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儀式和文物下的真相

《希臘宗教研究導論》無疑是簡·艾倫·赫麗生最重要的著作。這個被譽為“英國最有才華的女人”，根據儀式和考古文物，結合文學來研究古希臘宗教，提示了古希臘宗教的原初面貌及其演變過程，說明古希臘宗教是各種古老的信仰、習俗、觀念不斷變動、融合、同化的結果，展現了其迷狂、殘忍、迷信、神秘的一面，而與人們通常認為的理性、人格化、秩序、光明的一面形成鮮明的對比，豐富了古希臘宗教的形象和內涵。

提及學術性的著作，行文都較枯燥乏味；尤其是研究宗教類的作品，往往更顯得晦澀難懂。初看《希臘宗教研究導論》一題，也覺得此書可能如此。但細翻之，卻不由得眼睛一亮。赫麗生之前的古希臘宗教研究者，大多是通過希臘文學來考察宗教，尤其是以荷馬史詩為研究其淵源的藍本。而赫麗生則打破傳統，在強調古典文獻資料作用的同時，更強調從考古發現來研究古代宗教儀式，進而認識古代人的宗教思想。為此，在《希臘宗教研究導論》一書中，她竭力挖掘希臘宗教儀式和考古文物下的真相，提出了在當時可謂全新的理論觀點，改變了人們對希臘文化和宗教的認識。流暢的筆調中透出嚴謹的科學態度，理論的陳述里不乏生動的故事情節，使此書集學術性、知識性、趣味性、創新性于一體。

作者首先以質疑傳統的古希臘研究者觀點為切口，并從各方面各角度做出假設和推測，引起了讀者的興趣。接著，便開始挖掘各種古老的宗教儀式，如敬奉奧林波斯神的儀式、花月節的儀式、塔耳格利亞節的儀式、立法女神節的儀式、與鬼神有關的儀式以及俄耳甫斯教和狄俄尼索斯崇拜的秘密祭典等等。同時，她考察了大量考古文物，如各種瓶畫、浮雕、金箔簡札等等。根據這些儀式和文物，再結合文獻資料，對希臘宗教的原初面貌進行層層剝析，最終得出了在當時可謂全新的理論。例如，“宙斯節的儀式表面上是祭祀宙斯，實際上卻是祭祀陰間的一條蛇，也就是說對蛇的崇拜和對宙斯的崇拜是重疊的。”

從花月節、塔耳格利亞節及立法女神節到魔鬼學、神學，再到俄耳甫斯教，作者的“另類”觀點冒如泉涌。每一個觀點都讓讀者耳目一新得震驚，卻又不得不心服口服。正如她在文中隨處可見的諸如此類的筆調：“聽起來這似乎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但是，如果我們還過于看重一位頌歌作者所說的話，那么這種解釋就顯得再自然不過了。”正是這樣，赫麗生多角度、全方位地考察了古希臘的宗教思想和宗教實踐，為讀者清晰地勾畫出一幅反映古希臘宗教演變的全景圖。在男性占據著絕對的主宰地位的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乃至整個西方）學術界，赫麗生曾有過兩次被提名為倫敦大學古典考古學教授未果的經歷，但正是在這種對婦女懷有偏見的不利學術環境中，她用《希臘宗教研究導論》創造了一個奇跡。同時，從書中我們也可以清楚地看出，她對作為父權制產物的奧林波斯諸神并無好感，對反映母權社會關系的古老神祗卻充滿了同情。難怪赫麗生又被譽為女權主義的先驅。

雖然在《希臘宗教研究導論》中，作者的著眼點是宗教，但她用于闡述希臘宗教的資料涉及考古學、神話、哲學、歷史、詞源等方面，因此，這本書能夠幫助我們更深入地認識古希臘文化的方方面面。對于希臘宗教研究者，它是必備的參考資料；對廣大的希臘文化愛好者，它更是難得的閱讀精品。