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達 譯

譯者按:進入21世紀以來,對作曲家瓦雷茲①(Edgard Varese, 1883—1965)的關注,特別是隨著他作品CD全集(1998)的結集出版,忽然間吸引了世界各地無數聽眾、音樂學家、尤其是當代作曲家們的視線。周文中先生從40年代起就是瓦雷茲的學生和朋友,為瓦雷茲《阿美利加》②的每一個音,作過多版本的勘誤,并重新編訂過瓦雷茲的兩個版本的總譜③。作為世界公認的瓦雷茲專家,他在這篇文章中很精準地介紹了瓦雷茲和他的創作思想,在目前國內對于瓦雷茲的研究資料極難找到的情況下,這篇相當權威的、并且是最新的文章,將更正以往我們在瓦雷茲研究中的一些偏差,幫助我們理解他的音樂創作,使更接近于真實。這個曾在四處碰壁的冷遇中仍不斷思考、試驗著的孤獨的作曲家,今天,是什么使他的音樂令21世紀的我們感到新異和震驚?
“音樂——它應該是生命的悸動,需要新的表達方法,而且,與科學為伍能夠為它注入青春的活力。我夢想許多樂器服從于我的思想,而且還夢想,它們是以整個尚未知曉的音響世界的造化,在我內心節奏的一些緊急關頭,必將會被借用到的。”
80年前瓦雷茲寫下了以上的話。說到底,這個曾使世界矚目的人,他是何人?
所有認識他的人都會說:“他是一個充滿陽光的人。”找不到比這更貼切、更適合于他的詞語了,這句話,瓦雷茲過去常常用來描繪他所鐘愛的銅管樂器。
一個有著高尚貴族氣的人,他永遠熱情、慷慨和彬彬有禮;一個有著無盡精力的人,他是年輕的、充滿活力生機勃勃的;一個有著巨大智慧的人,他坐擁滿是玩笑和逸事趣聞的寶庫,而且才思敏捷、應答巧妙。但他也是一個火力很強的人,一個真理和高品質的不妥協的捍衛者,一個對庸才和巧偽人不認輸的敵手,一個有遠見的人。他從沒有屈從于社會的常轍,沒有屈從于他所處的文化傳統,他安身立命所遵從的,是一種更高秩序的法則,他自信于自己的命運,他同那些對手們以及他的時代作戰。
當他還是個孩子,父親為他準備著工程師的生涯。他為學音樂對抗著父親的愿望。在11歲的時候,他為朱莉斯?威爾尼的馬丁寫了一個歌劇。
之后,當他知道了偉大的贊比西河④,他便想象著狂暴的逆流,漂移的殘骸,跳動的生命,他夢想著將這些相互滲透的篇章移植到聲音的王國之中去。甚至那時候,他的探索之心已越過了天際線。
他和丹第、福列的保守主義作戰,先后接連離開了圣歌學校和音樂學院。這些方面,他和他的父親倒是一致的。另一方面,他在學校全神貫注地投身于中世紀音樂、文藝復興和早期巴洛克時期杰作的研習,這種專注投入從未離開過他。
他在巴黎、柏林、圣達菲、紐約建立和訓練一些合唱團,并在很多年里連續不斷地演出這類偉大的音樂,直到有一天他被給予了這樣的機會,去實現他生命的夢想:創作電子音樂方面的音樂“有組織的聲音”。
作為一個年輕的叛逆者,他是羅曼?羅蘭筆下約翰?克利斯朵夫的原型,當羅曼?羅蘭給一個朋友寫信提到瓦雷茲的時候,他說:“約翰?克利斯朵夫是確實存在的。”德彪西對他待之如友,德彪西說:“如果那音樂來了,并且是你自身的,你有權用你所想用的方法,寫下你所想要的。你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