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基層組織是黨在社會基層組織中的戰斗堡壘,是黨的全部工作和戰斗力的基礎。”①這是黨的十六大對黨的基層組織地位和作用的高度概括。回眸歷史可以看到,土地革命戰爭時期革命根據地黨的基層組織建設,大多經歷了建立、整頓和提高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黨的隊伍擴大了,黨的基層組織戰斗力增強了。認真總結歷史經驗,對現實黨的基層組織建設具有重要啟示。
一、革命根據地建立初期黨的基層組織狀況
1927年7月,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失敗后,中國共產黨在各地的組織遭到國民黨反動派的嚴重破壞,許多共產黨員犧牲在敵人的屠刀下。到這年11月,共產黨員數量已由大革命高潮時期的近6萬人急劇減少到1萬余人。這期間,黨的八七會議確定了實行土地革命和武裝起義的方針。這一重大戰略決策的轉變,也要求黨的組織工作的轉變。會上通過的《黨的組織問題議決案》,對黨的工作方式由公開轉變為秘密及黨組織整頓問題作出指示。關于黨的基層組織,議決案規定:“一切支部應當立刻進行秘密工作,并即按照此種目的而改造。”每小組盡可能地每星期集會一次,進行一切黨的基本工作。②會后,在黨的領導下,各地武裝起義烽起,工農紅軍和革命根據地相繼建立,黨的工作重心逐漸由城市轉入農村。這時,黨的基層組織需要恢復和建立,黨的隊伍需要擴大,黨處在“大發展時期”。③由于黨員的急劇發展,農民黨員的大量增加,黨的基層組織出現許多新問題。主要表現在:
1.關于黨組織的發展。在武裝奪取政權、建立革命根據地的斗爭中,發展黨員是黨支部的一項重要工作。然而急劇的發展,造成了不良的后果。
一是只重視數量而忽視質量。在“拉夫式的吸收”、“群眾集會公開征求”或“收編式的發展”等方式下,黨的組織迅速擴大。例如,海豐縣采取利用群眾集會公開征求黨員的辦法,在1928年的4個月中,黨員由3000人猛增到18000人;支部由200個增至460余個。④同年6月以后,湘贛邊界黨員數量一時增加到1萬人以上,黨支部的負責人多是新黨員。突擊發展黨員,出現了“鄉村中黨的組織在南方雖甚發展但多半是群眾的組織,且常隨著農村暴動勝敗而起落,有時一縣可發展到數千數萬黨員,有時一個也沒有”的現象。⑤黨員隊伍雖然擴大了,但是質量得不到保證。“許多投機分子乘公開征求黨員的機會混入黨內”,⑥造成黨員隊伍的嚴重不純。
二是黨的隊伍階級成份發生很大變化。隨著農民運動的深入發展,愈來愈多的有覺悟的農民紛紛要求加入黨的組織,各地黨組織在斗爭中大量吸收農民入黨,黨的隊伍中農民比例迅速增長。例如,海陸豐革命根據地,1928年4月前,黨員成份比例為,農民占十分之九,工人、知識分子、小商人占十分之一。⑦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幾乎完全是農民成份的黨”。⑧根據中共中央的統計,到這年5月,發展的黨員“幾乎百分之七十以上是農民同志”。⑨這時的黨員隊伍已“從知識分子占多數的黨轉到農民同志占百分之七十六。——產業工人同志占黨的極小數量”。⑩
2.黨的基層組織部分地表現出家族觀念、地方主義等不良現象。例如湘贛邊界,“黨在村落中的組織,因居住關系,許多是一姓的黨員為一個支部,支部會議簡直同時就是家族會議”。“各縣之間地方主義很重,一縣內的各區乃至各鄉之間也有很深的地方主義”。{11}“永新的黨要公開脫離特委,成立‘獨立國’”。{12}還有土客籍問題的存在,即“土籍的本地人和數百年前從北方移來的客籍人之間存在著很大的界限,歷史上仇怨非常深,有時發生很激烈的斗爭”。{13}這種現象反映到黨內,致使兩部分黨員之間出現不團結。
3.大多數黨支部不能發揮作用。例如鄂東北區幾乎沒有黨支部生活,在組織上非常散漫。{14}豫西南黨的組織,基本上沒有支部生活,尤其是農村的黨支部。各縣多數的支部會議有的僅僅是談幾句無關緊要的話,甚至是會會面就算了事。
