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站好：和愛情保持距離

安妮寶貝

已經有很多人不喜歡談論愛情了。

有時候我會碰到一些特立獨行的人。他們不喜歡工作，在孤獨中寫作，一直行走在路上，或者做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們當中有很多是70年代中期出生的人。

每一次，我都會問這個問題，能談談你對愛情的看法嗎？我不想涉及到隱私，僅僅只是想聽到一種觀念，但是結果卻讓我失望。

一個沉溺于哲學、寫作和貧困中的男人，想了很久，然后對我說，他沒什么看法，他覺得愛情是個偽概念。還有一個男人，他開過藝術畫展，口才很好。但問到這個問題，他的眼睛就開始猶猶豫豫，話題被明顯地敷衍了。

我想，可能是有些曖昧不清的東西，變得難以被表達或者無需表達，只是不知道是問題本身還是人。如果這個問題是別人問我呢？我想我會回答他，我不相信愛情，但我會接受它。因為它是一種安慰。

有一段時間，我不斷地接到喜宴請貼。每一次參加的婚禮都讓我感覺喧囂而空洞。我想，大家是都已經累了吧，所以想停靠下來。剛好在路途中看到一個隱約的碼頭，而且又很安全，就停下不走了；或者是漂流了太長的時間，雙手空空，又回到最初出發的地方，雖然舊碼頭已經蒼老，但畢竟仍然在那里。

有一些人，我行我素，走自己的路。愛情或許可以是孤獨的酒精、自由的情欲、一場不動聲色的游戲、一個拖在身后的黑暗影子。婚姻是一種生活方式，而并非結局。愛情同樣也是一種生活方式，而非理想。所以，對他們而言，愛情是可以被替代的，或許也是寧愿被替代的。

就像一個做地下文化和音樂網站的男人對我所說的，他想和愛情保持永遠的距離。一個不會失望和被破壞的距離。

這樣深情和無望的堅持，戴著一張冷漠和不置可否的面具。

充滿了矛盾。

我還是常常想，愛情原來是很像我們去觀望的一場煙花。它綻放的瞬間，充滿勇氣的灼熱和即將幻滅前的絢爛。我們看著它，想著自己的心里原來有著這么多的激情。

然后煙花熄滅了，夜空沉寂了。我們也就回家了。

就是如此。

（責編 花掩月 xuxi2266@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