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布留哈諾夫[俄羅斯]
李冬梅/譯
“尊敬的先生們,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今天的參觀路線是‘文學家故居。”女導游的聲音聽起來單調乏味,一點兒激情也沒有。
“可攬客的人說今天參觀的是高檔商場和豪華飯店哪!”坐在后排的一個嘴唇涂得鮮紅的阿姨大聲嚷嚷起來,聲音刺耳。
“這是一回事兒,”女導游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我真想砸了你們的汽車和你們那些作家,不過既然你說這兩條路線是一回事兒,我就去看看。”那個阿姨又喊了一嗓子以后終于安靜下來了。
“請大家往右看,”女導游又換上了那種單調乏味的聲音,“那個胡同里掛著一塊‘貨幣兌換處的牌子,那塊牌子稍往下一點兒有一塊紀念牌,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在那棟房子里創作的中篇小說《窮人》。”
“他早就預感到了,匯率的動蕩會讓很多人變成窮人。”一個戴著小眼鏡的女人對自己的女兒悄悄地說,“對了,現在的匯率是多少?”
“請大家不要分散注意力,”女導游又招呼大家說,“我們站在這個十字路口往前看,右邊有一個很鮮艷的、上面寫著‘女士內衣的牌子,順著這個牌子往上看,你們就能看到一塊紀念牌,我們的偉大作家米哈伊爾·葉夫格拉福維奇·薩爾蒂科夫·謝德林就是在那棟房子里與世長辭的。”
“那個老頭兒實在是看不下去今天的女士內衣了。”坐在最后一排的那個阿姨又評論道。
“沿著這個方向再往前走就是涅克拉索夫故居紀念館,杜勃羅留波夫和帕納耶夫都曾在那里居住過,大家往那兒看,那兒有個牌子,上面寫著‘俄羅斯的阿拉斯加賭場。”
“大概就是他們把阿拉斯加也輸給美國人了。”車廂里有人嘁嘁嚓嚓。
“就是參觀了這個賭場,涅克拉索夫才創作了《誰在俄羅斯能過好日子》。”那個戴眼鏡的女人又對自己的女兒說。
“再往前看,左側有一棟房子,墻上掛著一塊紀念牌,謝爾蓋·葉賽寧1918至 1920年曾在那里住過。你們看,那兒還掛著一塊‘爵士樂俱樂部的牌子。”
“肯定是那個可憐的詩人實在受不了每天夜里的爵士樂聲才搬家的。”有個家伙一邊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倒著“斯捷潘·拉濟”牌啤酒一邊說。
“請大家繼續往前看,右側,那兒掛著一塊寫著‘法國角的牌子,那個牌子的角上有一塊我們的諾貝爾獎得主約瑟夫·布羅德斯基的紀念牌,他創作了《我要到瓦西里耶夫島去死……》。”
“他想去瓦西里耶夫島死,最后卻死在了美國,可為什么他的紀念牌卻掛在了這兒,掛在了‘法國角呢?”后排座位上的那個阿姨又問了。
“那棟房子是他用諾貝爾獎金建的吧?”喝啤酒那個小伙子來了興趣。
“最后一次請大家注意,”女導游說,“前面,左側,那兒有一家叫‘偉人的商店。亞歷山大·謝爾蓋耶夫·格里鮑耶多夫曾在那棟房子里居住過。”
“他是個偉人?”那個戴眼鏡的女人的女兒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從他穿60號衣服這個意義上說,是。”女導游無可奈何地回答。
“就是那個寫‘我再也不到這里來啦的格里鮑耶多夫嗎?”那個小伙子又喊了一句。
“總之,那個時代的情緒您領悟得不錯,”女導游打斷他的話說,“最后,我想問問大家,什么給大家留下的印象最深刻?”
“薩爾蒂科夫·謝德林穿女士內衣。”一個戴著頭花的小女孩兒像做夢似的說。
“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我們這個城市十分愛戴作家和詩人,”為了證實自己的話,女導游接著說,“我們這兒有‘陀思妥耶夫斯基酒吧,有‘格里博耶多夫飯店,還有‘木木夜總會……”
“那兒能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嗎?”一個愛開玩笑的女人問。
“您大概能見到吧!”女導游聳聳肩說。
“斯捷潘·拉濟的故居和他的衛生間紀念館在哪兒?”那個喝啤酒的小伙子打了個嗝兒問。
“我建議您去‘文學家酒吧看看,普希金曾造訪過那里,”女導游巧妙地回避了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普希金紀念館。”
“這話對。”坐在后排的那個涂著大紅嘴唇的阿姨一邊和其他游客一起往一家名為“一伙歹徒”的商店里擠,一邊兒說。順便提一句,這家商店所在的這棟房子,詩人秋切夫曾居住過……
【原載2007年第11期《百花園·中外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