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八次會議修改后的個人所得稅法第12條規定:從2007年8月15日起,儲蓄利息所得稅的稅率由20%調低為5%。這一重大舉措,無論對我國稅種的開征貫徹稅收公平原則,還是對整個經濟的穩定發展,以及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體現黨和國家關心、重視民生問題,都將具有積極的意義。
一、降低儲蓄利息所得稅稅率將使該稅種更符合稅收公平原則
自亞當·斯密以來,許多經濟學家都將公平原則置于稅收諸原則的首位,因為稅收公平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同時也是一個政治、社會問題。稅收公平原則是指國家征稅應使每個納稅人的稅負與其負擔能力相適應,并使納稅人之間的負擔水平保持平衡。這就要求稅收的設置應使相同納稅能力的人承擔同等的稅負(橫向公平),不同納稅能力的人應承擔不同的稅負,能力大的人多交稅(縱向公平),并且盡量避免重復征稅和使稅收觸及到納稅人的基本生活保障需要。然而,我國自1999年11月1日開征的儲蓄利息所得稅似乎有悖于稅收公平原則。首先,對儲蓄利息征收20%的比例所得稅對高收入人群而言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影響,因為他們有更多的選擇機會來安排自己的資產,如投資房產、投資基金、股票,或將錢存于國外等。也就是說,高收入階層多元化的投資渠道使其主要資產并不會被征到儲蓄利息所得稅,20%的儲蓄利息所得稅對他們產生的邊際效用相對非常小。但在我國社會保障系統還不健全,市場投資環境并不十分穩定的情況下,相對高收入階層來講,中低收入者把有限的收入投資到房地產和股票等市場中去的人群比例還是要少得多,尤其是有些低收入人群,他們有限的收入甚至只能維持基本生存,如再有剩余,恐怕最好的選擇還是存入銀行來慢慢積累醫療、教育、住房等方面的未來支出。這樣,大部分剩余資金只能存入銀行的中低收入者就成了利息所得稅的主要征收對象,20%的儲蓄利息所得稅對他們產生的邊際效用要大得多。從這個角度來講,儲蓄利息所得稅并不是累進性的,而是累退的,它不但沒有起到解決貧富分化問題的作用,反而擴大了貧富差距,這豈不與稅收的負擔能力原則相悖嗎?另外,儲蓄利息所得稅是對個人已繳過相關稅收后的所得存入銀行的收入產生的利息征稅,它具有重復征稅的特征,并可能觸及到低收入人群未來的基本生活保障。這不僅加重納稅人的負擔,并且使稅收更加偏離稅收的中性原則,扭曲生產者和消費者的選擇,進而影響資源的有效配置,產生更多的稅收額外負擔。其實,在美國、法國、澳大利亞及我國臺灣等國家、地區都是把利息收入全部計入年總收入,一并按累進稅率繳納所得稅,并對低收入者規定了相關扣除,這種稅收制度考慮到了低收入人群的實際情況,更能體現稅收公平原則。盡管由于我國的國情及征稅技術水平等原因,暫時難以取消儲蓄利息所得稅,但關于儲蓄利息所得稅從2007年8月15日起由原來20%的稅率調低為5%將有利于緩解儲蓄利息所得稅與稅收公平原則相背離的程度,從而使儲蓄利息所得稅更加趨于公平性。
二、降低儲蓄利息所得稅稅率有利于經濟的穩定發展
所得稅對個人儲蓄的影響主要是通過個人可支配的收入和稅收后收益率(或稅后利息率)的影響來實現的,從而產生兩種效應,即“收入效應”和“替代效應”。在對儲蓄的利息所得不征稅的情況下,對其他所有收入征稅將直接減少個人可支配收入,但不影響到利率水平,也就是說不改變個人預算線的斜率。因此,由于征收所得稅,個人的消費與儲蓄水平同時下降了,它不會產生替代效應而改變消費與儲蓄的選擇行為,這就是所得稅對儲蓄的第一個收入效應。在對儲蓄的利息征所得稅的情況下,現在的消費與將來的消費的相對價格發生了變化,將來的消費(儲蓄)價格變得更加昂貴了,而現在的消費價格相對下降,個人現在將增加消費,于是產生了替代效應,也即征稅減少了納稅人的實際稅后收益率,降低儲蓄對納稅人的吸引力,從而引起納稅人的消費來替代儲蓄。同時,在對利息所得征稅后,個人的實際收入或購買力下降,人們為了減輕因利息損失所造成的未來收入的減少,很可能減少現在的消費,從而維持既定的儲蓄水平,這就是所得稅對儲蓄的又一個收入效應。
