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什么可算計

星　竹

登山運動員桑巴在一次登山途中，離正確路線只差了半只腳，結果跌入冰川，陷入死亡之谷。整整10天，他是否能活下來成為未知數。

10天后，桑巴意外獲救，大家問他：“10天里，在死亡之地，你都想了些什么？”

桑巴說：“想生死。”

他說，這10天，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細細想了一遍。他發現，自己的命運，或者說所有人的命運，原來都是不確定、不可靠的。之所以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實際上都是一個個說不準的意外和偶然。一切都只差了那么一點點。

桑巴想到的先是自己的婚姻。20歲那年，他險些與另一個女人結婚。只是因為結婚前，那個女人向桑巴的家人多要了一張牛皮，桑巴的家人不同意多給一張牛皮，婚姻由此告吹。之后，桑巴便娶了別家的女人，一張牛皮，改變了桑巴的人生軌跡。在兩段姻緣之間，桑巴還看上過別的女人，或被別的女人看上，陰差陽錯，都是差了一點點，也許是因為一句話，也可能是因為對某件無關緊要的事情的態度。

桑巴結婚數年后，又差一點離婚。他和妻子合不來，兩人寫好了離婚協議書，準備去鎮上辦離婚手續。可那天下午突降風雪，而鎮委會離他們家有四十多里路程。風雪停下來時，兩人似乎已經過了非離不可的階段，就這么又過到今天。要不是那一場暴風雪，桑巴該是和別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如果是和別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一切就都不是眼下這個樣子，時間、地點、工作、環境都會不同，他大概不會做登山運動員，自然也不會趕上這一次的生死劫難。

說到死，桑巴回想起來，這也不是頭一回了。他3歲那年，一場大病來勢洶洶，讓他昏迷了半個月。醫生查不出他得的是哪種病，無奈中宣布了他的死期。誰想，這時正趕上一名同樣的病人來就診，而這名病人的病癥更加顯著，是細菌感染。大夫們恍然大悟，知道桑巴原來也是同樣的病。大夫們給他重新治療……他活了下來。要不是趕上這么一個同病相憐的人，桑巴3歲那年便已結束了生命，一生只能活到3歲。

7歲那年，桑巴下河游泳，沉入了河底。岸上空無一人，那時正是人們吃午飯的時候。誰想，在這危急時刻，就像演電影一樣，岸邊突然出現了一位村民，偏偏還是一位水性很好的村民，村民跳下河救上了桑巴。事后，這位村民說，那天他是因為和自己的女人生氣才跑了出來。如果那天這位村民的生活一切正常，該是在家里吃午飯，那樣桑巴也就沒命了。桑巴活著，是因為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的賭氣，是因為別人家一件意外的瑣事。

23歲那年，桑巴出遠門時趕上了火車出軌。桑巴坐的那節車廂，人員死傷最多，17人死，34人傷。在列車出軌前5分鐘，桑巴上廁所，廁所卻正被使用。桑巴無奈，只好到別的車廂去找廁所。事后桑巴得知，那位使用廁所的人，正是死者中的一個。那一刻，桑巴冒出一身冷汗。他想，如果當時是他先進入廁所，那么他該是17名死者中的一個。

那生死較量的10天中，他還想了很多很多。原來，人生本是沒有規律的人生，我們可能是這樣，也可能是那樣，可能差一點變成有錢的富人，也可能差一點淪為衣食無著的乞丐——所有一切都有可能。

看來，人生真沒什么好算計的。

（摘自《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