為了糾正黨組織中出現的問題,中共中央接連作出指示,對怎樣建設黨支部以及黨員的發展提出具體要求和改進措施。1928年6月4日,中共中央在致朱德、毛澤東及前委的信中指出:“在組織的發展上要特別注意工人佃農雇農的成份之增加,對于富裕的農民非真有階級覺悟的不可吸收,以保障黨之無產階級化”。“對于鄉村要注意干部的訓練,要使每一個支部都能訓練出十至二十個干部成為黨及群眾的中心”。“在你們占領的區域要經常的開辦黨的訓練班訓練干部”。{15}同年11月25日,毛澤東根據革命根據地黨的建設的實際狀況,在寫給中共中央的報告中提出:“我們感覺無產階級思想領導的問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邊界各縣的黨,幾乎完全是農民成份的黨,若不給以無產階級的思想領導,其趨向是會要錯誤的。”{16}
1928年7月,黨的六大通過的《組織問題決議案提綱》,針對黨支部存在的問題指出:“支部是群眾中的核心。”“沒有支部生活,便產生不出干部人才”;“沒有支部生活便沒有黨內生活的基礎,也就沒有無產階級黨的基礎。”大會通過的《中國共產黨章程》,明確規定黨支部的任務是,用有計劃的共產主義的鼓動和宣傳,在無黨的工農群眾中實行黨的口號與決議,使工農站到黨方面來;以黨的組織的力量積極參加工農的一切的政治的經濟的斗爭,以革命的階級斗爭的觀點討論他們的要求,組織群眾的革命行動,為取得工農的一切革命行動的領導而斗爭,努力工作以吸收工農參加中國的與國際的無產階級一般的革命斗爭;征收和教育新黨員,散布黨的出版品,在黨員及無黨工農中進行文化的和政治教育的工作。{17}
11月11日,中共中央在告全體同志書中指出:“政治的宣傳鼓動,群眾的組織,只有支部才能深入;日常的斗爭,只有支部才能靈敏的領導,如果僅僅高級黨部定幾個空架子的計劃,發布幾種宣傳的文書,而支部不起作用,黨和群眾終究沒有接近的時候。所謂支部生活,并不是僅僅開會,聽政治報告,繳納黨費就算完事,最要緊的是討論當地的政治問題,工作問題,無論是一工廠,一學校,一軍營,一農村,一街道,范圍雖小,都有他的不同的政治環境與工作的方法,要能把黨的政策正確運用,首先要了解一切實際的情形。這是每個支部的任務,每個同志的任務。必須能充分執行這些任務,然后支部才能成為群眾的核心,每個同志都成為群眾的領導者。”{18}
1929年12月,毛澤東在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中,專門闡述了黨的建設的原則、措施及其重要性。他要求,對不合乎條件的黨員實行“厲行洗除”,并規定了發展新黨員的五個條件,即:政治觀念沒有錯誤的(包括階級覺悟);忠實;有犧牲精神,能積極工作;沒有發洋財的觀念;不吃鴉片、不賭博。對黨員的教育,毛澤東提出:“各種訓練同志的會議,及其他訓練辦法如訓練班、討論會等,都要有計劃地舉行起來。”關于黨支部會的召開,強調“支委會及支委以上各級黨部,應該有計劃地每月規定支部大會及小組會討論的材料,并規定會期,嚴密地督促開會”。要求在召開支部會前“負責人事先要準備議事日程,議事日程要具體化”;會議期間,如果有同志提出“有重要意義的超出題外的發展,不但不要大殺風景地去喝止他,而且要珍重地捉住這一發展的要點,介紹給大眾,成立新的議題。這樣會議才有生趣,問題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決,同時會議也才真正實現了教育的意義。”{19}毛澤東的這些指示,雖然是針對紅四軍中黨的建設而作,但他提出的入黨條件、怎樣召開支部會議等方法,同樣適用于糾正革命根據地黨支部中存在的問題,以加強黨的基層組織的建設。
二、革命根據地黨的基層組織的整頓與提高
中共中央的一系列指示,特別是毛澤東在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對革命根據地黨的基層組織建設具有很強的指導作用。革命根據地黨的領導機關,針對黨的基層組織中存在的問題,進行組織整頓,提出改進措施,加強對黨員的思想教育,取得了一定成效。例如:
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從1927年11月到1928年4月,先后建立了5個縣委和2個特別區委。根據地內黨組織已形成了一個由縣委到區委以至支部的完整系統。1928年5月20日,湘贛邊界黨的第一次代表大會召開,選舉產生了邊界黨的特委,毛澤東任書記。為了純潔黨的組織,9月以后,“厲行洗黨,對于黨員成分加以嚴格的限制”。在整頓中,“永新、寧岡兩縣的黨組織全部解散,重新登記”。其結果是,“黨員數量大為減少,戰斗力反而增加”。{20}
