他擔心啊，萬一洪洞縣的警察來了，把這個當“保護費”收走了。種種荒誕輝映之下，作家們的想像總是捉襟見肘的，是不切中國實際的。他們進退失據。再也寫不出反映時代風貌的小說了，他們遠不能勝任現實的想像與創造，因為他們生活的現實比他們能想像多了，因為當權力失禁、公民無聲，一切皆有可能。

[原載2007年6月21日《南方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