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彼此走失的紐扣

　　1.偶爾也想紅杏出墻
　　于青遠是瑜伽館里唯一的男子，自然是焦點人物。難免會被女人們多看上幾眼，看多了，肖楠也就記住了他的樣子。于青遠不是第一眼就可以讓人記住的男子，他不丑也不帥，眉毛卻好看。于青遠的眉毛，挺像季宇的。
　　季宇是肖楠的老公，他們是典型的老夫少妻，上世紀60年代和80年代的人，不可能沒有代溝。只是，季宇寵她，凡事總讓著她。日子過得也就波瀾不驚。肖楠23歲嫁人，24歲的時候，女兒就可以清楚地叫媽媽了。從戀愛到結婚，再到生兒育女，一切來得太快。肖楠還沒有體驗過驚心動魄的愛情，就步入了柴米油鹽的瑣碎日子。
　　很多時候，肖楠想起她的感情經歷，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很多時候，她有紅杏出墻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想。肖楠不是個隨便的女人，她也有最基本的道德觀和責任感。
　　她現在認識了于青遠。可是，她偏偏在認識于青遠的節骨眼上，又看了洪晃的一篇博客。洪晃說，女人一生中要經歷多少男人才劃算。是洪晃說的，只經歷一個男人，很虧。
　　洪晃是名人，又是她的偶像。偶像的話，粉絲總會聽的。更重要的是，于青遠先向她拋出誘惑的眼神。
　　于青遠的眉毛好看，他含情脈脈的時候，眉毛會輕輕地動一下。肖楠覺得，這個男人真性感。
　　有些人，是注定躲不開的。肖楠在英語速成班里再次邂逅于青遠的時候，倆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肖楠問，你也學英語啊？
　　想去英國留學。于青遠言簡意賅，你呢？
　　去美國。肖楠的話同樣簡潔。季宇在美國打拼了二十年，有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他和肖楠商量好了，等女兒再大一點，就移民。
　　肖楠沒有問于青遠什么時間出國，于青遠亦沒有問她。一對注定會勞燕分飛的男女，更是沒有任何顧忌。
　　肖楠想：就權當是一次紀念。至于要紀念什么，她也說不清楚。英語課上了一半，她就被于青遠牽著手，走進單身男人的房間。
　　
　　2.男人和男人是不同的
　　有了于青遠，自然就有了比較。
　　季宇是經歷豐富的中年男人，他身上多多少少有“西化”的痕跡。他對待女性有紳士風度，就算生活在婚后瑣碎的日子里，他也會為肖楠打開車門，一只手輕輕地護著肖楠坐進去。
　　季宇是個穩妥的男人，就連做愛，都中規中矩。可能是年齡到了，每次肖楠剛剛有了感覺，季宇就已經結束。肖楠想，大概男人都這樣吧。
　　有了于青遠的對比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來男人和男人之間，也有著天壤之別。肖楠的第一次給了季宇，但她卻在于青遠的身上，真正體會到了做女人的樂趣。
　　肖楠知道這樣不好，可她把持不住。對于一個從未體驗過性愛樂趣的年輕女人來講，于青遠的誘惑，實在太大了。漸漸地，肖楠淪陷在這片誘人的沼澤地里。
　　又是一次完美的鴛鴦浴，肖楠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急著離開。她看看表，距離英語班下課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把身體蜷在于青遠的懷里，聞聞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聽聽他心跳的聲音。
　　忽然，于青遠問她，喜歡嗎？
　　肖楠輕輕地點頭，想說什么的時候，手機響了，屏幕上是季宇和女兒貼在一起的笑臉。肖楠把食指豎在唇間，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后背過身去接電話。
　　肖楠說，嗯，行，下了課我就去……你不用來接我了，不順路。
　　肖楠接電話時，于青遠修長的手指一直在她赤裸的背上畫來畫去。肖楠知道他是在寫字，他寫的是：我愛你。
　　要不是季宇來電話，肖楠差點就忘了，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她終于感覺到愧疚，是發自內心的。
　　沒有道別，肖楠匆匆穿好衣服離開。關門時，她聽到于青遠大聲喊道：肖楠，我愛你。
　　
　　3.世上真的有陰魂不散
　　下意識地，肖楠開始討好季宇。一本書上寫，如果女人用身體去討好男人，那么她就是愛他的。
　　她愛季宇。這一點，肖楠深信不疑。只是，季宇對她的討好并不領情，甚至有些招架不住。或許他怕傷害到肖楠，每晚早早地睡下，等肖楠洗完澡上床時，季宇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
　　肖楠環住他的腰，在心里默默地說，對不起。整夜，她都緊緊地抱住季宇，仿佛季宇的身體是她的救命稻草，能讓她從欲望的沼澤中脫離出來。
　　可是，想全身而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肖楠退了瑜伽班，又在英語班上撞到于青遠。她換了英語班，于青遠的短信和電話又緊追不舍。
　　肖楠一咬牙，干脆把手機故意丟在出租車上。這下，終于清凈了。季宇的經濟條件豐厚，自然不在乎一部手機，他帶著肖楠選了一款最新的摩托羅拉。季宇去交錢時，肖楠一抬頭，正好和于青遠的眼睛碰了個正著。