10月,湘贛邊界各縣黨的第二次代表大會提出:“黨必須徹底改造,從支部改造起,肅清組織上和政策上機會主義的領導。”“嚴密防止‘獨立國’的傾向。”“黨員成分必須是先進的覺悟的忠實的勇敢的貧苦工農分子,對于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富農,須嚴格限制。”“黨的發展,特別注意質量,在介紹黨員當中,介紹者應對被介紹者做許多宣傳和考查工作。凡介紹一個新同志應在一個支部會議上通過,經過區委批準,反對拉夫式吸收黨員,必須使每個黨員成為無產階級的戰斗員。”{21}1929年9月6日,《湘贛邊界目前工作任務決議案》對黨支部工作提出具體要求:“支部是黨的基礎群眾的核心,支部本身要有嚴密的組織,要有日常生活,要能經常開會,要討論黨一切政治問題,要分配每個同志工作,要有系統的訓練同志,要交換同志間工作經驗,要有計劃的領導群眾一切斗爭和宣傳組織群眾,要能建立起群眾中的中心工作,切忌代替了群眾組織。”“注意支部會議,使黨的正確路線深入下層組織,使支部也能認真爭取廣大群眾工作。”“支部會議使同志個個發言,討論實際和理論的問題,尤須加強同志政治上的認識。”{22}
閩西革命根據地,1930年2月28日,中共閩西特委在第二次擴大會議上,針對黨支部存在的問題,如工作開展不起來,支部會枯燥無味,彼此都無工作報告,同志們在工作中遇到困難和問題,支部會中又不能解決,致使一些同志“視開會為畏途,而逐漸不到會”等,決定進行整頓。提出“把黨內一切消極怠工、不聽調動、富農自請脫離黨,金錢觀念過重于黨,連三月不繳黨費,三次不到會,破壞搗亂、昏庸不活動及吸鴉片的分子完全驅逐出黨去;同時盡量吸收城市工人、農村貧農及積極活動分子入黨,以改造黨的成份”。同時提出下級要有經常報告和通信,上級應經常指示下級工作并要迅速;要使同志自覺地遵守紀律,不可犯懲辦主義和命令主義;介紹同志要依照黨章及訓練材料所規定之手續,不得紊亂越權等五項要求。并指示要開辦專門人材訓練班,創造新干部。{23}
中央革命根據地,1931年11月,中央蘇區第一次黨代表大會通過的《黨的建設問題決議案》,針對支部工作不健全,沒有獨立工作能力,不能在群眾中起有組織的核心作用等問題,提出:“黨的支部工作必須有徹底的轉變,要使支部真正成為黨與群眾的連環。必須培養支部在黨的政治路線與策略之下獨立工作的能力。”支部必須負起對于政府和周圍群眾組織經常的領導的責任。在黨組織的發展方面,“要絕對消滅贛東南與一部分紅軍中過去不經過本人同意的正當介紹手續,而秘密拉夫式發展黨的辦法。對于非無產階級分子入黨后,必須嚴格執行候補期”。關于黨內教育工作,強調“要實際斗爭與理論問題能夠很好的聯系起來”。{24}
從1932年開始,中共蘇區中央局每年在根據地范圍內發動一次支部改造運動。即組織發動支部全體黨員,對本支部過去的工作,進行總結檢查,發現缺點錯誤,制訂整改措施;同時對支部領導成員進行民主評議,在評議的基礎上進行改造,洗刷那些不稱職的支部領導成員,選舉那些覺悟高、工作積極、革命斗爭堅決、群眾觀點好的黨員擔任支部領導。這種做法,對加強黨支部自身建設起到一定作用。但也出現過夸大支部領導缺點錯誤、亂扣帽子、無限上綱、過火斗爭等現象,傷害了一些同志。
中央革命根據地的黨組織還開辦各種訓練班和學校,組織廣大黨員、干部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和黨的基本知識。中共蘇區中央局組織部、宣傳部及紅軍總政治部等機關,印發了許多通俗易懂的有關馬克思列寧主義和黨的基本知識的讀物。1932年1月紅軍總政治部編印的《新黨員訓練大綱》作為黨員學習的教材,組織黨員學習。著重講解共產黨是什么,共產黨的主張,共產黨的組織,共產黨的紀律和共產黨員的任務。通過學習,廣大黨員的馬列主義理論水平顯著提高。許多原來文化水平低和理論基礎差的貧苦工人、農民,懂得了很多革命道理,加深了對共產黨的認識,增強了黨性觀念,提高了政治思想覺悟。
鄂豫皖革命根據地,1930年4月1日,六霍六縣聯席會議針對如何開展黨支部工作,提出具體要求。即:經常召開黨支部會議,至少每周一次,討論政治理論及上級黨部的通告、決議、指示文件;討論日常工作,決定每周工作計劃,分配每個同志工作;按月交納黨費;參加群眾斗爭,指導群眾斗爭的策略等。要求“支部干事會與書記,必須是群眾最積極而有威信的同志”。{25}
