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土神韻　交響奇葩

　　作為北京人民大會堂“2007年北京新年音樂會”的開始曲，作曲家方可杰創(chuàng)作的管弦樂曲《大起板》，其濃郁的河南民間音樂風格深深感染了觀眾。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主席傅庚辰看完演出后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他說：近年來描寫現實生活，謳歌時代的交響樂作品少了，河南省的音樂家創(chuàng)作出這樣的好作品，可喜可賀。中央電視臺的新聞節(jié)目報道說，一曲具有濃郁地方色彩的《大起板》拉開了“2007年北京新年音樂會”的序幕。
　　
　　管弦樂《大起板》這部作品鄉(xiāng)土氣息濃郁。樂曲采用了典型的ABA三段體的曲式結構，層次清晰，邏輯嚴謹，前后呼應，一氣呵成，渾然一體。
　　作品在一開始（A段）就以樂隊全奏的恢宏的氣勢，向人們展現出了一個熱鬧非凡的生活場景，弦樂的大幅度滑動和模擬人們開懷大笑的演奏技法，直接來自于墜胡，也拓展了管弦樂的表現手法。接下來的管樂、弦樂的對句和聲部間的對句，則表現了人們在喧鬧的場合中相互攀談，彼此問候的生活畫面，這是典型的中原地區(qū)的生活狀態(tài)和語言狀態(tài)。鏗鏘的鑼鼓點節(jié)奏，使得氣氛更加熱烈。既有寫實的特色，又強化了明朗舒暢、健康活潑、詼諧風趣的地域性格調，具有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
　　樂曲中段（B段）以極富感染力的雙簧管演奏出了一段歌唱性的旋律，悠揚委婉，流暢舒展，仿佛人們在細細品味著生活的甘甜滋潤，并對未來萌發(fā)出無限憧憬。在這一主題下，樂曲以主題遞進的手法，環(huán)環(huán)相扣，加之動感極強的離調手法的運用，將這種幸福感不斷升溫。
　　在樂曲火熱的流動之中，全曲再次進入喧鬧的第一主題（A段），清澈跳躍的短笛、寬廣渾厚的長號和定音鼓的錯落交響，以及鑼鼓點節(jié)奏、對奏、滑奏手法的再現，把人們情感狀態(tài)推進到一個更高的境界之中，表達了人們熱情奔放的思緒和堅定自信的生活意志。作品的最后速度穩(wěn)健，力度增強，以一句典型的八板曲調，轟然結束全曲，使人情緒亢奮，欲罷不能。
　　《大起板》很短，短到讓人不及回味；《大起板》很精，精到讓人目不暇接；《大起板》很“土”，“土”到讓人虔誠回歸；《大起板》很鬧，鬧到讓人熱血沸騰。
　　管弦樂《大起板》是在河南曲劇同名傳統(tǒng)鬧臺曲《大起板》的基礎上創(chuàng)作而成的。音樂吸收了河南民間音樂的對奏手法并加以展開，具有濃郁的河南地方色彩和韻味。所謂“鬧臺曲”，舊時是指開書前為了渲染氣氛，招徠觀眾，藝人經常即興演出的曲子，也稱“鬧場”，也叫“盤頭”、“過街調”、“鬧臺調”等。早期的戲園或書場開場時都有即興演奏的鬧臺曲，特別是在我國北方各地更為常見。河南曲劇民間演出前常以墜胡為主奏樂器演奏開場白式的鬧臺曲，也稱“四十八板”，屬河南曲子小調。何彬先生曾改編成為有四個樂段的板胡曲，先后又出現了曲胡獨奏、笙獨奏以及民樂合奏等演奏形式。
　　就《大起板》這首樂曲而言，在以往的改編中，幾乎無一例外地使用了我國傳統(tǒng)民樂形式來加以表現。一般說來，用民族樂器來演奏民族音樂似乎是順理成章，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更加充分地體現民族音樂的民族特性。而方可杰先生則另辟蹊徑，整個作品的配器寫作沒有借用一件傳統(tǒng)特色樂器，而全部由西洋管弦樂來表現。但他在演奏技法上卻是弘揚傳統(tǒng)，大膽創(chuàng)新，吸收了河南民間音樂的滑奏和對奏手法并加以展開，充分保留了濃郁的河南地方色彩，在以往的管弦樂創(chuàng)作中是很少有的。在這首不足三分鐘的樂曲中，作曲家把河南民間音樂所獨有的那種潑辣熱情而又婉轉濃郁的曲風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其獨特的地方韻味和色彩令人回味無窮。
