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博弈：要走出“雙輸”困境

　　
　　都說拆遷難，拆遷一方難，被拆遷一方也難。一邊是政府拆遷成本有限，一邊是被拆遷戶希望提高價碼，“拆遷博弈”往往陷入“雙輸”困境，如果再加入一些暴力因素的介入，局面就更加混亂了。雖然過去那種由政府主導的“強力推進”、損害群眾利益的野蠻拆遷雖已淡出，但拆遷事件中仍然不時傳出不和諧的聲音——希望在城市高速發展的今天，少一些摩擦，多一些和諧，給“拆遷博弈”一個雙贏的答案。
　　
　　辨證看待拆遷中的“釘子戶”
　　
　　單從為權利而斗爭以及法治精神的弘揚角度來看，類似于重慶“釘子戶”這樣的拆遷戶還是多一些為好。這是一種權利意識的彰顯。畢竟作為不動產物權的房屋所有權與土地使用權，與被拆遷人的基本生活休戚相關。如果在權利受到侵害之后，無動于衷、忍氣吞聲，不僅與權利自身的內涵相悖，與法治社會對人的要求也有沖突。因此，當在拆遷行為中權利出現傷害時，敢于做“釘子戶”的勇氣應當受到尊重，他們的“釘子精神”與現代法治精神也是吻合的。在這個意義上，“釘子戶”多了，是民眾權利意識覺醒的直觀體現，表明在社會發展的實踐中，已經有人具備了以實際行動推進法治進步的自覺性。
　　但“牛勁”不能無限膨脹，因為任何權利都是有限度的，超越這個限度即會構成權利的濫用。當權利受到侵害時，抗爭固然是維護權利的一種手段，也符合人的自救本性。可是，一味對抗并非權利人的上佳選擇，怎樣化解糾紛、實現權利才是最關鍵的。沒完沒了或者得寸進尺的“牛勁”并不能解決實際問題，至少來說，付出的成本與求解問題癥結的效率有可能脫節。這樣的“釘子戶”還是少一些為好，多了反而無益于法律所追求的公平、正義和效率價值。
　　另一方面，權利的救濟必須以受到侵害為前提，拿拆遷來說，在拆遷項目正當合法的前提下，如果拆遷方依法提出了合理可行的補償方案，在客觀上能夠滿足被拆遷人的正當要求，但被拆遷人依然漫天要價，執意拒絕搬遷，那么政府就不應縱容這一行為?！冻鞘蟹课莶疬w管理條例》第十五條規定：“拆遷補償安置協議訂立后，被拆遷人或者ytS1Ybmy4qqC3hBPy7f7txzmX+Ged5Q/prnwusJriS8=房屋承租人在搬遷期限內拒絕搬遷的，拆遷人可以依法向仲裁委員會申請仲裁，也可以依法向人民法院起訴”。顯然，從該規定來看，訂立拆遷補償協議是拆遷的前提，只要補償協議成立并且合法有效，那么，搬遷就是被拆遷人的義務。當被拆遷人拒絕搬遷時，拆遷人就有權申請仲裁或者提起訴訟，拆遷管理部門也有權申請強制拆遷。當然，我國現行的這一拆遷條例盡管有過修改完善，但依然存在諸多弊端，強制拆遷的制度是否合理，也有值得商榷之處。筆者以為，只有發生不完的矛盾，卻沒有化解不了的糾紛，任何爭議總有可以融化的辦法，立法與執法在這個問題上完全可以采取有效的作為，因而“強遷”制度其實并沒有多少存在的價值。不過，從權利的實現與保障上來說，在權利未受侵害或者受害權利已經得到補償的前提下，如果依舊充當“釘子戶”，那就確實不可理喻了。
　　
　　政府與拆遷戶必須理性溝通
　　
　　除了被拆遷人自身正確行使權利、排除公權力和強勢群體的不當干擾之外，作為掌握公權的人民政府，應該在減少“釘子戶”上多動動腦筋，好好斟酌一番?？梢哉f，從政府方面來看，“釘子戶”的多少在一定程度上會折射出政府的為民服務意識與執政能力。遙想2003年，湖南嘉禾縣的拆遷，打出了“誰影響嘉禾發展一陣子，我影響他一輩子”的標語，那是何等的不公與霸道；正因為無所顧忌的霸道，終使“嘉禾拆遷”的臭名昭著于天下。
　　最近頒布的《物權法》在規定拆遷問題時，設置的一個基本前提就是“為了公共利益”，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并不矛盾，相反它是眾多個人利益的集中反映，本質上是個民生問題。凡與民生相背離的特定化集團利益和部分群體之非分利益，都不能算作公共利益。盡管公共利益在目前立法中并無具體界定，但政府在決策時，毫無疑問應該慎重考慮，尤其是現代政府正朝著信任政府、責任政府與法治政府努力的階段，更要審慎地作出決策。鑒于當前民眾法治意識以及與政府關系的發展實際，從和諧社會構建目的出發，對是否屬于公共利益可能存在明顯爭議時，應少拍板為好，這對有效減少“釘子戶”意義非同小可。
　　同時，政府還應當提高執政水平，特別是化解難題的能力。當出現城市拆遷過程中，拆遷補償方案陷入僵局時，當事各方都應保持理性、客觀的態度，以和解、善意、務實的態度耐心地協商，不要糾纏于既往的矛盾細節，也不要刻意地尋求道義上的絕對優勢，重要的是雙方都要能實事求是，務實理性地進行退讓、協商，最終達致彼此都可接受的解決方案。在此過程中，任何一方都不要去激化矛盾和制造對立，因為這無助于事件的妥善解決。尤其是行政權力和國家機器要保持克制至關重要。以這次重慶最牛“釘子戶“事件的和解為例，是拆遷方、政府主管部門和司法機關對拆遷對象利益尊重的結果，同時也體現了他們對公共利益和公眾訴求的重視與尊重。
　　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立法者的努力，那就是，要有一個目的正當、權限規范、程序公正、補償合理的可操作性強的法律制度。（作者系上海政法學院法律系教授）
　　
　　編輯點評>>
　　隨著城市化腳步的不斷推進，拆遷問題引發了政府和民間對兩部法律的集中關注——《物權法》和《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拆遷者要求的是自己財產得到保護，政府有關部門是站在公眾利益的角度考慮。一邊是公眾的利益，一邊是被拆遷人的利益，兩者都必須兼顧，偏袒任何一方都不公平、不公正。城市拆遷改造是難中之難，有的地方認為只要合法，就簡單粗暴行事，而《物權法》的真正意圖就是讓個人利益與商業利益、公共利益得到公平相待，最終能互相彌補、和諧相處、獲得多贏。通過最近重慶“釘子戶”的拆遷案例，我們也不難發現政府在拆遷中的行為愈加尊重民意和依法辦事，這對解決今后的拆遷難題，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樣本。同時，我們的立法者也應該為法律制度的完善多下功夫。通過各方的努力，我們相信公眾以后會更多地看到公平的博弈、和諧的妥協、正義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