贛東北革命根據地、湘鄂贛革命根據地等地的黨組織,也都先后提出改進支部工作的措施。在組織發展上,中共贛東北省委提出:“在蘇區內不僅不許有拉夫式的,而且一定要經過相當候補時期,特別是親族關系的互相介紹和完全親族關系的組成支部,要立即執行改造式(或)解散。”{26}關于支部工作,中共鄂東南黨委提出:“支部要根據上級決議和當地實際情況很科學很具體的擬定定期工作計劃和工作日程,有計劃有步驟的推動一切工作,反對東扯西拉遇著什么做什么的事務主義。”支部會要討論上級文件,適當地分配同志工作,督促同志工作,尤其要檢查同志工作。要使“支部必須成為蘇維埃各群眾組織的推動機”。{27}
在黨組織的發展中,為了糾正關門主義,1933年5月29日,中共蘇區中央局指示:“對各種與工人階級有關系的勞動者的先進代表關起門來,例如拒絕同情于工人階級的職員及知識分子加入共產黨,這無疑是錯誤的。”黨組織的發展“應該把工人雇農苦力中所有的優秀分子和最革命的貧農吸收入黨,因為這是黨的基礎”,“同時應該吸收真正進步的革命的知識分子和中農入黨,糾正對他們的關門主義”。{28}8月19日,中共中央組織局就健全地方黨支部,致信蘇區各級黨部。指示新蘇區“建立支部是首先最重要的任務,地方黨部要從鄰近的老蘇區中調最好的支部干部去創立支部,不讓一個新發展的鄉沒有黨的支部”。并要求黨支部要重視和發揮黨小組的作用,對“瑞金有些支部八個月甚至一年多不開小組會”提出批評。指示“支部的日常工作必須在小組中建立起來”,“以小組為基礎來健全支部的生活”。“支部不僅要使每個小組能夠在一個村子的群眾里面起核心作用,而且要經過黨團作用去領導群眾組織”。關于教育黨員訓練干部問題,信中提出:“必須把加強全黨理論的武裝當作黨的基本任務,必須用盡一切方法來提高黨內政治水平線,要在黨員群眾革命青年中進行特殊的教育工作,如辦訓練班等。這一重大任務的解決,要在支部里面。”“訓練支部干事要成為加強支部生活上最重要的工作。”在組織發展上要糾正“把公開的群眾大會的征收當作唯一方法”。{29}
根據中共中央及組織局的指示精神,1934年5月17日,中共湘鄂贛省委提出:“首先集中力量把中心支部工作做好,建立中心支部為模范支部,然后再以先進的支部組織突擊隊去幫助與推動落后支部。”{30}12月16日,中共湘鄂川黔省委指示新區,要“迅速在每個工廠、作坊、街道和每個鄉村、每個武裝部隊的連隊和游擊隊當中建立黨的堡壘——支部”。{31}12月22日,省委在關于新區黨的組織問題決定中又提出:“新區黨應嚴格注意強固無產階級基礎,大批吸收無產階級和半無產階級中的先進分子入黨。”同時要加強黨的紀律,對那些“少數不到會,不為黨工作的同志,支部中要同他斗爭。個別貪污腐化的同志,支部中要采取必要的紀律制裁”。要采取開辦短期訓練班和流動訓練班的方式,加強對新黨員的教育。{32}隨后,省委專門發出《怎樣開辦支部流動訓練班》的指導文件。
各革命根據地的黨支部,通過學習和整頓,支部生活得到重視,支部工作有了很大改進,支部的凝聚力和戰斗力不斷增強。廣大黨員在黨支部的帶領下,在革命根據地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各項建設中發揮著先鋒模范帶頭作用。例如:
中央革命根據地,自1931年冬以后,基本上是以鄉為單位建立黨的支部,村建立黨的小組。對一些黨員較多的支部,在鄉支部之下以村為單位或幾村聯合建立支分部。據中共江西省委統計,到1932年3月,全省14個縣建立了998個黨支部。{33}在國民黨的“圍剿”中,黨支部積極帶領人民群眾同國民黨軍隊進行頑強的斗爭。被譽為模范支部的興國縣高興區黃嶺鄉黨支部,到1932年底,共有黨員70多名。這些黨員“十之七八是積極的,能夠負責工作的”{34}。他們在支部干事會的領導下,努力完成上級交辦的擴大紅軍、參戰動員、經濟建設等各項工作任務。還有安遠縣鎮崗鄉黨支部,為保衛家園,勇敢地帶領人民群眾同國民黨軍隊浴血奮戰。1933年5月14日,國民黨軍的兩個主力團,將鄉蘇維埃政府所在地——一座堅固的土圍墻團團包圍。鄉黨支部書記陳耀古,隨即率領黨支部成員和赤衛隊員、革命群眾200余人,依靠簡陋的武器,憑借堅固的圍墻,血戰40余天,擊退敵人數十次輪番進攻。戰斗中,黨支部成員既是指揮員,又是宣傳鼓動員,在戰斗最激烈的時候,所有黨員都站在最前面。6月24日,終因敵強我弱,敵人攻破了土圍墻,最后堅守土圍墻的男女老少全部被俘。陳耀古激勵鄉親們堅持斗爭,決不屈服。在共產黨員的鼓舞和影響下,被俘群眾任憑敵人嚴刑拷打,無一人屈服。156位鎮崗兒女(其中包括20多名兒童和7位孕婦)被敵人殺害。{35}