從稅收學的角度來講,稅收對儲蓄的最終影響如何,取決于收入效應和替代效應的相對大小。若收入效應占優勢,將鼓勵儲蓄,若替代效應占優勢將抑制儲蓄。由于受1997—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的影響,當時我國經濟開始滑坡,物價連續下降的趨勢明顯,大部分商品出現供過于求,消費低迷不振,固定資產投資放慢,經濟可謂是處于通貨緊縮狀態。為此,中央政府采取了擴大內需的積極財政政策,其中之一就是從1999年11月1日開始恢復開征儲蓄利息所得稅,其主要目的在于通過增強替代效應來鼓勵消費和投資,啟動內需,刺激經濟增長。但由于受國民傳統儲蓄觀念,以及國內金融市場還很不健全,投資工具非常有限,市場信息不充分,一般小額投資者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投資風險等多種因素的影響,替代效應的作用并不明顯。其實當時開征儲蓄利息所得稅除了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增加財政收入(20%的儲蓄利息所得稅可以使中央財政在征收利息稅的第一年末就增加了大約270億元的收入)外,刺激內需、增加消費和投資的作用并不明顯,啟動內需的作用主要是靠政府發行公債來擴大公共投資才實現的。盡管如此,但對當時正處于通貨緊縮的經濟狀態來講,通過開征儲蓄利息所得稅增強替代效應來鼓勵消費和投資還是有一定的理論依據的。筆者在此暫且對當時開征儲蓄利息所得稅并未達到中央政府的初衷,以及當時開征儲蓄利息所得稅是否明智不作過多評價。而對于時隔八年之久的今天,經濟情況發生了新的變化,固定資產投資增長較快,物價總體水平偏高,儲蓄的實際利率出現了負數,可謂是通貨膨脹的跡象。在這種情況下,若對針對通貨緊縮而開征的儲蓄利息所得稅仍舊不作改變肯定是不合時宜的。目前,由于物價的上漲和其他資產價格的上升,居民儲蓄的實際利率已出現負數,儲蓄的機會成本較大,也就是說人們選擇用消費和投資來替代儲蓄的行為已很明顯,若再征儲蓄利息所得稅無異于火上澆油,那將進一步加大儲蓄的機會成本,使得替代效應進一步增強,從而更加鼓勵消費和投資,顯然與一般宏觀經濟政策的反周期調節相違背。這也正是今年存在儲蓄大搬家,過度消費和盲目投資,股市異常火暴的主要原因之一。因此,通過降低儲蓄利息所得稅的稅率來減征利息所得稅,同時配合以中央銀行進一步提高存貸款利率,可以使儲蓄的實際利率水平得到相應提高,從而使所得稅對儲蓄的替代效應得到減弱,進而有利于吸引部分資金回流到儲蓄,有利于緩解資產價格和CPI的繼續上漲,防止經濟由偏快轉向過熱,促進經濟健康穩定地向前發展。
另外,在目前的所得稅征收辦法中,除了儲蓄利息所得稅存在重復征稅的特征外,資本紅利稅也有這種特征。上市公司除生產經營中繳納增值稅等流轉稅外,其凈利潤分配前還要繳納25%(新的企業所得稅法規定的企業所得稅稅率)的企業所得稅,而投資者獲得分紅后,還需再繳資本紅利稅。這樣,企業創造的利潤就會因為兩次征稅而使其流到個人手中的大為減少。也正是由于這種資本紅利稅對企業利潤的進一步消化,才使人們失去了長期投資上市公司股權獲得穩定紅利分配的信心和想法,從而造成大多數只會急功近利于股票價格的短期炒作。儲蓄所得稅稅率降低這一政策舉措可能會給人們一種良好的心理預期:即盡量避免重復征稅,與儲蓄所得稅具有同樣特征的資本紅利稅稅率也可能減少,這將有利于資本市場的穩定發展,有利于股東的長期投資行為而不做短期的投機行為。從這一角度講,儲蓄所得稅稅率降低可能會因為影響資本市場來穩定投資環境,進而促進經濟健康穩定發展。
三、降低儲蓄利息所得稅稅率體現黨和政府對民生問題的高度重視
隨著我國經濟的發展加快,物價水平也在不斷上漲,CPI連續三個月超過或達到了3%的水平,5月份的CPI為3.4%,而當時一年定期存款稅前利率為3.06%,導致居民的儲蓄存款實際利率出現負數,國民可支配收入在初次分配環節中下降。若再考慮征收20%的儲蓄存款利息所得稅,這種負利率水平將進一步擴大,實際是在加劇這種分配的不合理。基于這樣的經濟環境,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八次會議修改后的個人所得稅法第12條規定,從2007年8月15日起,將儲蓄存款利息所得稅的稅率從原來的20%調低至5%。其實,儲蓄利息所得稅稅率調低這一重大舉措涉及廣大百姓的切身利益,減征最終受益的還是廣大儲戶,這是國家又一次讓利于民的舉措,充分體現了黨和國家對民生問題的高度重視。同時,基于征收儲蓄存款利息所得稅的對象中低收入階層上有相當大的比重,減征利息所得稅有助于提高中低等人群的可支配收入,從而擴大中等收入階層的范圍,最終有利于培養穩定社會應有的階級構成比例:少數的富有階層,廣大的中產階級和為數不多的低收入者。這種階級構成是人們生活在和諧社會中的必然要求。
(廣西工學院財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