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 蘭
隨著時代的發展,古典名著《水滸》中的英雄好漢也逐漸被人們重新認識,他們中有的殺人如麻,只要是沖撞了他們,或他們“認為”哪個該搶該殺,伸出大拳便打,掄起板斧就砍,殺殺打打,打打殺殺已是家常便飯,哪里有什么法律,何來什么人道,只是報復了幾個潑皮惡霸,便掩蓋了他們黑社會性質的本來面貌而已。
那位豹子頭林沖為上梁山泊加入團伙,必須要交“投名狀”。這“投名狀”便是殺個人拿其頭來,以防其“日后變卦”,目的是“斷了他歸順之心”。
這本是個殘忍而惡毒的手段,然而無論是團伙頭目還是入伙者本人,都不以為然,即拿別人的生命換取自己的好處(在這里僅僅是一個入伙的“許可”),今天看來,這簡直是劊子手行徑!
現代作家孔另境先生的《林沖的投名狀》即是通過林沖投奔梁山泊的故事,形象而生動地鞭撻那些損人利己、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譴責社會上的不公平現象。
自私,可能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但自私而不損人,自私而不損公,便無可厚非。人們向往一個文明社會,我以為,這個文明社會是以高層的表率做標志的。“上粱不正下粱歪”,這種表率十分重要,而它又必須建立在法制的基礎上。在一個法制嚴明的社會。無論其身份、地位多么高貴,一旦有損人利己或損公肥私的行為,必然受到輿論的譴責和法律的制裁。我們經常聽到某國的政府高官或少交了什么費稅,或浪費了國家的什么資財,或不該乘專機卻乘了專機,或家屬不該坐公車卻坐了公車,輕者要向國民道歉。重者引咎辭職,由此可見在文明社會里,損公肥私是多么令人不齒!
用別人的生命換取自己的生命故然令人發指,但這種情況畢竟不多。多的是損人利已或損公肥私.這在我們周圍實在是目不暇接,俯拾皆是。假如我們能夠建立一種長效機制,從領導干部做起,從巨富們做起,從而實現社會公平、公正,也許并非奢望。
雜文的風格樣式及美學價值已經引起現代雜文作家們的關注。雜文《林沖的投名狀》先是引進林沖加入梁山泊團伙的情節,由“投名狀”引入“貪生惡死”,于是提出批判“以別人的生命來換得自己的生命”的命題。作品在邏輯推理的遞進中,輔之以形象性的描述,一條豬、一只小黃蜂,還有繪聲繪色地講個狼吃狐貍的小故事,說動物們“還沒有學得如人類的那種聰明智慧,可以用別人的生命來換得自己的生命”,一針見血地諷刺、針砭了人類的“貪生惡死”行徑!
作品的結尾對一篇雜文來講是至關重要的.形象而深刻的結尾,如同畫龍點睛,可以銘刻于記憶的屏幕許久;平庸俗套的結尾,則類似美餐后的一杯白開水,索然無味。《林沖的投名狀》結尾出奇制勝,作者一句反諷達爾文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是極不妥的話令人驚詫,然而再回顧一下作品,便有恍然大悟、余音繞梁之感了。
孔另境(1904—1972)原名令俊,字若君,筆名東方曦等,浙江桐鄉鳥鎮人。1925年畢業于上海大學中文系,1929年到天津南開中學任教,此后又擔任河北女子師范學院出版部主任兼《女報》編輯。后返上海從事專業創作,出版散文小說集《斧聲集》、《秋窗集》,以及《當代文人尺牘抄》、《現代作家書簡》等。并與鄭振鐸、王任叔主編《大時代文藝叢書》。是現代作家、出版家、文史學家。
2007年7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