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黨支部,通過宣傳教育和廣大黨員的模范帶頭作用,在參軍參戰、購買公債、發展工農業生產、節約糧食和經費等工作中,他們不但動員群眾去做,而且自己帶頭去做。中共鄂豫皖省委要求“每個黨員自己(男黨員)都要參加紅軍游擊隊或群眾武裝”,“婦女黨員要個個替紅軍做鞋,每月做兩雙”。{36}
川陜革命根據地南江、長赤兩縣的黨組織,在三年的戰斗歷程中,建立健全2個縣委、22個區委、118個鄉支部,發展黨員2000余名。{37}黨支部在創建與保衛根據地、擴大紅軍、發動群眾、經濟文化建設以及與敵人的斗爭中,發揮了戰斗堡壘作用。例如在宣傳工作方面,通過及時、生動、通俗和示范性的宣傳,激勵眾多青年走上戰斗崗位。南江縣官祿區趕場溪鄉蘇維埃主席魏家樂,在打土豪分田地中,由他經手保管的銀元、糧食、物資有上千萬,但他公私分明,一文不沾。他家5口人分的田是附近最不好的,分的房子是最差的,他本人還是當鄉蘇維埃主席以前的打扮:一雙草鞋、一身布衣、一頭白帕子。{38}
這期間,在黨的組織發展上仍然存在著突擊發展現象。1932年3月25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紅五月運動的決議》,提出:“在紅五月中各地黨部必須努力發展黨的組織,做征收黨員的運動。”{39}此后,各個根據地突擊發展黨員。從1932年夏到1933年秋,蘇區中央局在中央根據地范圍內發動了幾次突擊發展黨員運動。1932年3月底,江西全省共有黨員2.3萬余人,到1933年4月猛增至67904人,到同年秋又增至97451人。福建全省1932年3月黨員數約6800人,到1933年6月猛增至2萬人。{40}其他根據地的黨員數量,也都有較快的增加。對于發展黨員采取突擊入黨的方式,中共中央后來指示堅決予以糾正。1936年9月17日,中共中央指出:“在蘇區內特別在非蘇區內有系統的征收黨員是非常必要的,但必須避免大批入黨的辦法。”{41}1937年5月,蘇區黨代表會議再次強調:“在發展黨的工作上,應該嚴守個別吸收的原則,應該成為一種經常的有系統的工作,要反對把黨的發展做一種運動式突擊。”{42}
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中共中央對黨的基層組織建設作出許多正確指示,并給予具體指導,使黨的基層組織在革命根據地各項建設以及對敵斗爭中發揮著戰斗堡壘作用。但是,也應該指出,10年間,黨連續三次犯“左”傾錯誤,黨在組織工作中“左”的政策,也嚴重地影響到革命根據地黨組織對黨的建設政策的制定,影響到黨的隊伍健康發展。例如,推行“唯成份論”方針,實行“關門主義”政策。在黨的發展上,1931年5月,中共中央提出:“黨員成份,必須以城鎮工人與鄉村雇農為基礎,堅決的向工人雇農貧農開門,對黨內的富農分子乃至地主殘余,一刻也不應停留的將他們洗刷出去。”{43}11月,中央蘇區第一次黨代表大會決議指出:“在黨的發展當中,必須特別要執行向工人雇農苦力開門的路線。地主富農分子完全不能容許入黨。對小資產階級分子入黨必須有嚴格的條件。”{44}這種“地主富農分子完全不能容許入黨”的政策,必將使一些經過斗爭考驗,意志堅強,決心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終身,卻因出身不好,或被拒之黨的大門之外,或被當作階級異己分子清除出黨,從而削弱了黨的力量。
過分強調黨的指導機關“工農化”,也是“唯成份論”的一種表現形式。1927年11月,中共中央指出:“中國共產黨最重要的組織任務是——將工農分子的新干部替換非無產階級的知識分子之干部。”要求“支部書記,區委,縣委,市委,省委的成份,必須大多數是工人同志或貧農同志”。并作為“黨的改造之重任”來完成。{45}這種以階級成份劃線,選舉領導干部的政策實施后,傷害了許多知識分子干部。正如周恩來指出的:“在‘八七’會議后,就把與機會主義作斗爭看成了簡單的人事撤換,這種形式主義影響到后來關于領導機關的工人化,把工人干部當作偶像,對知識分子干部不分別看待。”{46}