　　管弦樂《大起板》的音調來自于河南曲劇的大起板，這種出現于明清時期的八板結構，對我國戲曲音樂的發(fā)展影響很大，至今仍是北方戲曲音樂結構當中的常用手法。早期的河南曲劇演出時，劇中的人物出場，一般開始時都是背對觀眾，走至臺中心后才轉身亮相，然后踩著“大起板”的弦樂伴奏節(jié)拍，跑“剪子股”圓場，形式與踩高蹺時的打場子相同，演員必須跑完四十八板才進行正式演唱。
　　20世紀初河南曲劇這個由民間“鼓子曲”和“高蹺曲”衍變而成的地方劇種，在短短半個世紀的發(fā)展中，以其亦古亦今、亦雅亦俗、亦大亦小、亦剛亦柔的品格，成為河南第二大劇種，深受中原人民喜歡。其突出特點是載歌載舞、節(jié)奏鮮明，具有強烈動感和樸素家常的平民情趣、悲劇喜演的樂觀情懷。曲劇音樂有著更加突出和濃重的中原語言特色和音樂個性，風格粗獷豪放，憨厚質樸，簡潔直率，粗腔大口。方可杰選擇了這樣的原始素材作為基本創(chuàng)作元素，應該說充分體現了作曲家的創(chuàng)作敏感性和洋為中用、推陳出新手法的完美結合，既展現了中原文化的獨特魅力，又為交響樂的普及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管弦樂《大起板》并不是曲劇小調原生態(tài)的簡單復制，作曲家深入開掘出四十八板曲調中的典型音樂元素，前后貫穿于作品的始終，體現出的是管弦樂作品的嚴謹和諧與鄉(xiāng)土人文氛圍的對立統(tǒng)一。傳統(tǒng)墜胡演奏中的大幅滑奏和模擬人聲的技巧被方可杰先生首次引入交響樂作品，來展示土生土長的河南民間音樂，不能不說是一次有益的探索和成功的嘗試。同時也揭示了這樣一個道理：管弦樂作為一種表現手段或工具，并不限制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不同文化所具備的獨特個性的有機表達。管弦樂過去有的表現手法，我們可以直接運用；過去沒有的，我們可以創(chuàng)造性地加以補充和豐富。只要運用得當，任何不同風格的民族民間音樂都能夠釋放出非同尋常的藝術魅力。
　　管弦樂《大起板》這首樂曲，它繼承了中原戲曲音樂質樸豪爽、熱情奔放、簡潔率真的特點；粗腔大嗓之中，不失委婉細膩、甜潤甘冽、飄逸灑脫、酣暢淋漓的音樂個性。其音樂風格突出了地域特征，真實、質樸，民族色彩鮮明、地域風格濃郁，題材關注現實生活，情感抒發(fā)真實飽滿，經過提煉的河南民間音調色彩濃郁、韻味醇厚，其音樂本身就是中原大地最純樸的鄉(xiāng)土鄉(xiāng)音，作品融匯了東西方音樂元素，強調節(jié)奏、和聲、旋律和曲式，色彩更加豐富，把現代作曲元素、地域音樂元素、交響音樂寫作思維進行有機的糅合，很好地表現了中原文化的悠久與燦爛，使作品具備了可聽性、技術性、民族性、普及性的特點，體現了作曲家強烈的現代意識，彰顯了河南悠久的文化。更為重要的是作品題材及表現內容都是河南獨有的，最具河南特點和文化精神，讓人聽起來感到清新又不失親切，優(yōu)雅又不失質樸，體現了作曲家獨到的美學追求。可以說方可杰先生的管弦樂《大起板》是近幾年來當代中國作曲家在探討交響樂民族化過程中的又一新穎之作。方可杰曾講過：“河南戲曲是個文化積淀很深厚的藝術呈現形式。在我的學習過程中戲曲音樂營養(yǎng)了我，正是這種民族的風格，奠定了我的交響樂風格。”
　　方可杰是我國自己培養(yǎng)的優(yōu)秀作曲家（現任河南省音樂家協(xié)會副主席），為弘揚民族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為交響樂的普及和文化傳播擔負起了一個作曲家應有的責任，他的作品體裁廣泛，如：交響樂、室內樂、舞蹈音樂、聲樂以及大量的河南地方戲曲音樂等。在探討交響樂民族化的音樂創(chuàng)作中做了許多有益的探索。如管弦樂作品：《大起板》《熱巴舞曲》等，方可杰說：“音樂是我一生不可停息的追求。”我們期待著方可杰先生有更多更好的音樂作品問世。
　　
　　王國良 鄭州師范高等專科學校音樂系副教授
　　
　　（責任編輯 于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