　　這下，肖楠終于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有陰魂不散。
　　短短的幾分鐘，于青遠就用眼神對她訴說了千言萬語。肖楠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里，她一邊朝收銀臺望著，一邊示意于青遠趕緊走。
　　于青遠不肯走，他知道，如果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遇到肖楠。遇到難纏的男人，肖楠覺得沮喪。她心驚膽戰地挽著季宇的胳膊，和于青遠擦肩而過。
　　肖楠把新號碼群發給朋友們，她這才發現，于青遠的手機號，早已爛熟于心，比季宇的號碼還要熟。
　　掙扎了很久，肖楠還是給于青遠發了短信。那邊很快回復過來：我知道，你丟不下我。
　　肖楠的心莫名地疼痛起來，就像手機店里于青遠看她的眼神，也是疼的。這種疼讓肖楠始料未及，并且難以忍受。她鳥兒一樣飛到于青遠的懷里，他才是她的止痛藥，肖楠別無選擇。
　　那天，他們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肖楠投降。于青遠說了一句話：小別勝新婚。肖楠一言不發，她等著于青遠提出讓她離婚的請求，可是沒有。
　　于青遠試探地問，肖楠，你能不能不去美國？
　　肖楠還是不說話，她在心里揣摩著，難道于青遠只想和她保持情人關系嗎？難道他甘愿這樣偷情，或者是享受偷情的感覺？
　　
　　4.原來他也有個她
　　肖楠徘徊在兩個男人中間，日子流水一樣嘩啦啦地過得極快。季宇回美國處理公司的事，半年后再回來，就帶著肖楠和女兒一起走。
　　季宇不在的生活，因為有了于青遠，肖楠并不寂寞。在出國倒計時的日子里，于青遠陪著肖楠，購買各種各樣的東西，轉遍了城市的每個角落。臨近離別，肖楠的心泛起一絲傷感。她問，你什么時候去英國？
　　不去了。于青遠低低地說，她被查出有乳腺癌，做了手術，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她。
　　肖楠一愣，難怪于青遠始終都沒讓她離婚，原來他也有個“她”。于青遠斷斷續續地給肖楠講他的故事，他們從大學開始戀愛，畢業后同居了六年，前前后后加起來，總共十年。
　　女孩嫌他沒錢，買不起車買不起房，就遲遲沒有結婚。于青遠提出分手，女孩就哭。他心軟了，她為他打掉三個孩子，他卻始終不能給她一個家。于青遠說，十年了，早就習慣了，說不清楚愛不愛，總之分不了。
　　于青遠還說，我就是為了她去學瑜伽的，她愛耍小性子，非讓我手把手地教。
　　那房子……肖楠想起每次和于青遠纏綿的地方，那里不像有女人住過。
　　是我按揭買的房，戶主寫了她的名字。于青遠說，我想給她一個驚喜，這些年她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房子裝修好，我還沒來得及帶她去看，就遇到了你。
　　肖楠很久沒回過神來，于青遠口中的“她”，讓肖楠心里發酸。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愛上了于青遠，因為只有女人真心去愛一個男人的時候，才不會想讓其他女人和自己分享。
　　可是，肖楠沒有資格獨占著于青遠。自始至終，她不是也從未想過離婚嗎？回過神來以后，肖楠才問，她沒事吧？
　　于青遠的淚撲簌簌地落下來，讓肖楠慌了手腳。她不知道于青遠的淚水是因為她要出國，還是因為女友的病。或者是，兩者都有。
　　沒事，她會好起來的。肖楠只能這樣安慰于青遠，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言不由衷。她想給他一個擁抱，最后卻抱住了自己。
　　
　　5.此后，兩岸煙火，各不相干
　　肖楠最后一次和于青遠做愛，是在季宇回國的前一天。往日，肖楠都是閉著眼的，可這次，她舍不得把眼睛閉上，她想好好看看于青遠。
　　于青遠含著淚，最后，淚水終于掉下來，打在肖楠的胸前。于青遠很賣力，肖楠卻無論如何也投入不了。她的眼前始終晃動著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如果她還沒結婚，她肯定會把于青遠奪走。
　　沒有如果。肖楠很清楚，這是她和于青遠最后的纏綿，此后，他們將真的是兩岸煙火，各不相干。
　　肖楠想給自己留點紀念，女人就是這樣，處理感情從來都是拿得起放不下。想來想去，她偷偷摘下了于青遠襯衣上的第三粒紐扣，因為它所在的位置，緊緊地貼著他的心。
　　肖楠在飛機上睡了長長的一覺，睜開眼時，已經身處另一個國度。肖楠把衣服一件件地掛進柜子里，當看到那件蕾絲邊的襯衣時，她還是想起了于青遠。那是她最后見于青遠時穿的衣服，可這件襯衣上竟也缺了一粒紐扣，缺失的那粒紐扣，也是最挨近心臟的位置。那是兩枚和愛有關的紐扣，不約而同的，一同走失，是自愿的。肖楠是不想哭的，可她最終忍不住。
　　季宇長長的胳膊伸過來，從背后攬住了她。肖楠擦擦眼淚，沒事，只是不太習慣，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她轉過身去，緊緊地抱住了季宇，再也不想松開。
　　
　　編輯 / 王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