1935年1月,遵義會議召開,徹底結束了王明“左”傾教條主義在黨內的統治,黨的組織建設中“左”的政策才逐步得到糾正。關于黨組織的發展,12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在瓦窯堡會議決議中明確規定:“能否為黨所提出的主張而堅決奮斗,是黨吸收新黨員的主要標準。社會成份是應該注意到的,但不是主要的標準。”黨員的入黨標準是:“一切愿意為著共產黨的主張而奮斗的人,不問他們的階級出身如何,都可以加入共產黨。”{47}這是對黨的發展中實行“唯成份論”的徹底糾正。但是,1936年9月17日,中共中央又提出:“只吸收經過考察的工人農民與革命知識分子入黨。”{48}顯然,黨中央的這個指示,否定了瓦窯堡會議決議中“一切愿意為著共產黨的主張而奮斗的人,不問他們的階級出身如何,都可以加入共產黨”的入黨標準。1937年5月,蘇區黨代表會議再次指出:要“注意調節成份只吸收工農及革命的知識分子入黨,對其他成份應該經過鄭重的審查與延長候補期。”{49}這個指示比上述“只吸收經過考察的工人農民與革命知識分子入黨”的規定,有所放開。這些政策規定說明,中共中央對工人農民與革命知識分子之外的其他階級階層的先進分子,能否吸收他們入黨這個問題,需要在革命斗爭中逐步認識。
三、革命根據地黨的基層組織建設的歷史啟示
第一,健全黨的組織生活,是提高黨的基層組織戰斗力的重要保證。當革命根據地中的黨支部,出現有的沒有支部生活,有的支部開會無準備、會后無結果,不能團結黨員共同奮斗等現象時,中共中央及黨的地方各級組織,首先強調的是健全黨支部生活。黨支部生活的重要作用,在于統一黨員的思想認識,把黨員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形成戰斗力,團結群眾為黨的事業而努力奮斗。革命根據地各項建設事業及對敵斗爭取得的勝利,充分證明這一點。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今天,隨著所有制結構的變化,多種經濟成分的發展,新經濟組織和新社會組織的日益增多,對黨的基層組織建設的指導思想、工作內容、活動方式,提出了新的要求,但是,健全黨的組織生活依然是黨的基層組織的重要工作。
第二,黨員的入黨條件,特別是以階級成份劃線,“唯成份論”,在革命根據地黨組織的發展中,有著深刻的教訓。10年間,黨從單純地強調工人雇農,到“一切愿意為著共產黨的主張而奮斗的人,不問他們的階級出身如何,都可以加入共產黨”。這一過程,既是黨糾正“左”傾關門主義錯誤,使黨的隊伍健康發展,又為黨今后的發展積累了經驗。現在,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和擴大,非公有制經濟不斷發展,兩新組織中的廣大職工同樣是工人階級的一部份,在他們中間,又聚集著一批優秀科技人才,一批年輕有文化的新時代產業工人。這是黨的工作中不可忽視的重要陣地。黨只有把這些社會階層中的先進分子吸收到黨內來,才有利于實現黨的任務,有利于增強黨在社會的影響力和凝聚力。
第三,黨的基層組織對黨員進行科學的思想理論教育和黨性教育,是一項長期的基本任務。在革命根據地,很多黨員文化水平低,有的根本不識字,然而僅憑著樸素的階級感情是不能完成黨的歷史重任的。因此,組織他們學理論、學文化、學知識,不斷提高他們帶領人民群眾投身于革命斗爭,為黨的事業而努力奮斗的本領,這一重任,就落在了黨支部的肩上。事實證明,廣大黨員通過學習,提高了馬列主義理論水平,增強了黨性觀念。現在,加強黨員的思想理論教育,促進科學文化知識的學習,仍然是黨的基層組織的一項基本任務。因此,黨在革命戰爭中積累的這一成功經驗應永遠堅持下去。
注釋:
①《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79頁。
②{45}《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304頁、第471頁。
③⑥⑧{11}{13}{16}{20}《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73、75、77、74、74、77、75頁。
④⑦《海陸豐革命根據地》,中共黨史出版社1991年版,第321、270頁。
⑤《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5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33頁。
⑨⑩{15}{17}{18}《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4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206、452、255、256、456、453、709頁。
{12}{21}{22}《井岡山革命根據地》(上),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7年版,第187、188~189、381~383頁。
{14}{25}{36}《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第3冊,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53、273~274、275~276頁。
{19}《毛澤東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89、90、91、92頁。
{22}《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上),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579、584、585頁。
{24}{43}{44}《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7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472、481、475、271、480頁。
{26}《閩浙贛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上冊),江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04頁。
{27}{30}《湘鄂贛革命根據地》,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第273、337頁。
{28}{29}《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9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02、204~205、301、302、304、306頁。
{31}{32}《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第177、188、190頁。
{33}{35}《中央蘇區黨的建設》,中共黨史出版社1991年版,第108、109頁。
{34}《斗爭》第5期。
{37}{38}《川陜革命根據地南江斗爭史》,中共黨史出版社1991年版,第134、125~126頁。
{39}《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8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180頁。
{40}《中國共產黨歷史》第1卷上冊,中共黨史出版社2002年版,第465頁。
{41}{42}{48}{49}《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98、223、98、223頁。
{46}《周恩來選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80頁。
{47}《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0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620~621、620頁。
作者單位: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
■ 責任編輯:王關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